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長淵聽得眼皮直跳,太陽穴都跳了跳。
周城的華年學堂,的確是他培養的殺手之地。
他也的確是幫過雲京歌幾次。
但他只是不想勢單力薄、只是想擁有點自己的勢力!
雲京歌身份之真相、他全然不知,何談與趙如蕙狼狽為奸?
並且他的殺手從未參與過祈年殿之事!更未救走趙如蕙雲煥天!
昨夜也未曾對朝廷下手!
是有人將所有帽子、將一切莫須有的罪名全往狼閣身上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帝長淵氣得眼皮都在跳。
但這種情況下、若是站起出來為狼閣呈澄清,那他將身陷囫圇!別想脫身!
若他不為狼閣辯解,狼閣將背負著如此之多污名。
所有殺手將被抓,將被全數剿殺!
那整個狼閣將不復存在!
他唯一培養起來的勢利勢力,七年心血,將就此付諸一炬,一無所有!
日後他還要做那麼多大事,誰能幫他?還有何助力?
帝長淵想到什麼,忽然抬眸看向帝台隱。
就見一襲深山綠錦衣的帝台隱,的確正在看著他!
帝台隱那一向溫潤的眸色,此刻有著穿透人心的複雜,似乎是在問他:
「十一弟,被冤枉的滋味如何?身陷困局的滋味又如何?」
「十一弟,你怎敢將那麼多稚子培養成兇手?你怎忍心!」
帝長淵大手又微微一僵。
他並不在乎那些稚子。
因為他小時候備受欺負時,也沒有人說他只是個孩子!
而且那些那些孩子若不成長、不學武,日後長大了也是被人欺負的命。
不過……不對……
帝台隱身居宮中,怎麼可能查到狼閣一事?怎麼可能查到孩子身上?
是她!
帝長淵的目光又越過一眾官員,落向了全場唯一的女官身上——
踏月。
今日她著黑紅色官服,顯得愈加清冷傲氣。
似是察覺到帝長淵的目光,她也迎了上去,眸底溢出一分譏笑。
帝長淵,被以訛傳訛的滋味如何?
身陷絕境的滋味、又如何?
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帝長淵看著踏月那雙冷清的眸中子,袖中大手已經緊握成拳頭。
果然是她幫帝台隱!
看似是他和帝台隱在棋局之上,其實全是這女子在背後運籌帷幄!
昨夜他才剛對她動一點點殺意。
可她今日就對狼閣發難!
眼下狼閣救也不是。
不救也不是。
一個女子、竟能將他逼到如此地步……
帝長淵忽然覺得,這樣的女子殺了真是可惜。
實在可惜!
而場上眾說紛紜,人人激憤,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三人。
即便稍稍注意到了,也覺得他們的神情同樣是在震驚。
傅司霆道:
「狼閣背後所連之山脈地形複雜,許多殺手逃入山中,暫時難尋。」
「但臣已調御史台、刑部一萬兵馬,將山脈團團圍住!」
「如今他們被困山中,絕無逃脫之可能!」
不得不說,傅司霆的能力還是很強悍的。
一般人只想著進入學堂抓人。
可傅司霆在行事之前,將整座山都圍了。
如今只要皇帝一聲令下,他便可帶人向山中圍攏,剿殺狼閣!
全場大臣紛紛諫言:
「剿殺狼閣!」
「剿殺狼閣!」
「一個不放!」
帝長淵胸中幾乎有血腥味翻湧,喉間也有血腥感。
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還不能表現出來。
斂眸間,儘是錐心剖肝。
許久後……
再次抬眸,又是一片清明!
他還看了眼踏月的方向。
昨日帝台隱能全身而退。
而他、不比帝台隱差!
踏月、可看好了!
他帝長淵、並不是孬種!
帝長淵忽然往前邁了一步,朝著上方的皇帝行禮道:
「父皇,這些孩子何其無辜!
即便無至親,是遺孤,也當童年無憂,天真爛漫,卻要遭歹人如此殘害!
