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在想什麼呢,這是你喜歡的青草糕,屬下剛從御膳房拿來。」
長冬將手中提籃打開,裡面的青草糕點十分清香、怡神。
帝台隱回神,看了長冬一眼,忽然問:
「長冬,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長冬眉心一皺,「回九公子,已有十年……」
「十年……」
帝台隱又想起十年前那個大雪夜新年。
他外出逛街,看到年僅五歲的長冬偷了個熱乎乎的包子,被一群人圍著打。
從那以後,他收在身邊,當做心腹培養。
恍若昨天,一晃竟已十年。
帝台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無事,走吧,繼續研磨,作畫。」
而不遠處的假山後。
帝長淵那身影隱在黑暗之中,外面的陽光絲毫落不在他身上。
隔得遠遠的,他看到踏月與帝台隱交談。
雖然沒聽到兩人談的是什麼,但他們相談甚歡。
向來對他冷冰冰的踏月,竟然對一個毫無志向的田野庸人如此有好感?
呵!
世人皆是如此。
「殿下……」林雋感覺他周身氣質太過薄涼,有些擔憂。
帝長淵薄唇輕啟: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清貴的聲音帶著一分鄙夷、九分涼薄。
他忽然吩咐:「林雋,周家那邊的事,抓快進度安排。」
*
雲驚凰離開後,還在盤算著帝台隱的事。
帝長淵之所以能暗中養兵馬,收服人心,與趙家、周家的財產有絕對的關係。
這一世,她提前斷了帝長淵的財富之翼,帝長淵又能如何應對?
「踏月姑娘。」
傅盛臨忽然找來,手裡還捧著一本書。
「可算尋到你了,我還擔心你去了不該去之地。」
宮中不是任何人都能隨意亂走的。
雲驚凰看向他回答:「無礙,我只是在這春景園裡,不小心迷路了。」
「跟上我,走這邊。」
傅盛臨為她引路,還將手中書籍拿出來:
「今日下午你應當沒事,可與我講講?」
由於雲京歌的事,宴席算是早早散了。
雲驚凰給帝台隱提醒之後,也算是完成了自己今日入宮的主要目的。
「好。」
她不再拿喬,與眾人道別後,坐上傅盛臨安排的馬車。
一路上,她給傅盛臨講解外語書中的許多知識。
當初她跟著那神秘小女孩學醫時,藥品有許多是外文,很多資料文獻更是各國語言都有,所以她學習了不少。
此刻講課起來的她侃侃而談,專業無比。
傅盛臨也聽得格外用心,看女子的目光中滿是驚嘆。
馬車親自將雲驚凰送回神督府,他也不急著走,跟著一同進入府邸,繼續請教。
直到夜深。
滿堂提醒:「公子,該走了。」
傅盛臨本來和悅的臉色一沉。
時間怎麼過得如此之快!
他忽然問:「踏月姑娘,你說如果我將你直接拐入輔國公府,做我義妹如何?」
就讓她住在輔國公府,不讓她離開。
這樣晚上就可以探討很久,聊個通宵也沒問題!
