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方便考生做最後的衝刺，和往年一樣，禹城一中包下酒店三樓的大會議室，作為本校學生的自習室。
雖然禹城一中有很多令人詬病的地方，但在給自家學生謀利方面從不含糊。
會議室前排還有臨時搬來的黑板、粉筆之類的教具，每排座位都坐滿了學生，幾個老師都在自習室附近，隨時指導學生的問題。
大家都知道這種時候覆習不太可能在知識上補齊什麼短板，但至少可以保持狀態。
有不少人將數學沒考好歸咎於昨晚沒有稍作複習，沒有保持狀態，所以今晚他們都來臨時自習室找狀態了。
其中也包括顏輕塵，今天下午的數學考試給她嚇得汗流浹背，至今都後怕。
雖然林城覺得今晚出去散散步更好，但他尊重顏輕塵的選擇。
他的心態肯定不會出問題，但顏輕塵會。這種關鍵時刻當然要遷就她。
臨時自習室人很多，除了極少數自暴自棄或者有想法的學生，其他人都在這裡。
人總是有種奇怪的心理，別人都去學了，我不去那就是吃虧。
這可是高考結束前的最後一堂自習課，這種時候不學還等什麼時候？
顏輕塵坐在那裡，還有點心有餘悸。
她沒有和林城分享考場上的驚險瞬間，而是在為第二天的理綜做準備。
林城沒有坐在她身邊，他們之間隔了一個座位。
顏輕塵的理由是模擬考場形態。
女生的無聊小儀式感，林城聳了聳肩，接受了她的執念。
就在林城坐在那裡有些無聊時，一名平時沒說過幾句話的同學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林城同學，那個，我...」
「郭新月，你有不會的題嗎？快坐下快坐下，反正我也沒事，一起探討探討。」
林城笑著示意對方坐下。
郭新月受寵若驚地先向林城道謝，又和顏輕塵打了個招呼，這才在林城身邊坐下。
她只有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並下意識地離顏輕塵稍微遠點。
見她這小心翼翼的模樣，林城倒是沒說啥，顏輕塵心裡反倒有些不是滋味。
她以前就是這樣小心翼翼地生活，她太懂這種感覺了。
她索性站起來，「郭新月，你坐這裡吧，我去講台那裡坐一會。」
郭新月沒想到顏輕塵這麼客氣，趕緊道謝，這才拿出寫在紙上的幾道題。
「有機化學是吧，正好，這塊知識點有點雜，我們一起溫習吧。」
林城聲音溫和地鋪開演算紙，開始和郭新月一起複習。
他並沒有被郭新月拿出的幾道題困住，而是直接將有機化學方面的知識按照自己的理解串起來，形成一個整體認知。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在為暑假撈大錢做準備。
郭新月正好是第一位練習對象。
他覺得無所謂，但在郭新月眼中林城不啻於活菩薩。
明天就是理綜考試，像林城這樣的好學生正常情況下肯定是自己調節狀態，哪有功夫搭理其他人。
就算能搭理，勉強講道題就不錯了，誰會給你這麼認真的仔細講解。
郭新月本身基礎不錯，只是學得有點散，林城只用不到半小時就幫她梳理好知識點，形成一個完整的脈絡。
當林城笑著結束授課時，郭新月知道，明天的理綜，她不會再害怕有機化學了。
她站起身，認真地向林城鞠躬。
「感謝林老師。」
嚯，這就林老師上了？
林城自己都覺得想笑，不過郭新月的態度讓他很受用，他滿意的點點頭。
「不用這麼客氣，大家都是同學，我該複習的都複習完了，能幫你一點也是好事。」
林城話音剛落，回頭一看，背後已經站了三個人。
「林哥，那個，我...」
「林城同學，實在不好意思，能給我二十分鐘嗎？十分鐘也行！」
林城愣了一下，微笑著點頭。
「行，沒問題，都按順序排隊，每人十五分鐘。」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正好先為暑期做導師找找感覺。
他倒是無所謂，落在顏輕塵眼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林城的確在做好事，可總覺得他的眼神有點怪怪的。
倒像是他本人獲益更多。
沒道理的，無論怎麼說，這都是在重要考試前夜犧牲自己的時間幫別人，就算再怎麼無私，也很難有這種表情吧。
林城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無形中高大了許多。
當林城給兩個同學講完題，身後的隊伍不但沒減少，反而越來越長。
顏輕塵默默一算，要是真的每個人十五分鐘，全講完至少得深夜十二點。
雖說平時睡得比這還晚，但今天不行。
她清了清嗓子，向著林城方向輕聲說道：「林城，你要是忙不過來...」
排在最後的幾個同學看看時間，知道自己輪不上，有些沮喪地轉身準備離開。
人家林城不好意思直接說，他們要有自知之明啊。
就在這幾個倒霉傢伙準備離開時，林城卻叫住了他們。
「等一下。」
叫住幾個心情低落的同學，林城向顏輕塵點了點頭，「輕塵，時間不早了，你幫我給他們講講？」
「我，我嗎？」顏輕塵面頰微紅，說話聲音都有些不利索了。
「對，你別當自己是老師，就是同學之間一起討論問題，這個沒問題吧？」
雖然內心有些慌，但既然林城這麼說了，顏輕塵當然不會反對。
「馬嘉冉同學，你不介意的話，我來給你講吧。」
「我哪敢介意，咱學校除了林城哥就是你學習最好，這是我的榮幸。」
馬嘉冉笑呵呵地連蹦帶跳地飄過去，他知道林城和顏輕塵的關係，甚至沒在旁邊坐，而是站著聽講。
他站著，搞得顏輕塵也不好意思，索性來到臨時支起來的黑板前，拿著馬嘉冉飆出來的經典電路圖題。
這種題也的確更適合在黑板上講。
顏輕塵撩了下發梢，輕推眼鏡，噔噔噔走到黑板前，清了清嗓子，進入狀態。
「這道題主要考察的是對並聯串聯電路的理解、應用。」
在黑板上飛快寫下題目，畫出電路圖，顏輕塵回頭正要和馬嘉冉說話，卻發現有七八個同學抬起頭看向她。
剛才還頗有職業范的顏輕塵瞬間蔫了幾分。
「那個，對不起，我打擾大家了，那我小聲點。」
「沒，沒有的事，顏老師，我正好也想聽聽，你快講吧。」
「就是就是，顏老師您就別客氣了。」
見大家都這麼熱情，顏輕塵也只好硬著頭皮繼續。
「既然大家這麼信任我，那我就開始了。串聯電路...」
看著逐漸自信的顏輕塵，林城的唇角微微上揚，心情愉悅。
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甚至包括顏輕塵自己也沒有。
她正在蛻變，悄然蛻變。
就像夜色下的玫瑰，一點點張開花瓣，綻放在夜空下。當陽光升起時，她就是最美麗的花朵，無人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