內殿。
殷戮也在那高台之上站了一夜。
他想了無數個可能。
走進這內殿的，興許是雲驚凰，也興許是帝懿。
卻沒曾想、轉身間、
就見帝懿與雲驚凰，兩人並肩攜手走了進來。
直到此刻，他們的手依舊握得緊緊的。
帝懿昂藏尊貴的身軀，亦看不出絲毫慌亂。
他們，似乎沒有任何緊張。
殷戮鳳目微微眯了眯，居高臨下看她：
「說出你們的選擇。」
帝懿微微側目，看了雲驚凰一眼。
兩人相視一看，皆明白彼此的選擇。
帝懿才轉而看向殷戮，薄唇翕啟：
「兩個條件，孤與雲兒，皆無興趣。
但第三選擇、殷帝應當十分感興趣。」
他直視殷戮，直言：
「從今日起，我與雲兒，共為你西洲攝政王。
天下，擁你為帝，由你、獨攬大權。」
殷戮本來還有些柔和的面容，頃刻間翻湧起黑云：
「你說什麼？」
雲驚凰盯著殷戮，「就是你聽到的那個意思。
你想娶我，西洲眾人擁護你的選擇。
不過也是因為當初我們提出，共襄盛舉後，由我做女帝。」
「你們擔心我與帝懿在一起後，以後會是我們二人獨占天下，所以才百般反對我與帝懿在一起。」
「那現在，我們便將這份權利讓給你，任你殷帝獨攬天下。」
「只要你不行殺戮，按照之前的計劃一統天下，我與阿懿，皆為你籌謀、部署。」
反正雲驚凰與帝懿的宗旨，只是要看這天下一統，要這世間再無生靈塗炭、戰火硝煙。
能得如此宏願，誰做那帝，有何區別？
且是讓殷戮按照他們的方策、和平一統天下。
算起來，他們是至高無上的攝政王，殷戮雖為一帝，卻也算是他們的實行者。
讓殷戮忙著治理天下，他們二人遊山玩水，何樂而不為？
殷戮卻雙目猩紅地盯著帝懿的眼睛：「即便是放棄這天下，不做這天下的王，你們亦不肯做出任何妥協？」
只要雲驚凰跟了他，雲驚凰是女帝，帝懿亦會是至高無上的位置。
即便帝懿做出第二選擇，他們兩人依舊可在一起，共謀天下。
可偏偏，他們一個也不選……
因為他們深愛彼此，愛到願意為彼此放棄天下、放棄這至高無上的權利！
雲驚凰與帝懿執手相攜，冷靜從容的面容，已說明一切。
殷戮眼中翻湧起從所未有的殺戮之氣。
因天下在他心中，位置極重。
他生來就被灌輸一個念頭，做最強的帝王！
從未想過，有人會為了一段區區感情，放棄天下！
而這份堅定，更刺激著他。
好啊！
他們二人，還真是如此深愛！
誰也不捨得誰犧牲！
可他們越是如此，他越不會讓他們如願！
殷戮那嗜血的薄唇勾起：「若是本帝不同意呢！」
雲驚凰勾唇，他會同意的。
因為……
現場的文武百官，乃至外面的將士們，全數「咚」的一聲跪地，異口同聲高呼：
「懇請殷帝三思！」
「懇請殷帝三思！」
高亢的喊聲幾乎直衝雲霄，震耳欲聾。
所有人、全都在喊。
因為他們要的本就不是雲驚凰嫁給殷戮，他們要的，是西洲一統天下！
比起天下，一個區區的女人算什麼！
這也是雲驚凰與帝懿讓所有文武百官、重要人員來的原因。
殷戮再好殺戮，但總不至於將這些人全都殺了。
他們提出這個方策，一是的確不在意皇位。
二是緩兵之計，也讓殷戮與西洲文武百官，能起內亂。
一旦西洲內亂，殷戮如何還有時間顧及兒女情長？
殷戮，本就是個權力至上的人。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可——
今日的殷戮，看著兩人並肩而立的身影，那深邃鳳目中翻湧著的磅礴之氣，近乎足以吞噬天地。
「既然你們二人如此相愛，那便去做一件事。
只要你們二人皆能活著出來，這天下，本帝也讓與你們二人！」
「但、若是只有一人歸，算你們輸！一切聽我掌控！」
他那雙幽幽的目光盯著雲驚凰與帝懿，輕輕挑眉：
「你們、敢嗎？」
雲驚凰心底微微一驚。
她在殷戮眼中，看到了更深更濃的殺戮，以及無盡的危險。
殷戮也是個謹慎之人，竟然敢放出這樣的話。
這意味著，他要他們做的事，絕對不是輕易之舉。
但云驚凰與帝懿相視一看。
不怕殷戮提出什麼條件，就怕他不管不顧，一意孤行。
雲驚凰迎上殷戮的目光：「有何不敢？你直說便是。」
「呵。」
殷戮眸底掠過一抹他們看不透的詭譎，深沉。
「隨我來。」
爾後那腳尖一點，漆黑的衣袍便飛躍而出，離開大殿。
帝懿亦攬起雲驚凰的腰肢，緊隨其後。
上次與殷戮交手，殷戮還有王牌。
這一次，他恐怕要露出那他真正的底牌了。
是件好事。
也意味著，更為危險。
帝懿摟著雲驚凰腰肢的手臂，十分緊而用力，將她整個人摟在他寬厚的懷中護著。
雲驚凰回頭看著大殿的方向，濮寧將雲初鷺扶了出去。
蒼伐已順利進入大殿，去接應雲初鷺。
她懸著的心總是落下了。
只要其餘人沒事，她與帝懿在一起，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是他們無法應對的嗎？
不過這一局——
許久過後。
殷戮的身影落在一座巨大的黑色大山脈前。
明明現在已經是天明十分，但是山頂之上的天怒籠罩著濃厚的黑雲。
而且那山十分奇特，竟然通體山脈都是黢黑的。
猶如一堵萬丈高的黑牆，巍然形成綿延不絕的屏障。
只有中間開出一條縫隙，一線天。
而透過那縫隙看進去，什麼也看不見，只有無盡的黑暗。
殷戮目光落在二人身上：「本帝要你們進去，敢嗎？」
即便是內力高深如帝懿，也敏銳察覺到那裡面傳出的危險氣息。
這，便是殷戮的底牌。
當初在雲杉林中，殷戮最後準備的那一擊，危險之氣，也與這山脈氣息相同。
認識殷戮這麼久，他從未展現過他的底牌。
足夠神秘，也足夠令人防不勝防，在黑暗中給人致命一擊。
不過、帝懿眼中亦是掌控天地間的決斷。
他摟著雲驚凰的腰，直視殷戮的眼睛：
「若孤帶凰兒平安出來，孤不僅要你再不覬覦雲兒，亦要你、為孤所用！」
殷戮毫不在意地薄唇輕勾：「好。若你能攜她平安歸來，本帝隨你差遣，無所不從！」
他眼中閃爍著漫不經心的寒光、深邃。
想二人皆平安歸來？
呵，絕無可能。
他們不是那般相愛麼，那他、便成全他們！
越相愛，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