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驚凰正睡得沉,忽然覺得好吵。
砰砰砰的,她都不在意。
但那句「帝要背著你離京了」的話闖入耳膜,事關帝懿,她瞬間清醒。
坐起身,床上空蕩蕩的,屋內也很灰暗淒涼,沒有人。
只有那個樂觀的抱枕放在她旁邊,靜靜陪著。
帝懿……不在了?
方才他還抱著她、哄著她睡覺的!
雲驚凰垂眸間,又看到了枕頭下露出來的紙張。
拿出來一看,就見竟是一份和離書!
紙上寫:「帝氏帝懿與雲氏雲驚凰互不屬意,且無夫妻之實,特此和離,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下面還有關於財產的分配。
贏宮地契房產歸她,百名奴僕歸她,還有庫房存了百萬兩黃金……
一大堆財產分配,多的眼花繚亂。
雲驚凰忽然就想起,去年冬天,帝懿剛醒那會兒就說:
一年為期,和離時贏宮財產半數贈她。
帝懿真的這麼做了……
也分配得這麼清楚,是真的決定結束了……
「帝妃,快醒醒!快醒醒啊!帝真的走了,再不去追就來不及了!」
蒼伐焦急的聲音再度傳來。
雲驚凰連忙將休書丟下,鞋子也來不及穿,就那麼跑了出去。
蒼伐看到她出來,直說:
「王妃快跟屬下來,這邊備了馬。」
「王肯定要去處理西洲之事,不是不喜歡你。」
「你抄這條近路追過去,定要將事宜說清楚!」
長嘴啊!嘴長了是用來說話的!
他可不想就這麼自家主子夫婦就這麼分道揚鑣!
「多謝。」
雲驚凰趕到停馬處,翻身上馬,一甩韁繩便快速追去。
「噠噠噠!」
馬蹄聲響徹夜空。
她還穿著白天的紅色齊胸裙,但夜晚睡覺時,帝懿恐她不舒適,為她脫掉了外面的大袖衫。
此刻她肩膀脖頸露著,單薄的裙子隨著夜風不停飄飛,飄揚。
城外蘆葦盪。
即便是夏季,這片蘆葦盪也是枯黃,蘆葦絮隨風飄飛。
浩浩蕩蕩的千軍萬馬在夜色中疾馳,馬蹄聲震耳欲聾,塵土飛揚。
前方的男人身型高大,肩披的斗蓬隨風不斷翻飛,與黑夜近乎融為一體。
他策馬往前,尊貴冷峻的面容沒有任何情感。
可——
前方小道忽然殺出來一匹黑馬。
而馬上的女子因為策馬,齊胸裙有些往下掉。
即便是在夜色里,也能看到那白皙的脖頸、肩膀、手臂,以及胸前那半露的……
她還沒有穿鞋,小腳也白白的……
帝懿本來冷漠無情的眸中,頓時掀起一片波瀾。
他勒住韁繩,大手一揚。
身後的千軍萬馬也立即停下,原地調頭,背對前方的場景。
將士們還齊刷刷閉上眼睛,有內力的用內力封住自己耳穴,什麼也聽不見。
雲驚凰看到帝懿時,眼眶忽然就紅了。
她還沒策馬趕過去,帝懿已策馬來到她跟前。
隔得近了,在清冷的月光下,更可見女子身軀的瑩白。
那半掉將掉的齊胸裙,更是……
尤其是小姑娘紅著眼眶,楚楚可憐。
若是其他男人遇見,不知想要如何蹂躪。
帝懿長眉微皺。
一隻大手解下繫著的斗篷,朝著她揮甩。
厚重精緻的黑色斗篷准准落在她身上,罩住她嬌小的身軀。
雲驚凰全都顧不得,只坐在馬上,雙眼通紅地凝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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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懿,說好了完成婚典的。」
「說好我準備了禮花,畫布,紅棗花生……」
「你也答應過我,明日一切從簡,完善禮制就洞房的……」
帝懿沒說話,那張臉是她許久未曾見過的威嚴、冷硬。
怪不得今日一下午,無論她說什麼,他幾乎都沒答應。
只有睡前他才應了一聲好,原來也只是將她哄睡……
雲驚凰眼眶更紅了,「你明明知道戒環是什麼,你也戴上了……」
可目光落過去時,帝懿大手間乾乾淨淨,絲毫沒有戒環的痕跡。
她眉心頓時蹙起:「阿懿……你戒環呢?」
帝懿眸色微斂。
在離開時,他親自交給容稷。
「容世子,孤看得出,你對雲姑娘有意。
往後,就由你照顧她。」
帝懿也不隱瞞。
雲驚凰眉心更是皺得緊緊的,「給容世子?阿懿,你是要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嗎?」
帝懿「嗯」了聲,「容世子處事沉穩,心思縝細,人品高潔,是個值得婚嫁之人。
孤已讓禮部之人籌備,只要你同意,隨時可舉辦婚典。」
雲驚凰氣得臉都紅了。
婚嫁!
帝懿把她送給別的男人就算了,還連婚典都給她安排好了!
可轉瞬又一想,帝懿給她安排這麼多事,這也是關心她、在意她啊!
雲驚凰氤氳著水霧的眸子裡又升騰起光澤,凝視著帝懿道:
「阿懿,我知道你是怕西洲戰場危險,不想帶我去冒險,所以才做出這樣的選擇。
可是我不是普通的大家閨秀啊,我知道怎麼保護好自己!
我被帝長淵綁架那幾天,遇到西洲追兵,遇到很多人,我都活得好好的。」
「我還會研製武器,你知道是我研製的槍枝對不對?」
「我即便去了戰場,也知道如何保護自己。更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帝懿一如既往尊冷:「與此無關。」
「帝懿,你騙不了我的,除了這沒有別的原因。」
雲驚凰很清醒:「你是戰帝,主管東秦戰事。
有南燕,有北齊,有無數附屬小國,如今還有西洲帝國。
你擔心我跟著你會有危險,擔心保護得了我一次,保護不了我二次,所以你才想讓我嫁給更安穩的人對不對?」
「可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訴你,我願意跟著愛的人上刀山下火海,也甘之如飴。
不願跟著不愛的朋友,過平淡無奇的人生。
那對我不公平,對任何人都不公平!」
雲驚凰還調轉了下馬頭,看著前方的路。
「我今夜就可以跟你出征,向你證明我不是懦弱的、需要你保護的人!」
「雲驚凰。」
帝懿叫住她,再次重複:
「孤說了,與此行無關。」
雲驚凰直視他:「那你倒是告訴我,與什麼有關?
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你解決不了的事?又有什麼是我們聯手也解決不了的事?」
帝懿眸色微斂,如夜色般深邃,讓人看不透。
雲驚凰直視他的眼睛,問他:
「阿懿,你可聽過一句話?」
她說:「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愛意,滿心滿眼,全都是他。
帝懿看著她的目光,薄唇輕啟:
「此話有理,但若無愛,如何移山海?」
雲驚凰眉心蹙了蹙。
阿懿在說什麼?她怎麼忽然就聽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