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熙兒帶側妃來向您請安了。」蘇皇后走到瞿太后跟前,見柳輕絮也在,她關心的打量了一番,柔聲問道,「絮兒也來了?巳淵呢,他去哪了,怎麼沒陪著你?」
『陪』字一出,瞿太后就抿緊了唇。
柳輕絮向她福身,「輕絮拜見皇嫂,皇嫂萬福。」然後才笑眯眯的回道,「王爺他說先去御書房找皇兄,稍後會與皇兄一同過來給母后請安。」
這位蘇皇后在她原身的記憶中是個讓人萬分敬仰的女人,恭孝仁德,端莊溫賢,乃天下女子之典範。
可在她進了瑧王府後,通過燕巳淵身上發生的事,原身對這位蘇皇后美好的印象對她而言,連參考價值都失去了。
外界都說瑧王命犯天煞孤星,刑妻克子,曾有三個女人先後進入瑧王府,最終不是瘋癲就是痴傻。她進了瑧王府以後才知道,那所謂的天煞孤星命,根本就是燕巳淵自己給自己造的謠,起因還是因為蘇皇后這位親嫂子。
她利用嫂子的身份給燕巳淵塞女人,燕巳淵拒絕不了,但又不願受她擺布,不得已,只能借『天煞孤星命』來處置那些女人。
蘇皇后的為人究竟如何,她以前不敢定論,但就最近沈思巧的事,她對這位皇嫂可是打心眼裡反感。
不就是裝嘛,好像誰不會似的。她要裝起來,她媽都得懷疑她不是親生的!
「容熙拜見小皇嬸。」燕容熙拱手向她行了一禮。
柳輕絮暗挑眉梢,面對他的態度還挺意外的。
畢竟那次在客棧,太子可是恨不得殺了她呢!
「泰兒快快免禮。」她親切的抬抬手,臉上堆滿了歉意,「昨日你大婚,小皇嬸身子抱恙沒能前去觀禮,實在是遺憾得緊。你小皇叔也是,昨日念叨了一整天,這不今日一早就帶我入宮來看你們,生怕再錯過你們的請安,心中更添遺憾。」
按輩分來說,她這番話並無不妥。
可是她那一聲『泰兒』,卻是把在場的人叫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燕容熙臉色沉得就像被烏雲籠罩了似的。
就連蘇皇后臉上溫婉的笑都變得有些僵硬,許是覺得殿中人太多,她掃了一眼兩側的妃嬪們,溫聲道,「你們都退下吧。」
眾妃嬪紛紛行禮告退。
柳輕絮發現,有好幾個妃嬪低著頭,肩膀隱隱顫動,還有好些妃嬪眼中透露著不舍,明顯想留下來多看一會兒熱鬧。
待她們一走,柳元茵才從燕容熙身後走出,恭敬的向瞿太后跪拜行禮。
瞿太后並沒有立馬喚她起身,而是面露威儀,嚴肅的開口,「柳氏,你如今是太子側妃,入了燕家玉蝶,以後就是我燕家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我燕氏皇族,希望你能謹記我族規矩,恪守本分,端端正正做太子背後的女人。」
「茵兒謹記皇祖母教誨。」柳元茵伏地磕頭,恭順的姿態擺的相當端正。
「柳側妃,你與瑧王妃雖為至親姐妹,但在我燕家,瑧王妃是你的皇嬸,你的長輩,以後見著瑧王妃切不可亂了規矩與輩分。」瞿太后又嚴肅的提醒道。
她這番話其實不用說,任何人都懂的道理。可她偏偏說了,還說得如此嚴肅,這其中隱喻著什麼?
柳元茵抬起頭朝柳輕絮看去,臉色微微泛著白,原本嬌柔的聲線都多了一絲生硬。
「茵兒拜見小皇嬸。」
「乖!」柳輕絮用手遮著嘴,像是很不好意思似的,但嘴裡的話卻把輩分端得十足,「侄媳婦不用多禮。」
瞿太后看了一眼她,眉眼隱隱含著一絲笑。
她隨即對雲嬤嬤使了使眼色。
雲嬤嬤隨後領來兩名宮女,手裡分別端著玉盤。
瞿太后朝兩名宮女抬了抬下巴,「柳側妃,這是哀家和你小皇嬸賞賜你的。」
「……」柳輕絮驚訝的愣了愣。瞿太后對她的偏袒她深深的感受到了,但沒想到她連這些事都能為她考慮。
她悄悄的瞄了蘇皇后一眼,果不其然,蘇皇后臉上溫柔典雅的微笑都快繃不住了。
燕容熙還好,始終保持著冷傲清貴,並沒有太多表情顯露,仿佛自己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看客。
柳元茵能做什麼?
