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驚凰走過去,疑惑看他:
「阿懿,怎麼了?」
帝懿大手抬起,輕輕拉過她,讓她靠近自己幾分。
他問:「很不舍他們?」
「也沒有。」
雲驚凰聲音平和:「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做的事。
今天聚得這麼開心,已經很圓滿了。」
帝懿目光落向那輛青色馬車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若長淵還在,應當會更圓滿。」
提起帝長淵,雲驚凰思緒也涌了上來。
雖然帝長淵的確十惡不赦,可最後帝長淵是為了保護她而死。
帝長淵死後,她也再沒有遇到那麼能交鋒的對手。
「若他在,是會更圓滿一些吧。」
最近看多了戰場上的悲歡離合,經歷這麼多,
「其實我那時候已經不想他死,想看他從那片陰暗的林子裡走出去,晨曦暖陽灑落在他身上。
冰冷黑暗的環境,滋生一個人的惡念,那若是好的環境,他是不是也會漸漸變得和褚江陵一樣?
或者說……即便不能,他在政治謀略上也極有遠見。
如雲京歌一樣永遠那麼禁錮著,是極致的懲罰。
再讓他也盡些力對抗西洲,也算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說起帝長淵時,雲驚凰感觸頗多。
那眸中帶著許多感慨和深思。
她沒有注意到,帝懿的眸色暗了又暗。
雲驚凰又轉而說:「不過誰說得准呢……
他連帝台隱也能設計,應該從小十幾年的環境,早已導致心理扭曲。
環境決定一個人的性格,不好的童年,興許需要用一生去治癒。」
小時候的帝長淵受盡欺負,被人當狗騎,被人餵餿臭的飯菜,被人丟進籠子裡當馬戲團的小丑。
那些悲痛的過往,的確不是簡簡單單、輕描淡寫就能撫平、治癒。
雲驚凰邁步往海邊走。
她脫了鞋子,踩著軟軟的沙灘,海風拂面。
她想起以前和小隱相處時,小隱說的什麼杜撰故事。
「可能適合有一個小女生重生回帝長淵的童年,從小陪在他身邊,陪著他、拯救他,治癒他。
興許成年後他才不會變得那般黑暗,才能真正的圓滿。」
帝懿跟在她身後,眸色里已有深淵。
「雲兒若有機會,是想去?」
啊?
雲驚凰皺了皺眉。
若她有機會,重生回幼年時麼?
那她的確可以順便幫帝長淵改變下處境。
還可以幼時就想辦法揭露趙如蕙雲京歌,不被她們霸占十八年的光陰。
也可以不毒害母親,不讓母親躺那麼多年。
甚至、可以去見幼時的帝懿。
帝懿從小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缺乏基礎的情感。
要是小時候就軟軟地黏著他,興許……
雲驚凰想著那甜甜的畫面就說:「想啊,當然想~」
帝懿腳步倏地僵住,大手忽然拽住雲驚凰的手臂。
雲驚凰走著走著,突如其來地被拽回去,撞入帝懿那堅硬的懷抱。
帝懿有力的手臂,還摟住她的腰肢,將她禁錮在懷中。
他聲線低沉:「風大,少說話。」
爾後、低頭,吻住雲驚凰的唇。
雲驚凰只覺得天旋地轉,大腦一片空白。
阿懿……又吻她了……
而且他今日的吻明顯比往日更灼熱,帶著強勢的霸道。
她小小的身體也被摟在他懷中,貼得很緊。
她閉上眼睛,想回應帝懿的吻。
可今日她連回應的空間也沒有,全被他掌控著主場。
吻著吻著,雲驚凰感覺好熱,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手抬起,試圖暫且推開一些。
但帝懿的手臂很有力,她竟推不開……
一個吻,吻了許久許久。
到最後,帝懿鬆開她時,雲驚凰身體都軟了,努力汲取著空氣。
她臉頰一片緋紅,凝視著眼前高大挺拔的他:
「阿懿……你……」
帝懿垂眸。
眼前的小女孩因缺氧,臉頰紅撲撲的。
那唇還明顯發紅、發腫。
帝懿翻湧的眸色總算沉和下來,眉心微皺:
「是孤不好,弄疼你了。」
「沒……」
雲驚凰軟軟靠在他懷裡,頭貼在他胸膛上,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
「就喜歡這樣的阿懿~喜歡阿懿主動些。」
她還抬起手抱住他,整個人毫無防備地、全身心地貼著他。
帝懿抬起手摟住她,氣息漸漸平和。
蒼伐說得對。
人都死了,他還計較什麼。
他竟也有與一個死者計較的一天。
帝懿斂神,一把將雲驚凰抱起,邁步往馬車走。
蒼伐與龍墨候在那邊,兩人閉目,沒有多看半分。
雲驚凰依偎在帝懿懷裡,臉頰還是滾燙滾燙的。
總覺得今夜的帝懿和往常不同。
回到帝懿的寢殿時、
帝懿將她放在床邊,雲驚凰卻站起身,手環住他的脖子,抬眸看著他:
「阿懿~方才在海邊……我很喜歡,還要繼續。」
她主動踮起腳尖,想去吻她。
帝懿卻扣住她的腰肢,將她按坐在床邊。
「很晚了,你傷未愈,休養。」
「阿懿……」
雲驚凰抗議地看他。
可帝懿那高大的身軀已蹲下,為她撣盡小腳的沙。
雁兒很合時宜的端來一盆水。
帝懿又為她清洗小腳。
雲驚凰一時間忘了說話,就看著自己跟前的帝懿。
明明尊貴如他,卻在給她洗腳……
那一向冷峻無情的面容間,有著淺淺的柔和。
待腳洗好,帝懿將她放倒在床上,掖好被子。
而他的雙臂撐在她身側,如同將她禁錮在他的領地。
雲驚凰鼻息里全是屬於他的氣息。
抬眸,凝視著帝懿那尊貴絕倫的面容,她心跳總是會慢掉半拍。
帝懿凝視她,薄唇輕啟:
「什麼亦不必想,過去終究是往事,以後、是孤在。」
他低頭,在她眉間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雲驚凰鼻息間儘是屬於帝懿的氣息。
耳邊也是帝懿那沉磁的嗓音。
孤在?
他說他在。
阿懿是在因帝長淵的遺憾安慰她?
淺淺一吻後,帝懿起身就要走。
雲驚凰連忙拉住他的手臂:「阿懿,你還不休息?」
「處理些事。」
今日陪她出去,所有政事並未處理完,全堆積著。
雲驚凰看到床不遠處就有一張桌子,上面全是堆積如山的奏摺。
她亦起身:「那我陪阿懿一起。」
「不必。」
帝懿將她按下,嗓音難得嚴肅:
「聽話,先好好養傷。」
「可……」雲驚凰還想說什麼,帝懿看她一眼。
就像是個長輩在看一個不聽話要闖禍的小孩子。
雲驚凰只能乖乖躺好。
若是帝懿真以為她無時無刻不想纏著他、離了他都沒法睡覺,到時候他又有心理負擔,又不會留她在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