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貴妃的事燕巳淵之前就與她說過,她也知道呂貴妃母憑子貴,有一個小皇子,只是沒想到中毒是會是他。
看著五六歲的小傢伙滿身黑紫且口吐白沫的樣子,柳輕絮心都揪起來了。
江九正蹲在他身邊施針急救,才得以穩住他心脈,把他最後那口氣吊著。
燕巳淵一到現場,當即朝餘輝伸手,冷聲道,「拿來!」
餘輝趕緊從褲管里拔出一把匕首,雙手呈上,然後又快速把小傢伙的嘴巴掰開。
燕巳淵沒有猶豫沒有遲疑,劃破左手腕,任由自己的鮮血落進小傢伙嘴裡。
小傢伙口吐著白沫,一開始根本沒法咽下鮮血,餘輝只能雙手擠著他臉頰,讓他的嘴像容器一樣先把鮮血含在嘴裡,儘量不往外溢。
片刻之後,奇蹟發生了。
小傢伙不再往外吐了。
餘輝趕緊又扳動他腦袋,捏著他腮幫子讓他把嘴裡的穢物全倒出來。
隨後燕巳淵再次將血滴進他嘴裡。
在餘輝輔助下,小傢伙灌了一嘴的血,但一滴未溢,且慢慢的滑進喉嚨。
景勝在旁邊舉著燈火,緊張不已的看著他們救人,隨著兩嘴血下肚,眼見小傢伙一身黑青色全部退去,他趕緊喊道,「王爺,差不多了,十皇子應該得救了!」
燕巳淵沉著臉,又一次在小傢伙嘴裡放滿了血後才收手。
柳輕絮趕緊拿準備好的白布捂壓在他的手腕上,揪心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加上浪費的那一嘴血,他一共餵了十皇子四嘴血,加起來至少有兩三百毫升。雖說成年人獻血也常是這個量,不足以威脅性命,但是親眼看著他救人這一幕,對她的衝擊力是出奇的大。
「要緊嗎?」她低低的問道。
「無礙。」燕巳淵將匕首遞給景勝,摟著她肩膀拍了拍。
失血的他氣色明顯不如平時,柳輕絮心疼著,但在救人面前,她還是把『心疼』吞回了肚裡。
他們一起看著躺在木板架上的小傢伙。
江九剛把先前扎在他身上的銀針拔完,小傢伙就緩緩的睜開了眼。
黑嗚嗚的眼仁兒又圓又大,萌萌的充滿了稚氣,很是可愛。
在看到他們一群人後,他明顯被嚇了一跳,眼仁兒布滿了緊張和害怕,小身板都哆嗦了起來,但在看清楚燕巳淵後,他愣了一下,然後像做夢似的喚道,「小皇叔……」
「王爺,十皇子體內的毒性暫時壓住了,您已餵了他血,要徹底清除掉他體內的毒,恐得好幾日。」江九一邊收著醫藥箱,一邊稟報情況。
柳輕絮想起她和燕巳淵在清河鎮的事。
那一次她吃了有毒的飯菜,吸了燕巳淵幾口指腹上的血,都昏呼呼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還提不起勁兒。
這次十皇子中毒如此嚴重,喝了那麼多血,想也知道一兩日肯定緩不過來。
果不其然,小傢伙剛把燕巳淵認出來以後就合上眼昏睡了過去。
「江九,這幾日你負責照看十皇子。」燕巳淵沉聲道。
「是。」江九把收整好的藥箱遞給秀姑,然後將小傢伙抱了起來,往他住的地方去了。
燕巳淵隨即又對景勝道,「告訴皇上,十皇子需靜養數日,本王自會安置妥當,不需宮裡派人前來。」
「是。」景勝應道。
「王爺,餘下的事屬下們會辦妥的,您還是先回屋吧。」餘輝擔憂他身體,忙出聲勸道。
「加強守衛,即便是御史台來人,也都給本王看牢了。」燕巳淵嚴肅的交代完,這才摟著柳輕絮的肩往屋子去。
柳輕絮還幫他壓著手腕的脈搏,絲毫都不敢大意,生怕血止不住。
等到進了屋子,找出止血藥給他包紮上,她才稍稍鬆了一下氣。
重新上了床,先前的曖昧和激情火花已經沒有了。
「也不知道是誰那麼歹毒,這么小的孩子都害,簡直沒人性到家了!」柳輕絮先開口打破了安靜。
先前的那一幕,對她的刺激不是一般的大,現在回想起來,她心跳都難以平靜。特別是看著身旁的他,氣色白沉沉的,也不知道是放了血的緣故還是被十皇子中毒的事氣的。
「阿巳,你要不要緊?要不喊江九過來給你看看?」她不放心的提議。
「無礙。」燕巳淵沒受傷的手臂摟著她,微微收緊,「正好藉此機會多休息幾日。」
「……」柳輕絮白了他一眼。
燕巳淵突然翻身將她壓住。
若沒有先前十皇子的事,柳輕絮肯定不會拒絕,可一想到他失了那麼多血,再一看他那火熱火熱的眸子,她就有些來氣。
「下去!不許動!」
「絮兒……」燕巳淵勾著薄唇湊到她耳邊,雙手更是無賴的在她身上游移起來,「難道你就不想……嗯?」
美男計!
