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
趙如蕙藉口去寺廟為雲煥天祈福,坐著馬車快速往大明寺而去。
大明寺是東秦香火最鼎盛之地,每日前來上香者絡繹不絕。
寺廟輻射範圍極寬,還有許多通往後山的林道供人散步。
趙如蕙上香後,悄無聲息走了一條小道,朝著幽靜的林中而去。
走得極其深了,四下無人,前面出現一座高聳的山脈。
那山脈極大,人跡罕至。
趙如蕙走到山前,摁動一個無人知曉的小開關。
「嚓嚓嚓……」
山壁忽然振動,隨後,連帶著山體移動出一扇可通一人而過的小門。
人從小門進去後,山門自動關閉。
趙如蕙還是第一次主動求見那人,因此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她心裡七上八下的,本能地害怕。
走了沒多久。
光線一片漆黑,幾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她依稀能感覺到,前面不遠的空間,立著有人。
趙如蕙還沒開口說話、
「砰!砰!砰!」
是有人擊了她幾掌。
擊在她的胸口處、雙腿處。
趙如蕙頓時「咚」的一聲,狼狽地跪在地上,膝蓋骨近乎摔裂。
「廢物!」
男人冷厲的聲音也盪出,沒有絲毫人情,只有高高在上的鄙夷與憤怒。
趙如蕙早已習慣這樣的場合。
其實當初,她只是被一個組織培養的妓女。
組織里還培養了一堆如同她這樣的妓女,丟在各國的妓院之中,就是要利用她們這些紅顏禍水,不動聲息地攪動各國風雲。
就如她嫁入丞相府中,也是組織的計劃。
這個組織給她的下令便是:無論用盡一切手段,一定要將整個丞相府牢牢掌控在手中!
而該組織的掌控者,就是黑暗中的這個男人——
在他面前,所有人全都只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趙如蕙絲毫不敢求饒,只跪在地上,無比恭敬道:
「求您饒命……是我無用,沒將事情辦好……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可我實在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求您救救煥天……救救京歌吧……對您而言,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命令……
可對我而言,他們都是我的命啊……
往後我會繼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男人冷哼一聲,如同山林虎嘯:
「冒著九族株連之險求見,就為兩條賤命?」
「不……京歌和煥天……他們不是賤命……是我親生的孩子!
母子連心……我將他們養大,看著他們長大……我不能沒有他們……」
趙如蕙開始往地上磕頭,邊磕邊說:
「求您……求您看在我多年矜矜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救救他們吧……求求您了……」
她磕頭的力度極大,很快額頭就在地面撞出血漬,鮮血淋漓。
「廢物!婦人之仁!」
男人冷漠的聲音里毫無情緒,還滿是不屑。
他沒有多看半眼,轉身就要走。
趙如蕙實在沒有辦法了,忽然直起身體大聲道:
「你不能不救!因為煥天……他是你的孩子啊!」
黑袍男人的身影頓時僵住。
片刻後,他轉過身,在黑暗中,一雙眼睛黑厲如同鷹隼:
「趙如蕙,你說什麼?活膩了?」
「不……難道您真的忘了……那年你到丞相府……」
黑袍男人的身影更是明顯可見的一僵。
那一日,是趙如蕙已嫁入丞相府中,生下雲京歌。
只是依舊是個被人看不起的妓女。
所有人寵愛的都是同樣生了女兒的傅瑜君、以及那個被換過去的雲京歌。
那時候傅家人格外喜歡雲京歌,還沒少找趙如蕙、雲驚凰的麻煩。
男人看出其中問題,特地親自去見了趙如蕙一面,商談掌控傅家一事。
只是在路途中,突遇奇襲,中了奇怪之藥。
那一夜,在那偏僻的院子裡,趙如蕙親自照顧他,瞞著丞相府等所有人給男人擦身體,餵藥。
其實那也是趙如蕙第一次那麼近距離接觸他……
以往她只是他們養的一個妓女,奴隸,總是被迫接受一切訓練,做著最骯髒的事。
每次那男人來巡查時,總是神秘莫測,高高在上,如同國王巡視自己的領地。
她一個卑微的、連頭都不敢抬的小奴隸,興許是在那種地方長大,見了太多噁心的人、事,只有那個男人一直高高在上、養尊處優。
日復一日,她哪怕明知自己不配,可還是沒控制住自己,生出了不應該有的情感……
而那一夜,雲震嶸也很久沒來找過她。
她本就是個被培訓出來的妓女,身體加上心理上的情感,讓她失了分寸,竟然與自己最應該尊敬並畏懼的男人發生了關係……
第二天早上,擔心被殺,她只說是餵他服下藥物,才解了毒素。
男人也從沒想過,一個卑躬屈膝的棋子、妓女,竟然會對他做出那種事!