當然是磕頭謝恩了!
突然,一道明黃色的身影步入殿中。
在他身側,是某個柳輕絮熟悉的男人。
她有原身的記憶,所以見到這位當朝的皇帝也不生疏,但她這是第一次見到兄弟倆同時出現。
說實話,挺有視覺衝擊力的。
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對父子呢!
「看來朕來得還不算晚。」燕辰豪雖一身帝王之氣,但笑容爽朗,並沒有端出帝王的架子。
「臣妾參見皇上。」蘇皇后先向他福身行禮。
「兒臣參見父皇。」燕容熙向他行禮後又朝燕巳淵拜道,「小皇叔。」
「皇嫂。」燕巳淵隨即也向蘇皇后拱手禮拜。見柳輕絮正望著他們,他朝她走過去,牽起她的手走向燕辰豪。
柳輕絮自然懂他的意思,規規矩矩的在燕辰豪身前蹲膝行禮,「輕絮拜見皇兄,皇兄萬福。」
「弟妹快平身。」燕辰豪又是爽朗一笑,「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多禮了。」
「謝皇兄。」柳輕絮知道他這是客氣話,可不敢真的不把規矩當回事。
燕辰豪突然把目光投向還跪在地上的柳元茵,「這就是太子側妃柳氏?」
柳元茵趕緊朝他伏地叩拜,「茵兒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燕辰豪『嗯』了一聲,語氣突然冷肅,「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先退下吧。」
「是。」柳元茵抬頭望了一眼在場的人,眼裡有著很明顯的失落,特別是在看柳輕絮的時候,還咬了咬下唇。
最後她低著頭卑恭的離開紫宸殿。
柳輕絮看在眼中,笑在心裡。
不是她心裡陰暗,故意幸災樂禍。而是這一切都是柳元茵千方百計求來的,是她非要嫁給太子,以為做太子的女人好像多光榮似的。殊不知,在這燕家,太子的女人真的不算啥!
何況她還只是個太子側妃。
等她一走,燕辰豪一臉和悅的看著柳輕絮,說道,「淵兒以前最不愛的就是留在京城,為此母后沒少埋怨我,說是我沒看好他。如今他成了親,有了你,看好他可就是你的責任了,以後母后再怨我,我也總算有推脫之詞了。」
柳輕絮朝燕巳淵看去,額頭隱隱掉著黑線。
他亂跑關她什麼事啊?
難不成她還能管得住他!
燕巳淵掩嘴輕咳,「皇兄……」
燕辰豪板起臉,都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怎麼,你一個人到處跑也就算了,還想帶著弟妹四處游晃?」
蘇皇后笑著出聲,「淵兒,你皇兄並非埋怨你什麼,只是希望你能多在朝中幫他分憂一些政事。如今你已成家,可不能再丟下我們不管了。」
他們夫妻,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完全沒有帝王帝後的架子,就像普通老百姓家中的大哥大嫂。
柳輕絮站在燕巳淵身側,除了安靜就是乖巧。
對燕家這個大家庭,她剛接觸,不敢多作評價。但她心裡清楚,帝王之家再怎麼和氣和睦,也與老百姓不同,如果只憑藉哥哥嫂嫂幾句暖心的話就覺得這是關愛,那她在這個家裡估計是早夭的命。
「行了,你們別一個勁兒的說淵兒了,當心把絮兒嚇著。」瞿太后突然出聲,還把這對帝王帝後夫妻各瞪了一眼。
燕辰豪走到她身旁,笑說道,「母后,您看看,這有了媳婦當真不一樣了,要是以往多說他幾句,他一準給我們甩臉色,如今弟妹在,他屁都不敢放一個。依兒臣看,弟妹應當能替我們管住他!」
蘇皇后掩嘴附和道,「皇上說得即是。」
瞿太后眼裡溢滿了笑,對燕巳淵嗔道,「你還杵著做何,還不快帶絮兒四處轉轉,讓絮兒多熟悉熟悉宮裡的情況!可別讓絮兒以後進了宮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柳輕絮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燕巳淵看了她一眼,欣然帶著她向自家母后和哥嫂告退。
……
在紫宸宮的花園裡。
柳輕絮與他並排走著,一開始誰都沒說話。
這是他們最近的相處模式。
按理說這樣相敬如賓的模式她應該快習慣了,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心裡憋著一股火,今日這股火也快憋不住要爆發了。
她突然轉身將他攔住。
「怎麼了?」燕巳淵垂眸看著她,問得有些不冷不淡。
「你是故意的?」柳輕絮火颯颯的瞪著他。
「故意什麼?」燕巳淵似不解。
「故意冷落我!」
他眸底快速閃過一絲笑,稍縱即逝後,微微繃著俊臉不滿的道,「不碰你你說我冷落你,可碰你你又不願,那你要我如何做?」
柳輕絮真差一點內傷吐血,氣得她直接給他腳背踩下去,「你非要那樣理解的話,那我們現在就劃清界限,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唔!」
她決裂的話還差一個字,突然被他堵住了嘴,最後那個字讓他吞了去。
但他沒有深入的吻她,而是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然後放開她。
「我與你親近,自然會想要更多,可你不願,我再親近你,豈不是自找難受?」
「那就不能好好說話?」柳輕絮耳朵有些發燙,這怎麼就成她的錯了!
