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罪?」
「知罪。閱讀」
「知罪就好好跪著!」
「是。」
柳輕絮沒任何狡辯之言,在書桌前跪得端正又認真。
燕辰豪自始至終都沒抬一下眼,哪怕與她說話,也在提筆閱著奏摺。
沒有追問她犯了何罪,但柳輕絮心知肚明,也知道他這樣做已經是無上的寬容了。
換其他人,估計已經拉出去砍了!
直到高淳在門口稟道,「啟稟皇上,呂貴妃娘娘來了。」
燕辰豪這才抬起頭。
還不等他開口,呂芷泉就跑進了御書房。
見柳輕絮跪在地上,她直接跑到柳輕絮身邊要拉她起來,「輕絮,你這是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還懷著身子?」
柳輕絮哪裡敢起來?
忙對她笑道,「小嫂子,我做錯了事,自當受罰。沒事的,你不用管我。」
「你都叫我嫂子了,我怎能不管你?」呂芷泉有些惱火,抬頭朝書桌後的男人看去,突然也往地上一跪,「不管輕絮做了何事,如果皇上要罰,就罰臣妾好了!臣妾願替輕絮受過!」
「小嫂子……」柳輕絮完全沒想到她會來,更沒想到她會為了自己跟燕辰豪槓上!
「胡鬧!」燕辰豪把奏摺往桌上一放,不滿地把她瞪著。
「皇上,瑧王夫婦對臣妾和十皇子有恩,不論輕絮犯了何罪,臣妾都願替她受過,還請皇上恩准!」呂芷泉直著脖子,別看她人嬌小,但氣性可不小,甚至還有一股子不怕死的倔性。
「高淳,把貴妃帶下去!」燕辰豪突然朝高淳喝道。
「我不走!我要在這裡陪輕絮!」呂芷泉突然將柳輕絮抱住,嘴裡不服氣地喊,「誰都別想把我們分開!」
「……」柳輕絮嘴角狠狠抽著。特別是看到燕辰豪龍顏變得黑沉,她更是忍不住掉黑線。
小嫂子究竟是來救她還是來坑她的?
有話好好說,可別讓皇帝大哥吃醋啊!
看她們那樣,高淳哪敢上前啊,一個耍賴,一個懷著身子,若是強行將她們分開,不論扯到誰他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短暫的遲疑後,他乾脆低下頭。
裝聾!
「把手撒開!」燕辰豪拍桌怒喝。
「我不!你要是不讓輕絮起來,我就不鬆手!」呂芷泉不但不聽,還把柳輕絮越抱越緊。
兩個人大眼對小眼。
燕辰豪乃一國君王,帝王之威自然不容褻瀆。
可呂芷泉一身倔氣,壓根不懼他的威嚴。
「嘔!」
柳輕絮突然乾嘔起來。
見狀,呂芷泉忙鬆開手,焦急不已地道,「輕絮,你別怕,要是你和孩子出什麼事,我一定替你們報仇!」
與其說她是在安慰柳輕絮,不如說她是有意威脅燕辰豪。
燕辰豪氣得頭頂都快冒黑煙了。
正在這時,御前侍衛進來稟道,「啟稟皇上,瑧王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燕巳淵大步進來。
正巧看到自家女人捂著心口狂吐——
「絮兒!」
他箭步衝過去,一把將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瞧著她雙眸通紅,裡面積滿了淚水,特別那氣色,透著失血般的蒼白和無力,讓他心口猛然一緊,想也沒想的抬頭沖燕辰豪怒道,「皇兄為何要為難她?」
「朕……」燕辰豪愣愣地望著他懷中的女人。
就連呂芷泉都看出他誤會了,趕緊解釋,「王爺,輕絮她這是害喜,與皇上無關。」
燕巳淵哪裡聽得進去,抱著人就要走。
「阿巳……」柳輕絮緩過氣,忙在他臂彎里掙紮起來,「快放我下去!」
燕巳淵不敢用力禁錮她,只能將她放地上。
柳輕絮雙腳一落地,就又朝燕辰豪跪下,「皇兄,王爺他不是有意的,求您別生氣。」
她這會兒是真想哭。
本來燕辰豪罰她跪,已經是開恩了。
結果現在亂了套……
「絮兒你……」
眼見自家男人誤會得深,她抬頭與他說道,「皇兄沒為難我,我是孕吐難受,控制不住,跟任何人都沒關係。」
說來也不能怪燕巳淵大驚小怪。
他去萬雲山之前她沒任何反應,該吃吃該睡睡一切都好得很。突然間看到她在御書房裡又跪又吐的,險些沒把他嚇死。
別說他,只怕誰看到剛才那一幕都會誤會!