柳輕絮咬著牙,極力的忽略他在耳邊的撩撥,穩著心神哼道,「我怕你做到一半就暈過去。」
「你!」燕巳淵微微抬起頭,邪魅的俊臉有些黑,眸子極度不滿的瞪著她,「你在質疑為夫的能耐?」
柳輕絮有點後悔,一不小心就刺激到他大男人的玻璃心了……
「沒……我家阿巳龍威虎猛,厲害得不得了,我只有求饒的份,怎麼可能質疑你?」她先是一頓狠夸,接著又皺眉道,「只是我背上的傷才長出新肉,我怕做到一般讓你掃了興。」
聞言,燕巳淵從她身上翻下,讓她側臥在自己懷中。
柳輕絮悄咪咪的偷笑,但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安慰他,「多兩日行嗎?到時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燕巳淵早就捕捉到了她眸底那一簇黠光,只是陪她演而已。
「好,只要你認帳,你說何時就何時。」
「咳咳!」柳輕絮不自然的別開頭,總有一種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覺。為了不再撩火,她決定轉移話題,將心中憋了許久的疑惑問出,「阿巳,你的血到底怎麼回事?」
對於他血液的事,其實在燕家並不是秘密,她既然好奇,他自然也會為她解惑。
讓她枕著自己的肩,他又調整好兩人的姿勢,這才開始與她說起來——
在他十歲那年,正好騎射。有一次帶著幾個手下去山裡狩獵,不想竟闖入一個叫藥王谷的地方。
他一進藥王谷就遇上一頭巨蟒,他想都沒想對著巨蟒就一頓開弓拉箭,活活把巨蟒給射死了。
後來迷路,加之天又黑下,他沒找到果腹之物,於是就將巨蟒剮了生火烤肉吃,吃完肉又覺得渴,於是又把蛇膽挖出來當水喝。
結果剛把蛇膽汁喝下去,他就頭痛欲裂,最後受不住疼痛昏死了過去。
等到他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被人綁住了,一個白鬍子老頭氣急敗壞的罵他,罵得難聽不說,罵完還說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而那幾個手下找了他一晚上,終於發現了進藥王谷的路,也及時的救下了他。
當白鬍子老頭得知他的身份以後,也不敢再說吃他的話了。可是他又不甘心,竟當著他們的面在地上打滾使賴,說自己養了一輩子的愛寵就這麼沒了,他也不想活了之類的話。
他年紀小歸小,但也知道自己有錯再先,何況對方又是一把年紀,那尋死覓活的樣子著實讓他難受,於是就和白鬍子老頭商量,只要不吃他,他就答應他兩件事。
說到這,燕巳淵停了下來。
柳輕絮聽得格外認真,而且越聽越好奇,見他停下,趕忙催促道,「快說呀,你究竟答應他什麼了?」
燕巳淵薄唇不由得勾勒,繼續與她說道,「第一件事就是買下他徒弟。」
「買?」柳輕絮三分驚訝七分不解,「江九嗎?」
「嗯,他要了一萬兩銀子。」
「為什麼?他這麼做就不怕傷江九的心?」她簡直不敢相信,更無法理解,見過賣兒賣女的,還沒見過師父賣徒弟的,這是哪來的奇葩?
