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建新賭了。
他選擇相信林城的判斷,相信今年的省狀元就在這裡。
高考結束的第四天,他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宣傳預熱。
當然,他不可能直接說林城就是省狀元,他畢竟是成熟的商人,做事要留有餘地。
他的宣傳是齊學講堂今年邀請省狀元團隊進行一個半月的暑期班授課,其中開設大班一個,人數150人,報滿為止;小班一個,人數5-7人,進行單對單學習輔導,並針對性制定全年學習計劃。
此消息一出,直接引爆禹城的教輔培訓市場。
2014年,鐵拳還沒砸到教輔培訓行業,只有林城知道這個行業幾年後要挨鐵拳,行業內部的大佬們都雄心勃勃地想要拓展業務。
這是個還剩六、七年時光的純夕陽產業,但在2014年人們眼中,這是朝陽,剛剛開始發展未來不可限量的朝陽。
齊建新的GG直接打到市電視台、公交車身以及各中學門口。
GG費不算多,但效果很好,很值得。
除了這些傳統GG,還有安然小姐在網絡的大力宣傳。
在各路GG攻勢下,只用短短兩天,省狀元要來禹城開設暑期班的消息就不脛而走,甚至傳到秦城等地。
高考結束後,的確會有些成績不錯的學生兼職做暑期老師,但基本都是單獨接單子,賺點零花錢。
像這樣以團隊名義開設大課的,還真是沒聽說過。
9988元的價格對禹城的工薪一族算不上太貴,但也真不便宜,想報名的人不少,但觀望的人更多。
反倒是那個七人小班,詢價甚至想直接交訂金的人已經有不少了。
齊學講堂過去幾年在禹城教輔市場也算是有些名氣,有獨立的教學場所,有一批固定的代課老師,絕對是第一梯隊行列。
至於是不是業內第一,他覺得是,但同行並不認可。
總之,那是相當有實力。
再加上老齊做人做事都比較敦厚,這個GG的效果相當不錯。
若是其他教輔機構這麼宣傳,別人多半當作宣傳手段,但老齊不同,他從不吹牛,大家抱著「多少信一點,萬一是真的」的心態還真來了。
看著越來越多的家長急著報名,林城很淡定,齊建新卻有點慌了。
現在他已經被架在火上了,若是搞不成事,輕則丟人現眼,重則滾出這個行業。
他已經不止一次後悔把寶壓在林城這個毛頭小子身上。
但這種懊悔非常短暫,因為他知道,他內心有頭魔鬼在跳舞,他要做第一,禹城教輔行業的第一,甚至是全省的第一。
人活著誰沒有野心呢?
高考結束的第七天。
林城和徐佳然、顏輕塵正在辦公室整理資料,製作PPT,對著黑板練習講課,敲門聲響起。
「進來吧,門沒關。」
吱呀一聲,辦公室門打開,林城抬頭瞄了一眼,停下正在敲鍵盤的手,站了起來。
「齊叔叔來得正好,你是行家,看看我們整理的授課資料是否還需要完善?」
他當然知道齊建新來是有事,也知道齊叔叔沒法對教學細節逼逼叨叨,他只是想占據談話的主動權。
他不是中學生了,傻乎乎地問「齊叔叔有什麼事」多不合適。
果然,齊建新哪裡懂這些,被林城一問只能訕笑一下撓了撓頭,「林城啊,一般老師整的資料我還能幫忙看看,你這是高端局,我看不了。」
林城哈哈一笑,示意齊建新在沙發上坐下,主動給對方倒了杯茶,當齊建新接過一次性紙杯坐在那裡時,竟然有種錯覺,好像這辦公室的主人是林城,他才是客。
這種荒謬的錯覺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好開門見山地用危言聳聽的方式扳回主動權,「林城,出事了!」
「林城沒有出事,林城好好的。齊叔叔有事就直說吧。」
林城不動聲色地喝了口水,神色淡定。
沒想到林城如此平靜,倒是讓齊建新有些不好意思。
他略一思索,整理思路,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剛才收到律師函,秦城高新附中要求我撤銷【省狀元來禹城開設暑期班】的相關宣傳,並在省電視台和秦省晚報等媒體公開道歉消除影響。」
「哦,理由呢?」林城有些好奇。
「理由是我做虛假宣傳,侵犯了他們的名譽。」齊建新懊惱不已。
「齊叔叔,省狀元現在就在和你聊天。律師函沒有任何法律效力,不用管。」林城依舊淡定。
齊建新稍稍安心,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唉,現在我們已經受影響了,距離正式報名還有十幾天,原本報名的八十多個家長至少有四十個要求退預報名訂金。」
「給他們退,同時告知他們我不接受二次報名。」林城仿佛在說無關痛癢的事。
「那可是一半人啊,如果都退了,我們連開班的人都湊不夠,會賠錢的。」
齊建新有些無語,這麼搞下去,他的牌子是砸定了。
林城平靜地說道:「齊叔叔,秦城高新一中的律師函可以不理會,但消費者的權益我們不能侵犯。退訂金是法律賦予的權力,不要惹事。」
「好吧,我知道了。」
齊建新有些不放心地問道:「那秦城高新一中那邊我怎麼答覆?」
「很簡單,直接告訴他們,今年省狀元與他們無關,不明白他們在狗叫什麼。」
「不是,直接這麼說麼?」
「對,一字不改,但不要落在書面上,口頭拒絕即可。」林城唇角上揚。
齊建新目瞪口呆,直到林城再次嚴肅地向他確認,他終於緩過勁來。
他大概明白林城的意思,這麼做就是要激怒對方,讓矛盾升級,吸引輿論注意力。
若是高新一中一怒之下起訴【齊學講堂】,那就是免費的GG。
當然,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狀元在此的基礎上。
如果是高新一中的學子拿下省狀元,這行他就干到頭了。
但他不得不賭。
畢竟現在示弱道歉同樣是干到頭。
媽的,賭了!
齊建新咬著牙站了起來,有些無奈地瞄了林城一眼。
林城啊林城,齊叔這條命就交在你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