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正面迎戰

  深夜子時。

  「嘩嘩嘩!」

  一場大雨忽然從漆黑的天幕垮塌而下,籠罩著整個世界。

  牢獄之中。

  伴隨著下雨,溫度驟降,冷得人瑟瑟發抖。

  外面還電閃雷鳴,猙獰可怕。

  帝安寧蜷縮在牆角,嚇得臉色蒼白,小身體在不斷顫抖著。

  她最怕打雷下雨天。

  往常這種天氣,明妃都會把她抱在懷裡,一下接著一下的拍扶著,一句又一句溫柔地說:

  「寧兒別怕,娘在。」

  「無論何時,娘會永遠保護你。」

  可現在……

  帝台隱立在那監獄之中,看著帝安寧小小的身軀,長眉緊皺。

  他想過去抱抱自己的妹妹,卻連這扇大門也出不去。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蜷縮成小小一團,在那邊又害怕又恐慌,卻硬是不肯發出哭聲。

  「寧兒……」

  「再忍忍。」

  「會出去的,我們可以出去。」

  可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又漸弱下來。

  直到現在,還把希望放在一個認識不久的女子身上,不是很可笑麼……

  連周家也無法救他們,連護了他們一生的母妃、如同蒼天大樹的母妃也轟然倒塌。

  甚至那個他信任一生的十一弟,也可能是罪魁禍首。

  還能指望一個外人嗎?

  帝台隱忽然覺得自己愈加可笑。

  曾經以為尊貴親和的家,原來不知不覺間是龍潭虎穴。

  恍然回首,孤立無援。

  帝台隱手心緊握,開始思索著破局之法。

  可就在這時!

  忽然!

  有一刺客從外飛身而入!

  「嚓!」的一聲,那鋒利的劍劈斷鐵鏈。

  來者卻不是救他們,而是進入監獄之中,朝著他直刺而來!

  「哥哥!」

  帝安寧瞳孔頓時緊縮,失聲大喊。

  帝台隱長眉也緊皺,武功極弱的他一個側身,險險避過。

  可那刺客手法狠戾,又直接朝著他心臟刺去。

  「嚓!」

  破錦聲起,鋒利的劍尖直刺入帝台隱的心臟。

  一切只是轉瞬之間,防不勝防。

  「有刺客!有刺客!」

  外面忽然傳來衙役的喊聲,一群衙役從外追來。

  黑衣人目光一凜,抽出長劍,轉身朝外飛去。

  而伴隨著長劍抽出,帝台隱的胸膛之處流出大量鮮血,血流如注。

  他身形一晃,看著遠處帝安寧那慌張的身影。

  寧兒……別怕……

  他想安撫,可話還未說出一個字,便「咚」的一聲暈厥倒地。

  帝安寧眼睜睜看著自己哥哥倒下去,倒在血泊之中。

  「哥哥!哥哥!」

  她的哭喊聲悲天慟地,聲嘶力竭。

  那個大姐姐才答應了要救他們出去,可就來了刺客嗎?

  哥哥也要和母親一樣死去,就此離開她嗎!

  而外面的衙役到底是沒追到刺客,又趕緊衝進來查看情況。

  就見帝台隱倒在血泊之中,鮮血直涌。

  很快,全宮轟動!

  詔獄中闖入刺客一事,鬧得沸沸揚揚。

  本已睡於龍床的皇帝被叫醒,勃然大怒。

  各宮不少皇子公主也被吵醒,因為刺客還未抓到,人心惶惶!

  不少嬪妃、公主們膽子小,跑去龍寢殿外殿找皇帝,由金甲衛們團團把守。

  皇帝披著龍袍坐於龍椅之上,看著混亂的皇宮,冷聲命令:

  「徹查!將刺客緝拿歸案!」

  帝台隱到底是個皇子,還未到行刑之時,就是還未死之時。

  刺殺帝台隱,也是藐視皇威!

  皇帝還下了命令,讓傅承祁與鍾柏等御醫被連夜入詔獄,盡全力救治帝台隱。

  帝安寧也嚇得暈厥,發了高燒一直昏迷不醒。

  太醫院之人可謂是忙得不可開交。

  許久後、

  鍾柏昌進入宮中,匯報:

  「啟稟皇上,刺客是下了死手,直刺九殿下心臟,利劍入髒一分,九殿下已在鬼門關中游晃!

  臣等皆不能保證、九殿下能平安無恙……」

  帝高祁眸色微變。

  到底是他的一個兒子。

  他賜死,與被人殺死,迥然不同!

  死訊到來這一刻,也抨擊著他的心臟。

  旁邊的帝漁也來了。

  她是連夜趕來的,因為聽說有刺客,害怕,不敢一個人睡。

  皇帝向來對她寵溺,任由她隨意出入。

  此刻,帝漁聽見帝台隱的危機,嚇得臉色頓時蒼白。

  「啪嗒!」一聲。

  她手中剛捧著的熱茶也落地,發出清脆的碎響。

  帝高祁側目看去,就見柔弱的帝漁嚇得不輕,臉色慘白如紙。

  那弱不禁風的模樣,讓帝高祁腦海里頓時浮現起曾經其母妃的模樣。

  他想護住那人的,可那人到底還是死了……

  帝高祁拉住帝漁的手輕輕拍撫:

  「漁兒勿怕,朕在!