燕巳淵拍了拍她肩,示意她先別為江九打抱不平,「其實他那般做也是對的。他將江九賣於我,如此江九便是我的人,以後生死由我說了算,重要的是能夠打消我的疑慮,江九的命在我手中,我便不會擔心他接近我是別有目的。雖說江九被賣給了我,但他們師徒情分並未斷,江九每隔兩年會去藥王谷一次,算是為藥王盡孝。」
柳輕絮嘴角抽了抽。
求問江九被賣時的心理陰影面積……
「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我吃了藥蛇,可以百毒不侵,藥王要我答應他,以後幫他救三個人。」
柳輕絮不禁擰眉,「那你幫他救了幾個了?」
「兩個。」
「很難救嗎?」
「你覺得呢?」燕巳淵笑著反問。
柳輕絮剜了他一眼,無話。
她已經見過他救人的樣子,看先前江九和餘輝的配合,明顯就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雖說心疼他,可這也是他欠人家的。
好在藥王只是要他幫忙救人,並沒有要他拿命償還。
想到什麼,她突然眨了眨眼,「阿巳。」
「嗯?」
「喝了你的血是不是也同樣能百毒不侵?」
「嗯。」
「難怪!那晚上月側妃派人抓我,明明我聞到迷丨香了的,可是我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柳輕絮恍然大悟,緊接著她炯炯目光盯著他,像盯著唐僧肉似的,「你的血功效如此強,那以後我得把你看緊了,可別讓人把你抓去吃了!」
她眼神帶著幾分俏皮,語氣也帶著調侃味兒,燕巳淵聽完,忍不住埋首在她脖頸里低低笑出聲,「喝了我的血是能夠百毒不侵,可是……」
他們這一聊就是半宿。
翌日。
在他們睡醒過後,江九找了過來。
「王爺,十皇子所中之毒實在罕見,屬下查不出來究竟是何毒?屬下已將十皇子所吐穢物收好,想回藥王谷求師父解惑。」
燕巳淵休息了一晚,但提到此事,他面色仍舊陰沉冷冽。
柳輕絮也知道江九的用意。十皇子是在宮裡中毒的,說明下毒之人乃宮裡的人,如果不能找出此人,那宮裡的人隨時都有危險!
「不急,先緩一段時日再說。」燕巳淵沉思過後搖頭拒絕。
「王爺,若不儘早查出此毒來歷,恐怕皇上與太后隨時都有危險。」江九一臉揪心。
「只要本王沒事,皇上與太后暫不會出事。」燕巳淵斂緊了眸子,眸光鋒利如劍,「宮中最近是非頻出,看來是有些人耐不住了。若你離開,本王身邊就少一臂力,只怕會遂了某些人的意。此事你且暫壓下,先把十皇子救醒再說。」
江九聽他這麼一說,立馬改變了主意。
「是,王爺。」
「啟稟王爺,太后娘娘派朱公公來了。」景勝突然來稟報。
「請他進來。」燕巳淵抬眸朝他看去。
很快,朱琛就到了他們夫妻跟前。
行過禮後,朱琛直接表明來意,「王爺、王妃,不知十皇子殿下如何了?太后不放心,特差奴才前來詢問。」
燕巳淵沒立刻答他,而是反問道,「十皇子是如何中毒的?」
朱琛嘆了口氣,有些沉痛的回道,「回王爺,聽十皇子身邊的人說,十皇子貪玩誤入冷宮,等他們在冷宮找到十皇子時,十皇子已經快不行了,誰也不知道十皇子究竟是如何中毒的。皇上怕耽誤時辰,也沒叫御醫,而是直接讓人送瑧王府來了。昨夜御醫去冷宮查看了一晚,什麼也沒發現。」
「這麼神秘?」柳輕絮輕聲驚道。
「唉!」朱琛又嘆道,「就是因為什麼都查不到,皇上和太后很是惱怒。這不,太后一晚上都沒睡著,天一亮就差奴才來問話了。」
「你回去告訴太后,讓她不用擔心,十皇子中毒只是巧合,不會威脅到其他人。」燕巳淵低沉道。
柳輕絮看了他一眼。
她當然知道他這話是故意安慰人的。
可眼下除了把人心安穩住以外,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就算要問十皇子,也得等十皇子醒來才行。
「王爺,要不我帶朱公公去看看十皇子吧。」她說著話從軟墊上起了身。
「一同去。」燕巳淵也起身。
「好。」
很快,他們帶著朱琛去了江九住的地方。
在江九房裡,他們看到了睡在榻上的小男孩。
他還在昏迷中,雖然人事不省,但身上已經沒有了中毒的跡象。
朱琛鬆了口氣。
「十皇子沒事,真是太好了!」
「小皇叔……救我……救我……」突然,昏迷中的小男孩大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