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狐妖
宓奚自己將那些話本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也沒查什麼關於細作的貓膩。
只發現了一件事。
這秦嘆月還真是葷素不忌,看的話本子多數內容生猛,什麼類型的都有。
什麼梨園戲子與小姐悱惻愛情,貴府千金與書生的人鬼殊途,易容換臉奪命女魔頭,七國遍地詭事異聞錄,還有寫兩個男子結為契兄契弟,相守一生奪天下的另類傳奇。
有的本子配上了圖,看得出著書人心思巧妙,所配之圖不僅筆觸精良,還配合隨著劇情發展,那叫一個惟妙惟肖,活色生香。
甚至有一本叫《嬌狐娘巧擒冷麵郎》,竟然寫的是一隻狐妖循循誘惑一個皇族子弟,令其從皎皎冷月、泠泠清風變為一個被情網束縛、自甘墮落的怨夫,被那狐妖鎖在後院之中夜夜笙歌,一人一狐百般拉扯、樂此不疲。
此本文筆之絕妙,配圖之神奇,堪稱字字珠璣、鬼斧神工,在這一堆典藏精品之中也能說是上上成。
宓奚自小閱遍群書,就算是有關男女的香艷圖也是看過的,但是那些東西除了引起他的厭惡以外,別無其他作用。
宓奚只是略略翻了這本書幾眼,手指便如被火苗舔舐一般,「啪」的一聲合上了書。
瘋了。
他面無表情地想。
其實那配圖上有許多對那狐妖的細緻刻畫,無論是變成狐妖本身還是變成人之後的,皆是有板有眼,十分艷絕。
明明一點也不一樣,但是合上書,宓奚的眼前便總浮現出另一隻白玉狐狸的樣子。
小湫兒。
匆匆瞥過的書中文字猶如鬼魅,在他腦中環繞。
「那狐妖魅語嬌軟,渾身柔弱無骨,細藤苗兒般倚在冷麵郎君身上,玉手纖纖,寸寸探入懷中,摸到炙燙一片,狐妖狀似驚訝,櫻唇輕啟:『親親郎君,怎地這般熱了,可要奴家幫郎君消消火?』
玉面郎君閉目,檀身微顫,不言語,憑狐妖在自己懷中動作。不多時,狐妖輕喘微微,眼中涕淚漣漣,咿呀一聲撲上前去,頃刻兩片兒火熱揉作一團……」
宓奚把那《嬌狐娘巧擒冷麵郎》扔得老遠,忍耐地揉了揉眉心。
御書房外夜色沉靜,門外守著玉珏,他趁著無人偷摸打了個哈欠,克制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桌上的銀龍戲珠九枝燭台托著蠟燭流下的紅淚,那燭光如被宓奚的目光盯得瑟縮,顫抖了一下。
真是瘋了。
宓奚叫來玉珏,命他將那些書全都燒掉。
火盆中燃起火光,玉珏親自將桌上的書一本本撕開燒掉,被飄起來的煙嗆得咳嗽不已。
秦嘆月的珍藏就這麼被付之一炬了。
她本人在榻上翻來覆去,最後認命地一嘆,煩躁地睡了。
真服了,早知道不跟那皇帝貧嘴了,她千里迢迢從別處帶來的好東西,就這麼沒了。
其中還有自己的心血著作呢!
秦嘆月的心在滴血,做了一個大破燕赤皇宮藏書閣的夢,將裡面的所有話本子都搬空了。
她在空空如也的藏書閣中放聲大笑,卻不知道那只是做夢,最終笑聲引來了守在房外的若兒,尷尬解釋了一通後打發了若兒,自個又唉聲嘆氣了好久。
玉珏燒完最後一本書,盯著那盆中最後一點火苗終於熄滅,起身去尋皇上。卻發現他早就不見了身影。
「皇上?皇上!哎?!」
他連忙追出殿外,小聲呼喚著,誰料侍衛們面面相覷,都沒看見皇上去了哪裡。
都梁殿外。
宓奚站在門口,臉藏在了陰影之中,看不清什麼表情。
他伸手想推門而入,手卻停在半空,久久沒有放到門上。
「那狐妖魅語嬌軟,渾身柔弱無骨……」
宓奚猛地收回手,背過身去。
那狐妖似乎從話本中逃了出來,此刻勾撓著他的心。
此夜月盤消弭,不見了大半個蹤影,除了檐下宮燈,幾近不見光明,風一吹過,那燈便搖晃起來,連廊中紅柱也顯得鬼影幢幢。
倒真有點像話本中狐妖幻化成人的那個晚上。
宓奚並不懼怕什麼妖神鬼怪,他是猶豫。
按理說,這小湫兒也算是一隻狐妖,若是有朝一日她要是能幻形,會如這話本中所寫麼?
那真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宓奚冷著面,捏緊了指骨。
「狐妖性皆淫,身形如魅,廉恥少無,誘男子陽氣以為食。」
宓奚想起之前從某本志怪中看到的句子。
但是這小湫兒平日裡便呆呆傻傻,除了寶石財物與吃食,對其他事物都不感興趣,遑論吸食陽氣。
她在自己身邊那麼久,也並未出現異樣。
他的身影在門前佇立,遲遲未動。
就在這時,殿中突然傳出一聲響動,像是某種幼獸的嗚咽。
小湫兒!
宓奚想也不想,一掌拍開房門闖了進去。
簡毓今日也做了夢,不同於秦嘆月的逍遙美夢,她在夢中很是痛苦。
她夢見自己被什麼濕熱的東西包裹著,一顛一顛地劇烈抖動,雖然費力蜷縮,但背脊在顛動時不斷地撞在一個堅硬事物上,快要將骨頭撞散了。
它悶得喘不過氣,心跳也極快,張嘴急促地喘息著,與頭頂破風箱般的喘聲混成一片。
她這是在人的懷裡,那人在極速地奔跑著,不曾片刻停歇。
似乎還有模糊的喊叫聲與叮叮噹噹的兵器碰撞聲。
雖然場面十分緊張刺激,但是簡毓卻在恐懼之餘莫名感到一陣興奮和安心。
摸了摸自己的手,毛茸茸的,便明白過來了。
她這次不再是第三視角,而是身臨其境了。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身上重力襲來,將她狠狠壓住。
差一點就成了狐狸泥。
她用爪子拼命去扒衣服領口,終於扒出了一個縫隙。
許是感受到胸口的動靜,那人發出一聲嘶吼,十分費勁地翻了個身。
簡毓終於從懷中掙脫出來,按在那人胸膛上,感覺自己爪子濕噠噠的,這才發現裹著自己的一片濕熱原是那人浸滿了血的外袍。
她自己的毛髮盡數被染成了紅色,而那人銀白的頭髮也散落在地,其上血色淋漓。
宓奚。
這血有些是他自己的,有些是別人的,但是沒有一滴是狐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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