  金甲衛也在,無人能傷你分毫!」

  「可……可漁兒害怕……」

  帝漁顫顫巍巍的,說話也不利索。

  「漁兒覺得很不正常……明妃娘娘是好人……九哥哥也是好人……

  曾經漁兒想與他們交好,多親近親近,可他們都說父皇太過喜歡我……他們必須得避嫌……」

  因為帝漁的身份,在皇帝這裡受寵愛的程度,其實無數人用盡了心思接近她。

  但凡她在皇帝面前說一句好話,那些人都可能飛黃騰達。

  接近她,就等同於是終南捷徑。

  可明妃與帝台隱是真的淡泊名利,從沒有主動接近過帝漁一絲半毫……

  帝高祁聽得眉心一皺:「還有此事?」

  「父……父皇……漁兒不敢撒謊……」

  帝漁忐忑地就要往地下跪:

  「漁兒若有半句假話,便如母妃一般不得好……」

  「漁兒!」

  帝高祁連忙打斷她的話,將她扶起來,還緊握住她手拍扶:

  「父皇信你。」

  這麼多年來,帝漁從沒有說過半句謊話,膽子又小,怎麼敢在他跟前胡言亂語?

  那日帝高祁勃然大怒,只覺得明妃與帝台隱運籌帷幄,暗中計劃一切。

  可如今聽帝漁這麼一說……

  帝漁又惶恐地說:「御史台……聽說御史台還在調查……明日才是明妃娘娘與九哥哥、安寧妹妹的死期……

  可今日……今日明妃娘娘就死了,九哥哥還遇刺……」

  「漁兒害怕,害怕是有人針對九哥哥,或者……或者往後也會針對其他皇子公主,針對漁兒……是不是……」

  帝漁是真的膽小的樣子,從小到大宮中一出點事情,她都會草木皆兵,嚇得直哭。

  這一番恐慌的話語,在外人看來只覺得她是膽小懦弱。

  但帝高祁眸色卻深了又深。

  是啊。

  明日帝台隱一家才會被問斬,但今日就接連出事。

  對方顯然是想趁早殺了他們!將事情很快平息定論!

  興許,更有可能是擔心御史台與刑部之人調查到什麼……

  那玉佛信紙之事,恐怕更不是那麼簡單……

  帝漁似乎越想越害怕,緊緊拽住帝高祁的手臂:

  「父皇……送漁兒出宮好不好……漁兒不要做公主……不想待在這勾心鬥角的皇宮……漁兒只想做一個市井人家的平凡女子……」

  她可憐兮兮地凝視帝高祁,眼淚還從那瑩瑩的眼眶之中滾落而出。

  那清秀柔弱的面容,如同風中搖曳的無名小花。

  帝高祁腦海里忽然又浮現起一人。

  那人也曾這麼凝視著他,悲婉道:

  「皇上,求你放過我吧,宮中沒有真情,只有無止盡的廝殺、殘害。

  我不要榮華富貴,不要錦衣玉食,只想平平常常、淡飯粗茶……」

  曾經他說:「你是朕的!不可離開朕!朕會護你!

  朕在一日,誰敢動你分毫!」

  曾經他以為他能護住她,可最後……

  她說得對,宮中只有無止盡的廝殺、殘害。

  所以……

  明妃、帝台隱,帝安寧,也是被殘害之人嗎?

  帝高祁眸光不斷流轉。

  片刻後,冷聲吩咐:

  「將九皇子與安寧公主送回殿,刺客未查明之前,嚴加照顧!」

  他目光還落在鍾柏昌身上,「若救不活九皇子,太醫院全去陪葬!」

  雨還在下。

  閃電猙獰。

  但那兩人就這麼被送回宮殿,離開冰冷的詔獄。

  這也意味著、斬首之刑取消了!

  贏宮議事殿。

  雲驚凰已回來,卸掉易容。

  容稷正脫下夜行衣,將劍尖的鮮血擦乾淨。

  他道:「九皇子雖傷勢過重,但不會危及性命,休養一段時日就能康復。」

  這個計劃,的確是雲驚凰策劃的新方案!

  現如今明妃已寫下認罪書,想救下他們,絕無翻案的可能。

  唯有破釜沉舟、利用帝高祁的多疑,讓其自己懷疑其中有問題。

  帝漁公主,在此發生了最大的作用。

  也是容稷憑藉著之前的那塊腰牌,悄無聲息去見過帝漁一面。

  當時,容稷逼不得已夜入公主殿。

  帝漁看到他時,嚇得險些失聲尖叫。

  還是容稷提前有防備,躍身上前,捂住她的嘴。

  他只說了大概的方案,讓帝漁公主配合。

  離開時,帝漁還嚇得魂不守舍、眼淚直流。

  容稷覺得此舉恐怕不一定能成功,但沒想到帝漁竟然真的辦到了……

  雲驚凰眸色也微微發亮。

  救下帝台隱,這不是結束,而是與帝長淵正面迎戰的開始!

  前世帝長淵與雲京歌是最終的勝利者。

  帝長淵甚至比雲京歌更為可怕,看中雲京歌背後的勢力,一直運籌帷幄,顛覆天下。

  最可恨的是,帝長淵使用美男計,一次又一次蠱惑她、亂她心智。

  她蠢,她該死。

  但她也絕不會放過帝長淵!

  帝長淵欺騙她一世,利用她奪走帝懿的皇位,這一世,全該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