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迎向門外。
瞿太后看她笨重的樣子,面色更沉。
蘇皇后只帶了一名大宮女前來,一進殿門,她先看了看殿內豐盛而熱鬧的『擺物』,然後笑盈盈地朝瞿太后走去。
「母后,聽說絮兒來了,臣妾也甚是想她,所以過來看看。」
「皇嫂。」柳輕絮福身行禮。
「絮兒,你懷著身子呢,以後這些禮數就免了吧。都是一家人,別如此見外。」蘇皇后嘴裡溫婉又體貼的說著,還伸手將她扶起。
柳輕絮除了保持得體的微笑,能說什麼?
人家的面子話,難不成她還敢應?
蘇皇后自顧自地說道,「我本來是想去給皇上請安的,剛到御書房就聽說他們兄弟在議事,得知你也來了,我這才過來。絮兒,沒打擾你吧?」
柳輕絮原本想著,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她不介意做背景。
誰知道蘇皇后挑著與她說話……
寒暄也就罷了,故作溫柔端莊她也認,可她語氣和用詞卻叫人極度不適!
「皇嫂哪裡話,我們都是母后的兒媳,同來紫宸宮給母后請安,是我們應該做的,要說打擾,也是我們打擾母后。皇嫂,你說是吧?」她顏上笑容明艷,語氣嬌柔似水,既表演得懂事貼心,又不失小女兒家的清純俏麗。
就她這副模樣,別說糾正蘇皇后的話了,即便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看在她如此清純無害的份上,也沒人好意思指摘她什麼。
果不其然,蘇皇后優美的微笑唇有些僵。
「皇后還沒用膳吧?既然來了,就陪哀家一起用吧。」瞿太后突然開口。
她說的是陪她用膳,自然也就化解了這一桌山珍海味的尷尬。
柳輕絮也暗暗鬆了口氣。
為了擺滿吃的,紫宸宮的人特意挑了一張大桌子,坐十幾個人都沒問題。
蘇皇后優雅的在瞿太后左手方落坐。
見狀,柳輕絮『乖巧』的在瞿太后右手方坐下。
雲嬤嬤也及時地添了碗筷碟子。
雖說這頓飯變成了她們陪瞿太后,但是接下來尷尬的事還是發生了。
桌上的食物豐盛歸豐盛,可參湯里添了股藥香,明顯就不是普通人吃的。還有油膩膩的大豬蹄子和大肘子,整隻整隻擺著,讓布菜的雲嬤嬤都極其尷尬,不知道要從哪盤菜下手。
那參湯是專門給柳輕絮養胎服用的,因為瞿太后心疼她前陣子太操勞,特意讓人在參湯里加了一些安神養氣的藥材。那豬蹄和肘子,是柳輕絮喜歡的,她啃大蹄子沒人說什麼,只要她吃得下,整頭豬都可以讓她啃。
可皇后娘娘,難不成要她也抓著大蹄子啃?
還有一盤魚看著較為正常,可是魚身上全是辣椒。聽說柳輕絮喜歡吃辣,這些辣椒還是瞿太后特意讓人從別的地方買的。
就蘇皇后的形象,這魚吃下去,不得伸舌頭喊救命?
柳輕絮瞧著滿桌特色菜,也是暗暗抽搐。
氣氛如此尷尬,她要不要當場給蘇皇后表演一個啃大豬蹄子?
「咳咳!」瞿太后突然輕咳,然後對朱琛說道,「怎麼就這幾道菜,其他菜呢?」
「太后,其他菜馬上就好,奴才這就去催催。」朱琛不愧是跟了她幾十年的人,反應又快又自然。
瞿太后又對雲嬤嬤道,「趁著菜未上齊,差人去御書房看看,皇上和瑧王何時過來?」
雲嬤嬤趕緊應是。
就這樣,桌上的尷尬被瞿太后幾句話就化解了,只是柳輕絮的特供大餐變成了一家人小聚。
蘇皇后的神色也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高貴端莊,典雅溫婉,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此刻,御書房。
燕辰豪神色很不好看,哪怕他們已經探討完乾屍的事,且做下了部署,他眼中還是有著深深的怒火。
燕巳淵突然從袖中取出一件東西,雙手呈向他。
燕辰豪看清楚是什麼後,先是微微一愣,緊接著揚聲大笑。
「這小兒玩的東西,你給朕作何?」
燕巳淵所呈之物不是別的,而是鳳陽鏡!
聽著他笑聲,他豐眉不由得蹙起,「皇兄知道這是何物?」
「朕給父皇的東西,朕能不知?其名『鳳陽鏡』還是朕取的呢!」
「……?!」燕巳淵臉色有些黑。
早前他就覺得自己被父皇戲耍了,此刻聽到兄長的話,他的猜測直接變成了肯定!
瞧他面色,燕辰豪笑得眼中都多了一絲水光,「這鏡子和那把刀都是朕出遊時偶然撿到的,那時父皇總盼著母后能為他添個公主,朕瞧著這鏡子是女子所用之物,遂就將那兩件物什獻給了父皇。誰知道你出生後,父皇竟拿這兩件東西哄騙你。」
頓了一下,他突然斂笑,語氣忽轉低冷,「更沒想到,區區一件玩物,居然能試探出人心險惡。果然,人都是貪婪的,再是尊貴,也還想擁有更多。」
有多少人在打這面鳳陽鏡的主意,他一清二楚。
之所以他從未聲張,不過就是想看看那些人的醜態罷了。
燕巳淵俊臉都黑成炭了,「那父皇所說的寶藏也是假的!」
聞言,燕辰豪『噗嗤』,再次放聲大笑,這次真把眼淚笑出來了。
眼見自家兄弟要氣到暴走,他清了清嗓子,道,「寶藏是真的,也在你府中,只是父皇布了處障眼法而已。」
燕巳淵驚愕不已。
真有寶藏?!
還在他府里!
但燕辰豪並未多加細說,只低沉道,「當下寶藏之地既已暴露,你我無需多做什麼,有賊捉賊,無賊也可看看熱鬧。」
接過鳳陽鏡,他在手中把玩了片刻。
突然,五指一松。
他大腳隨即踩上。
碎裂的聲響不大,但異常清晰。
「皇兄……」燕巳淵忍不住驚呼。
燕辰豪抬起頭,雙目沉冷得猶如萬年寒潭,字字冷入骨髓,「想要朕的東西,還在朕的地盤上為非作歹,既如此,那朕就恩賜他一枕黃粱,永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