那人到底何等心狠,竟連孩童也可下手!良知泯滅!慘無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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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想到他小時候被欺負的畫面,聲音里儘是發自肺腑的憤懣。
帝長淵還道:「再退幾步言,稚子是將來國之棟樑,少年強則國強!
幕後之人卻對東秦稚子下手,是毀我們東秦根基!是居心不良!」
「父皇!」
「兒臣願隨傅御史一同入山剿匪,勢必將狼閣一網打盡!」
他的聲音懷帶激憤,還鏗鏘有力,大義凜然,極具感染力。
全場的文武百官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從沒想到這個懦弱的十一殿下,竟然在此事上如此勇敢。
不過也對,帝長淵也是從小被欺負著長大的。
肯定是看到那些傷痕累累的孩子,感同身受了。
說起來,十一殿下也是可憐之人啊……
而只有帝台隱和雲驚凰聽得眼皮直跳。
帝長淵不愧是帝長淵,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而且眼下狼閣不能留了。
帝長淵乾脆就要親自剿狼閣、讓狼閣化作他的天梯!扶搖直上!
不得不說,帝長淵是個有魄力之人!
帝台隱倒是第一次見到帝長淵如此道貌岸然、侃侃而談之態。
他曾經疼了14年的十一弟,竟然是如此衣冠禽獸!
心臟近乎都在割裂、滴血。
而帝高祁眸色深邃。
他之前本就在想,若又讓傅司霆立如此大功,傅家豈不是更加功高蓋主!
傅家這麼久以來不敢有過人功績、處處低調,也是因文皇的欺壓。
若帝長淵一同跟去的話……
六皇子帝天德沒想到這個一向低調的帝長淵,竟然會搶先他一步。
他也上前道:「父皇,兒臣也願與傅御史一同前去,為民除害!」
他想與帝長淵爭奪一番,若是此事立下大功,奪嫡之爭他就占了上風!
可沒曾想、
帝長淵壓根就不與他爭,反倒道:
「父皇,讓六哥也一起,我們兄弟協同傅御史同心協力,定能將狼閣一網打盡!」
帝高祁聽到,兩個皇子一同出動,傅司霆只是其中一人。
這軍功不是分得更少?
妥!
帝長淵又看向傅御史,認真求問:
「傅御史,可問是否昨夜就帶人前去周城圍困華年學堂?」
傅司霆「嗯」了聲。
他對皇帝的打壓不在意,也不在意皇子們的勾心鬥角,只想儘快剿滅狼閣那等毒瘤之地。
帝長淵長眉微皺:
「幾年前,我曾與九哥一同去周城施過粥,一同巡防過華年學堂。
華年學堂背靠之山脈輻廣十幾平方公里。
若將士們要入山剿狼閣,勢必會有一場惡戰,恐怕最短也要耗上好幾日!」
帝長淵有條不紊地說:
「可讓戶部撥款,保障將士們這段時日的衣食無憂。」
說到這兒,他又皺了皺眉,與帝高祁相視一看。
其實自從上次太子經商一事爆出後,帝高祁這些日子遇到戶部的一些事,都會傳帝長淵一同商討。
帝長淵知道如今戶部的情況。
剛剛經歷戰亂,又撥了款去賑災江南,朝廷哪兒還有銀子撥款去剿殺狼閣?
帝長淵忽然看向帝台隱,滿臉單純喜悅:
「九哥,你不是前些日子言,周家想為國家盡綿薄之力嗎?
此事可讓周家出資,九哥掌管後勤一事!」
帝高祁神色更滿意了。
三個兒子一同參與此事。
兩個負責前線,一個負責後勤。
到時候傅司霆的軍功到底往哪兒算?
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
帝長淵這個兒子還真是心繫天下,絲毫沒有想著自己貪功!
比起來,那個一心想出頭的帝天德,簡直弱了好幾倍!
帝台隱卻眸色微變。
雲驚凰的眼皮也狠狠一跳。
狠!
狠啊!
帝長淵不僅自己要去剿狼閣,還要拉帝台隱下水!
看似剿狼閣,實則是收拾帝長淵自己的爛攤子!
帝長淵卻要用帝台隱周家的銀子、為他收拾爛攤子!
這操作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