「要麼貼著說話,要麼不說話,你自己選一個。」燕巳淵眉梢挑起。
「我……我選你大爺!」柳輕絮面紅耳赤的罵道。
這傢伙居然給她玩這麼一出以退為進的把戲!
故意冷落她,冷落到她忍無可忍的時候再拋給她一個選擇題!
而且這選擇題還是有『標準答案』的!選錯了,那就是她自找冷落,選對了,那就是她心甘情願!
燕巳淵突然捂住她的嘴,並單手將她抱到花壇邊上,壓著嗓音在她耳邊警告,「宮中是非多,別亂說話,免得叫人誤會了去!」
什麼大爺、姨媽、妹的……
她也真是不挑地方!
他是習慣了,可其他人要是聽了去,不知道會造成怎樣的誤會!
柳輕絮拉下他的大手,還想推開他,可燕巳淵這麼一抱她,瞬間就不想鬆手了。
冷落她,又何嘗不是懲罰他自己?
天天都在他眼皮下,只看著不能吃,天知道他是有多難受……
他眸色一深,在她推開他之前,突然扣住她後腦勺,迅猛的吻住她。
多日來的隱忍如同崩塌的堤壩,壓在心裡的那份念想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得不可抵擋。
這一次,他亦如早前那般,吻得有些蠻橫而放肆,根本不給她一點點反抗的機會,她越是掙扎他越是糾纏得厲害,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吸入自己身體中,讓彼此融合成一體。
「唔唔……唔嗯……」柳輕絮拍打著他的後背,但打著打著她就覺得渾身無力,雙腿都有些發軟,最後不得不抱住他,抵抗的嗚咽聲也在不知不覺中全化成了細碎的吟聲。
許久之後,燕巳淵放開她的唇,在她耳邊恨恨的罵道,「要人命的東西!」
可仔細聽,他聲音啞得不像話,帶著一種難以描述的痛苦。
柳輕絮眼角有著濕潤,想罵他卻突然發現喉嚨像卡住了似的。
她活了兩輩子,就想矯情這麼一回,結果變成了一場笑話似的。她以為自己能拿捏住他,可最終才發現,她才是被他捏在手心裡的那一個!
「放手!你還想抱到什麼時候?」氣息有所平穩後,她又開始推他。
「本王想抱到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燕巳淵抵著她額頭,冷著臉極度不滿的瞪著她,「還要鬧騰麼?」
言外之意,她再因為兩人的事鬧騰,他就接著剛才的事繼續。
柳輕絮咬著牙道,「你好歹是個長輩,要點臉行不?」
燕巳淵臉色更不佳,「我是你男人,要臉來做何?」
想起他這陣子刻意跟她保持距離的樣子,再看看他現在的無賴德性,柳輕絮噗嗤笑出了聲。
早知道她就該沉住氣的!
說不定最先耗不下去的人是他!
「行了,你趕緊放開,別讓人看見了!」她這次不是拒絕他,而是真怕被人撞見。
「無妨,若真被人撞見傳到母后那裡,她只會更加高興。」
提到瞿太后這位婆婆,柳輕絮壓低了聲音問道,「母后讓你帶我出來,可是有意支開我們?」
燕巳淵抬起手颳了刮她的鼻尖,「你現在才發現?」
柳輕絮早就看出來了,只是現在才問罷了。
「為什麼要支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