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輕塵不太明白林城為什麼非得刺激許海濤,但她知道林城不是濫好人,絕不是為許海濤著想。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反正林城自有分寸,她要做的就是支持。
顏輕塵心思向來單純,但她不是傻瓜,能感覺到林城並不簡單。
無論是當初面對造謠污衊,還是現在看到許海濤出來,沒有一絲慌亂,沉穩得仿佛失去過什麼。
在各種異樣的目光中,許海濤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的目光鎖定自己的同桌,曾經被當做天使的沈安琪。
在看守所的這兩個月,是他此生最漫長最難熬的時光。
在裡邊他被獄友狠狠地霸凌,胖揍,甚至逼他喝菸頭泡過的水。
沒有人在乎他是許家少爺,那些該死的混帳都以為老許家完了,根本沒把他的苦苦哀求和鄭重許諾當回事。
他們該死!
還有林城和顏輕塵這對狗男女,一個站在道德高地往他頭上倒糞水,一個趾高氣揚中帶著幾分不屑一顧。
我不比你個迂腐文人懂經商,要你來教我?
你倆也該死!
許海濤的目光落在沈安琪白皙乾淨卻依然撲了層淡淡粉底的臉上,內心百感交集。
他被關在裡邊的那段時間,除了媽媽和姑姑,沒有人來看他。
別人不來他都能理解,沈安琪也不肯來,他無法接受。
他是為誰才混到要坐牢的地步?
儘管內心多了幾分厭惡,但他不得不感慨,沈安琪的確漂亮,就算這樣他內心還是放不下對她的眷戀。
她是個碧池。
可他也是條沒臉沒皮的狗啊。
監獄是悟道的好地方,在裡邊被管理人員和獄霸輪番折騰,許海濤也悟了。
人活著必須強大,光有錢不夠,更需要鐵拳的支持。
父親知道這點但做得不夠好,還沒有把自己和這個社會,和掌握權力的人高度綁定。
他老人家還是老一輩的思想,認為只要和掌權者稱兄道弟,私下有利益往來就夠了。
遠遠不夠!
看看林城,這渾蛋才是把輿論玩明白的人。國內的輿論受政府管轄,永遠做不到完全掌握和操控,但輿論可以利用,可以綁架,可以煽動。
林城做得比整個許家花費上億經營的輿論網都好。
雖然深恨林城,但許海濤並不會貶低對手。
至於沈安琪...
她的確是個草包,漂亮的草包。玩玩可以,膩了就得扔,娶回家就是禍害。
監獄裡的兩個月,讓許海濤對很多東西祛了魅,其中就包括沈安琪。
強者怎麼會缺女人,只要有足夠的財富和權勢,沈安琪這樣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看透歸看透,沈安琪終究和未來的妖艷賤貨不同,她畢竟是第一個。
且看看她的態度吧,許海濤不動聲色地想著。
就在他走回座位時,沈安琪突然掏出紙巾幫許海濤擦拭著許久沒有用過的座椅。
「許海濤,這段時間你受罪了,其實我去過看守所,只是不讓我進去...」
「謝謝。」
許海濤打斷了沈安琪的話。
雖然她的嗓音很好聽,但有些虛偽的話就不必說了。
許海濤非常平靜的坐下,掏了掏桌兜,取出數學書,擺在桌上,從容地翻到排列組合相關的章節。
這段內容他一直掌握得不太好,趁著還有時間,再鞏固鞏固。
監獄兩個月,學習耽擱太久,想考985怕是沒機會,只能看能不能沖一衝211,最差最差也得保住一本線。
沈安琪做夢都沒想到許海濤回來後第一件事是學習,而不是多看她幾眼甚至向她傾訴委屈。
她已經做好準備,就等許海濤傾訴,然後狠狠地安慰,讓許海濤死心塌地成為忠於她的忠犬。
然而事情並沒有按照她的劇本發展,這讓沈導演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的許海濤讓她感到有些陌生。
察覺到沈安琪的失落,許海濤的內心卻沒有什麼憐憫之心。
他也曾經想過掏出自己的心給沈安琪看,然而得到的卻是踐踏。
如果是沒人的獨處,他真的很想給沈安琪幾個大嘴巴子,問她到底有沒有良心。
但他不能。
老爹進去了,而且十年內出不來。
回家後他聽母親說了很多事情,其中就有老爹在裡邊的遭遇。
他知道的實在太多,有人希望他開口,也有人害怕他開口,而他硬是撐了半個多月,撐過了用衣服抱著警棍的暴打,撐過了徹夜不眠的日光燈炙烤,撐過了疲勞審訊。
在老虎凳辣椒水都退版本的時代,老許脖子一梗牙一咬,雖然被收拾得很慘,但他就是就是咬緊牙關,硬是撐到談條件的階段。
最終他還是開了口,但也為自己爭取到最好的結果。
老許一個人扛下了所有,讓許海濤洗脫罪名出來,而且是清清白白出來。
雖然他這輩子沒機會進權力機關,但他原本也沒這個打算,等於沒有影響。
許氏集團被分拆成好幾部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資產被變賣、抵債、罰沒,但還是給許家留下翻盤的火種。
母親的意見是帶著錢離開禹城,找個安靜的地方休養生息,許海濤本不敢反對母親,但在林城的刺激下,他體內的野心之火被點燃。
媽媽還是太想當然了。
你想退,別人會給你機會退嗎?
當年父親在生意場上得罪的人允許嗎?
那些因為父親交代而牽連的權力人士和他們的派系允許嗎?
那些擔心父親東山再起的潛在對手允許嗎?
林城和顏輕塵這對狗男女允許嗎?
這個世界對弱者從來都不友好,他不要做弱者。
而翻盤的第一步...
許海濤的餘光瞥見了沈安琪。
自然是沈家。
沈家同樣是禹城房地產領域舉足輕重的實力派,雖然遠不如許氏集團,但在這座高山倒下後這些小蝦米也會亮出隱藏的巨螯,分享利益。
許海濤猛地想到一件事。
沈安琪是個漂亮草包,但她弟弟比她還不堪,沈家下一代居然還得靠這個看起來不太像草包的傢伙。
換言之,誰能成為沈安琪的丈夫,就能得到沈家的力助。
這就是他翻盤的希望!
許海濤的眼睛亮了起來。
在沈安琪楚楚可憐的目光中,他緩緩轉頭,輕聲說道:「我記得在裡邊時有次收到匿名送來的衣服和我喜歡的食物,那次是你嗎?」
沈安琪愣了一下,猛地點頭。
「是我,看守所的人不讓我進去,只說儘量幫我轉交。太好了,你總算收到了。我就知道你可以出來,太好了。」
會說話的大眼睛閃著驚喜的光,仿佛盼望丈夫歸來的妻子。
許海濤迅速扭過頭。
他生怕自己晚一點轉頭就會露出嫌惡的眼神。
沈安琪這個碧池,從來沒有變過。
他在看守所里只收到過母親送的東西,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她還在說謊。
賤人,你早晚會後悔!
林城、顏輕塵、安然,再加上沈安琪。
你們都的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