雖然誤會解釋清楚了,可燕巳淵俊臉還是繃著冷硬。
他再次伸手將人從地上拉起來,接著他往地上一跪,沉聲道,「絮兒是臣弟的妻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臣弟授意的,皇兄要罰,應罰臣弟。」
燕辰豪忽地從龍椅上起身,指著他們三人,怒道,「一個個的就知道胡鬧!都給朕滾出去!」
柳輕絮還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生氣,頓時心中忐忑不安。
倒不是害怕,而是擔心此事影響他們兄弟的感情!
她正準備重新跪下時,只聽燕辰豪朝高淳下令,「把瑧王妃送回瑧王府!從今日起,禁足一年,不許她踏出瑧王府半步,違令者,杖罰五十!」
語畢,他繞過桌子走向呂芷泉,一把抓住她手腕,帶著她以及一身怒火離開了御書房。
柳輕絮,「……」
直到燕巳淵起身將她大橫抱起,她才像回過魂兒似的,看著那近在咫尺的俊臉,問道,「阿巳,皇兄他這是生氣還是不生氣啊?」
禁足一年……
對一般人來說那簡直就是變相的關押,何況還那麼長的時間。可對她來說,她怎麼想怎麼都覺得燕辰豪不是在懲罰她,而是要她在府里好生養胎生娃!
畢竟等她恢復自由時,孩子都差不多百日了!
燕巳淵垂眸瞪著她,輕斥道,「你還想他真生氣?可是覺得罰一年不夠?」
柳輕絮趕緊抱住他脖子,忍著笑道,「夠了夠了!」
這哪裡是罰她,分明就是保護她。
雖然她失去了自由,不能離開瑧王府。可是外人也無法再輕易見到她,沒有了外界打擾,她就能安安順順平平靜靜的養胎了!
……
紫宸宮。
金鑾殿上的事瞿太后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她按捺著沒動,就是想看看大兒子會如何處理。
結果聽說柳輕絮被叫去御書房罰跪,她立馬坐不住了,帶著雲嬤嬤和朱琛就要趕去御書房救人。
剛走出紫宸宮,就有一宮人來報告情況。
瞿太后聽完,立馬轉怒為笑。
「這臭皇帝,差點沒把哀家嚇死!」
「太后,這罰一年禁足,瑧王妃能接受嗎?」雲嬤嬤有些擔憂。
「絮兒聰明通達,她會理解的。」對這個問題,瞿太后一點都不擔心。
「太后,那您現在還過去嗎?」雲嬤嬤笑著問道。
「還去做何?你沒聽說嗎,芷泉為了絮兒已經把皇上惹惱了,若是哀家猜得沒錯,皇上這會兒多半在『教訓』芷泉,哀家才不想去自找嫌棄呢?」瞿太后嗔了她一眼,隨即笑眯眯的道,「走走,回去!」
……
大牢。
潮濕、昏暗、密閉。
誰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們父子會在此說話。
隔著牢門,看著坐在地上滿身陰沉且對自己並不理睬的兒子,燕辰豪似是一點都不意外。
「怎麼,覺得委屈了?」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燕容熙抬起頭,昏暗的光線中,他一雙眸子顯得更為陰鷙,恨意幾乎是傾瀉而出。
「難道不是你咎由自取的?」燕辰豪背著手,同樣的目光凜凜,除了帝王之氣的威壓,還有身為人父的威嚴凌厲,「瑧王妃盜你玉佩不假,可你敢拿太子之位起誓證明那些殺手與你無關嗎?」
「……!」燕容熙眸孔緊縮。
「這些年你背後做的一切你以為朕不清楚?你小皇叔在外多次遇險,你敢說你是無辜的?你若都不願意承認,那朕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訴你,一年前闖入朕寢宮的殺手,朕沒讓他死,還從他嘴裡逼問出了一切!」燕辰豪越說神色越鐵青冷冽,因為失望和寒心,甚至抑制不住的激動,指著他怒道,「朕立你為儲,不是讓你弒父的!」
「父皇……」燕容熙震驚地張著嘴,陰鷙的雙眸中總算露出恐慌。
「別叫朕父皇!我燕家沒有你這樣的子嗣!」燕辰豪痛恨道,「你皇祖父在位之時便交代於我,外戚不得干政,若蘇家想立足於朝堂,便不能立你為儲君,免得有朝一日外戚當權,燕家子孫盡被蠶食。可朕未聽先皇之言,執意立你為儲,沒想到果真被先皇說中了,你仗著蘇家之勢,奪權殺親,置人倫於不顧!幸而你不是君王,你若成君,那我燕家子孫還有活路嗎?我燕氏皇朝還能存活幾日?」
他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燕容熙哪裡還鎮定得下來?