趙如蕙跪在地上,眼中滿是惶恐,又滿是面臨危機、走投無路時豁出去的勇氣:
「我知曉您看不起我……在您看來,我不過是一顆可有可無的、肆意操控的棋子。
像我這樣的棋子您手中還多不勝數,我給您提鞋也不配……
可我到底是個女人……到底會有情感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崇拜……或者心悅於你……更沒想到自己會做出那麼荒唐之事……」
「但若是重來一次,我也不會後悔……至少一生之中、能與摯愛之人有肌膚至親,算是最幸福圓滿之事……」
她還跪在地上,挪動膝蓋過去,戰戰兢兢地抓住男人的褲子:
「而且您不是想掌控丞相府嗎……我當時也有考慮……我想著若是能生下你的孩子……便可順理成章繼承丞相府……」
「所以……求求您……救救煥天……救救我們的孩子……呃!」
話還沒說完,男人的大手突兀地掐住她的脖頸。
趙如蕙貴瞬間被男人掐著提了起來。
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那張帶著漆黑獠牙面具的臉,在這光線黑暗的地方,看起來十分駭人。
「趙如蕙!你好大的膽子!」
他眼中血絲遍布,是一種地獄般的暴戾。
一個妓女,竟然敢沾染他這九五至尊!
那大手掐著趙如蕙的脖頸,近乎要掐斷。
趙如蕙明顯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空氣越來越薄弱。
「咳……咳……」
她一張臉變得通紅、發紫。
在她雙眼直翻白眼,近乎要暈死過去時、
「嘩」的一聲,男人才將她拋開。
她重重撞在山壁上,全身像是要散架。
本以為徹底絕望之際、
男人也花了很大的內力才按耐下周身的暴怒、戾氣。
「噠!」
有個藥瓶落在她跟前。
「藥物可救他一命。」
「其餘事,我自會安排!」
揚出冷厲的話語,男人的身影已徹底消失。
趙如蕙看到那藥瓶時,連忙伸手去撿。
那人位高權重,用的全是至貴奢昂之物。
他能救煥天……這是救煥天的藥物……她的煥天真的有救了……
趙如蕙坐在地上,喜極而泣,又哭又笑。
好一會兒後,她才收拾好衣裳出去,全身上下看不出絲毫狼狽。
可情緒過於激動的她沒有發現,暗中樹冠陰影中,埋伏著人!
她以為最後的王牌,不過是他們的催命符!
那人在趙如蕙離開後,飛身回到贏宮……
而這消息,當晚就傳到雲驚凰耳中!
雲驚凰散值回來,買了一堆好吃的零食。
聽到程魁金的話時,整個人徹底僵硬在原地。
難以置信!
這段時間其實她想了很多。
幫助雲京歌的人,可能是帝長淵,也有可能是雲震嶸那個自私的爹。
但千算萬算,也沒想到竟然是一個神秘之人!
而且雲煥天,還是那個男人的兒子!
雲煥天不是雲震嶸親生的?
天知道,今日雲震嶸為了雲煥天遇刺一事,甚至在朝廷上得罪了許多人,力求皇上定要為他出動大量力量,調查出真兇。
甚至還不惜去第一醫館,半個時辰就跑一趟,就看神醫有沒有回來。
那老父親的形象,簡直是……
倘若這一刻,雲震嶸知曉雲煥天的真實身份,會是什麼表情?
雲驚凰嘴角揚起一抹艷麗的弧度:
「撒了這麼久的網,該收網了!」
「去轉告容世子,就照這麼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