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太子身邊的隨行護衛!
就連跟著那護衛殺進來的人,也並不是宋家的主要兵力,而是一些邊緣化的人物!幾乎和宋家全扯不上關係的人物!
帝台隱看得眸色微眯,短短時間便已明白。
宋謀遠到底是宋謀遠。
這是安排了兩條路!
的確……
在一個半時辰之前、帝長淵帶病夜訪兵部尚書府。
帝長淵說:「宋尚書,我與您一樣,救太子心切。
太子雖性子暴躁,但並無壞心,也絕不是那等膽大出格之人。」
「此次事宜定是受人所蒙蔽,他若慘死幽皇宮,我也心生不忿。」
「只是……還望宋尚書思慮再三。」
「此事雖有九成把握,但一旦有一絲差錯,宋家便是滿門抄斬!」
「宋尚書,你還有妻子、兒子,以及嫡孫宋燕時公子。」
「你忍心讓這些至親之人一同身陷險境嗎?」
說到底,太子再親,也只是宋謀遠的外孫。
曾經能把女兒嫁進去做皇后,如今又能有多少感情?
帝長淵幫忙出謀劃策:
「依長淵之見,太子必須要救!並且得盡全力救!」
「但宋尚書大不可親自出馬,安排之人、之兵力可盡全力成事。
若失敗,也扯不到宋尚書身上為好。」
帝長淵還行了個重禮:
「長淵只是和宋燕時公子有過幾面之緣,實在不忍他歸家之時遭遇家中重變,請宋尚書定要三思!」
其實帝長淵這麼說,也是希望在這個時候稍微點醒一點宋謀遠。
即便他不來,恐怕宋謀遠也會有別的安排。
但他在這個時候來,就是關鍵時刻救了宋謀遠的一根稻草。
宋謀遠日後只要還活著,就可助他一臂之力!
的確、
宋謀遠之前是被鄭嬤嬤的話打動了,但狡兔還有三窟。
他稍微冷靜一點,就在想著給自己安排後路,躊躇不定。
如今帝長淵一來,更是堅定了他心中所想。
人該救。
局可謀。
但必須有後路!
所以……
場上來這些人,帶隊的都是太子身邊的一些近身護衛。
還有宋家兵營里一些邊緣化的小人物。
他們趕來時,看到被簇擁保護著的皇帝,個個臉色皆是巨變,就像是看到鬼一般難以置信。
怎麼會……
帝高祁怎麼會好好活著……
信號彈所放、不是事情已成功了麼?
帝台隱看著那些面容,漸漸冷靜下來。
宮中之人,誰也不是簡單之輩。
若宋謀遠那麼容易落敗,又怎會走上兵部尚書一職?
參局之人雖變了,但這場局還得演下去……
傅司霆忽然大步走來,稟報:
「皇上,臣方才查探,那些入宮之人並不是前朝餘孽!其中一人身上,搜出宋家軍營軍佩!」
「你說什麼?」
帝高祁原本坐在龍椅之上,此刻「噌」的站起身。
傅司霆一揮手,有人端著托盤上前,將物品呈上。
那玉佩的確是宋家兵營之物!
所以……前朝餘孽是假的,全是那些軍營之人所扮演!
傅司霆今夜本來負責入宮、秘密調查蘭清幕後之人。
哪兒想好巧不巧遇到宮變。
他幫著解決了好一批人,覺得事情有所不對勁,便第一時間展開調查,還安排寒冰在現場繼續查。
此刻,寒冰也快步跑來,稟告:
「皇上,傅御史。
屬下已確定過,那些攻宮之人、並不是前朝餘孽,而是兵營之新兵!」
因為剛入兵營半年,面孔生,幾乎都在營地訓練,沒有出來過,認識他們的人少之又少。
本來絕對不可能被認出。
今夜來的宋家人還把他們砍得七零八落。
但偏偏寒冰是傅司霆培養的人。
平日裡傅司霆除了監察百官,也會帶著寒冰去基層各個地方秘密走訪,查看一切存在問題之處。
寒冰記性還極佳,只要見過一次,就會清清楚楚記得,這也是他能得傅司霆重用之原因。
帝高祁看著證物,聽著稟告,氣得身體都在顫抖。
之前還想著放太子一馬,有所心軟,可轉眼宋家就鬧出如此大一出!
他震怒命令:「立即將宋謀遠給朕抓來!」
宋謀遠被那麼被從被窩裡抓起來,抓入宮中。
他自然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地訴衷腸,表忠心。
甚至當庭發誓:
「若攻宮之事有我參與,便不得好死!」
他的確沒有攻宮,只是交給下人的,所以並不怕發誓。
而那太子的近身護衛經過一番嚴刑拷打,才不得不「認罪」:
「是屬下……屬下承蒙太子多年恩德,看不得太子受苦受難。」
「屬下為太子鳴不平,才慫恿太子起事。」
「屬下知道宋尚書並不會同意,所以特地避開宋尚書,以太子令私下前去兵營調派兵馬……」
總之護衛將一切包攬下來。
因為宋謀遠今日來見過他。
若成,他將為新皇的近身大將軍,飛黃騰達。
若是失敗,只要他承擔下一切,他的妻兒也可享一世安寧,一世榮華。
他本就是個護衛,錢財算不得多。
若能用他的命換妻兒一生安穩無憂,死又何妨?
男人謀一生富貴,不就是為了給妻兒安康?
護衛一心認死,還衝著帝高祁道:
「屬下只是看不得皇上您那般對待太子!太子在幽皇宮苦苦哀求一天,嗓子也啞了,真心悔過,還未換來你的一絲容情!
太子也想不通,二十多年矜矜業業,不曾犯錯,如今一次錯就將被打入地獄嗎?」
「成王敗寇,無話可說!」
「只願文皇他日能善待子嗣,善待至親,否則今日之變,勢必生生不息!」
揚出話後,那領頭護衛還當場撞死,血濺了一地,觸目驚心。
而所有證據顯示、
那些兵馬的確是背著宋謀遠而進行。
沒有任何證據能表明宋謀遠參與了此事。
當晚。
太子與皇后被賜一杯毒酒。
一人慘死鳳朝宮。
一人慘死幽皇宮。
為了不露餡,去送毒酒之人也是宋謀遠安排好的太監。
那太監只說:「兵變失敗,宋家將滿門抄斬。
皇上給你們留個體面,謝恩吧!」
帝驍戰本就窩囊,一聽宋家滿門抄斬,再無起來之可能。
要是皇帝追究起來,將他凌遲處死五馬分屍等,他更是害怕。
於是,他崩潰大哭地飲下了那杯毒酒。
不甘!
不甘啊!
若是鄭嬤嬤和母后沒慫恿他起兵謀反,他還能好好活著。
如今……
他不能怨任何人,他們都是為了他好……
宋家為了他,滿門都搭進去了,他能怪誰……
向來飛揚跋扈、養尊處優的他,倒在了往日裡他最嫌棄的、最荒涼潮濕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