先前的恨意早已被恐慌取代,接著便跪向他,「兒臣……兒臣知罪。」
「知罪?說一句知罪就能將一切揭過去嗎?」燕辰豪痛心疾首的深吸一口氣,然後閉著眼道,「朕可以饒你一命,但你必須交出太子之位。」
「父皇……」燕容熙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了震驚和不甘。
可燕辰豪並未再聽他多言,轉身決然的離開了大牢。
……
瑧王府。
柳輕絮一天一夜未睡,一回去就被燕巳淵洗了一遍,然後塞被窩裡睡沉了過去。
等到她醒來時,窗外的天都黑了。
睜開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臉。
四目相對,她正想笑,抱著她的男人突然翻身壓在她身上。
吻,霸道的落下。
「唔唔……」她試著推了推他,可發現他並未將重量放她身上時,她這才放寬心,並開始迎合他。
燕巳淵吻得深入,纏綿悱惻的糾纏著她,似要將她整個人吸進自己心肺中。
直到她呼吸緊蹙,他尚存的理智才逼著他從她唇齒間退出。
「討厭!把人家舌頭都吸腫了!」柳輕絮一邊喘著氣一邊輕捶他。
「我看看。」燕巳淵說著話又準備封她的唇。
「去你的!」柳輕絮笑著偏開頭。他身體已經起了變化,再讓他親下去,只怕他倆都要忘記孩子的存在了!
為了轉移氣氛,她開始與他說正事,認真問道,「你怎麼回來了?那對帝後呢?他們情況如何?」
燕巳淵從她身上翻身坐起,輕巧的將她抱起來,為她合攏衣襟,又拿被子將她裹住,然後才不緊不慢的開口,「他們已被秘密帶回府中,上官皇后出了些狀況,此刻藥王正在替她診治。」
柳輕絮這才知道,他收到府里的飛鴿傳書後,擔心她路上有危險,當即就讓呂子良去通知楚坤礪,準備回京。
他想的是途中與她會合,誰曾想還不等他趕到,他們就已經遇上危險了。
柳輕絮回京的時候專門留了一名金奇衛去向他報信,聽金奇衛稟完一切,他更是馬不停蹄的往城裡趕。
好在她沒有事!
知道他提心弔膽了一天一夜,柳輕絮也很是心疼,忍不住在他俊臉上親了又親。
但燕巳淵好似有些不領情,冷颼颼的拿眼神剜著她,「再討好都沒用,為夫會把這筆帳記著,等你生完孩子再一起算!」
柳輕絮當然不同意了,立馬甩鍋道,「是藥王讓我出去的,你要不滿就找他算帳去,憑什麼把帳記我頭上啊!」
「強詞奪理!」
柳輕絮噘著嘴。
可她知道這事自己也有錯,是不該在這種多事之秋之際亂跑的。
「阿巳,我想去看看母后,你陪我去好不好?」她趕緊又轉移話題。
「吃了東西再去!」燕巳淵板著臉說完,先下了床。
她這兩日孕吐嚴重,秀姑已經她的情況給燕巳淵說了。
那些大魚大肉大補湯全都被換成了清淡的食物。
「秀姑,就只有米粥和小菜嗎?」看著桌上簡單無比的食物,柳輕絮不由得皺眉。
她的意思秀姑當然明白。
她吃這些沒什麼,但燕巳淵跟著她吃這些,那怎麼行?
秀姑看了一眼某爺,笑說道,「王妃,王爺說他這幾日沒什麼胃口,所以奴婢只做了這些。」
柳輕絮看向某爺,只見他已經端起了粥碗正吹著,然後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嘴裡還說道,「你嘗嘗可吃得下?要是不合胃口,再做別的。」
柳輕絮頓時紅了眼眶。
這就是他與其他男人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