雲驚凰臉色微變。
九個哥哥有了雲京歌那個妹妹後,誰也看不進去,只認雲京歌一個妹妹,如今竟然……
她沒表現出情緒來,只說:
「目前我名頭正盛,傅三公子若如此做,那位肯定會懷疑輔國公府的用心。」
傅盛臨又如何不知,臉色更是沉重。
所以……這輩子永遠無法擁有一個如此玲瓏聰明的妹妹麼……
雲驚凰想到一事,順勢道:
「提起妹妹,我正巧想到雲大小姐。
傅三公子,有些話我興許不該講,但我覺得還是應當提一提。」
「嗯?」傅盛臨放下書,難得好奇。
雲驚凰道:「昨日清晨一見,我覺得雲大小姐的確是個善良之人,惹人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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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她,也想做個姐姐一般永遠護著她。
正因如此,今日看到她摔倒之時,我頗有感觸。」
她臉色變得凝重:「今日那種情況,若是我摔倒在地,我會第一時間將所有裙擺拉上來,蓋住自己的身體。
但云大小姐當時已驚慌失措,一時間忘了分寸……」
提起這,傅盛臨的神色也變得凝重。
若雲京歌沒有坐起身,顧著後背,她前面的確不至於暴露那麼多於人前。
雲驚凰接著說:「其實這是常人該有的常識,顯然,雲大小姐被你們慣得太過柔弱。
她經歷的風雨太少,遇到事情便會驚慌。
我覺得傅家所有公子應當注意一些,讓她學會處理自己的事,稍微成長點……」
傅盛臨忽然看她一眼,神色微變。
雲驚凰心頭猛跳,連忙道:
「我說這話屬實冒昧,許是我自小一人在江湖長大,面對太多的歹人、惡人,太自強好強了些。
雲大小姐與我不同,她是京中小姐,被寵著也無妨。
抱歉,我不該用自己這樣的身份,來與雲大小姐相提比較。」
她神色間浮現起歉意,還起身準備拱手道歉。
傅盛臨卻連忙虛扶她一下,「踏月姑娘,我不是那個意思。
傅某隻是想起前不久,有位老者也與我聊過這個話題。」
原來這些問題,是個外人都能看出來,他們倒是只緣身在此山中。
傅盛臨按著她重新坐回去,道:
「你不必愧疚,你肯交心與我談這些事,我感激還來不及,怎會怪你?
實不相瞞,歌兒是我們唯一的妹妹,我們的確是太溺愛了,從小不捨得她受任何苦,才讓她如今遇不得任何事……」
不像踏月這般,似乎永遠皆是這麼從容、冷靜、自立。
傅盛臨目光欣賞地看踏月:「踏月姑娘,我沒教過妹妹。
還望你多多指教,怎麼才能讓京歌學到你兩分的從容、自強?」
雲驚凰有些受寵若驚:
「既然傅三公子不怪罪,那我就斗膽言之。
一來,不論遇到什麼事,應當讓雲大小姐學著自己處理,別總是求助哥哥。
哥哥們是可以護她一世,但總有些場合哥哥們不在,她總得自己保護自己。」
「二來,在錢財之上不可太過闊綽,除非有明確的需求,才可盡數幫之。」
「三來,經過今日這事,雖然是按下去了,但我想許多男子心中會有芥蒂。
我有些為她的終身大事擔心……」
雲驚凰臉色浮現起恰到好處的擔憂。
傅盛臨神色也更加凝重,又怎會不懂?
在這個時代,女子的清白十分重要。
京歌今日被那麼多人看了身子,後背還那麼糟糕,哪個男子還敢娶她?
雲驚凰繼續說:「她如今想嫁入宮中,應當不太可能。
傅家還是該早早為她擇一人,早定姻緣。
否則拖得越久,眾人皆會認為沒人敢娶雲大小姐。
壓力一大,以後誰還敢做那反抗輿論之人?」
傅盛臨這些日子,其實心中也有打算。
雲京歌19歲還沒訂婚,已是京中的大齡剩女。
主要是輔國公府原本想讓她嫁入皇宮,可是宮中幾個皇子關係撲朔迷離,權利鬥爭,他們還不敢輕易壓錯。
自從不想讓自己妹妹嫁入宮中後,傅盛臨也在暗中了解京中所有男子。
他對雲驚凰道:「踏月姑娘所言,句句是我心中所想。
出了這樣的事,我也想快些為妹妹將婚事定下來。
只是……」
傅盛臨慚愧道:「我實在不了解你們女子的挑人標準,不知我妹妹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不知踏月姑娘可否提提意見?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歌兒會喜歡?又能配得上歌兒?」
他竟然將如此重要的問題,交給雲驚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