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屁孩搞的攤子，能有什麼好？」
周先盛背著雙手，臉色難看，一路往樓下走。
其實每天妻子郭燕都給他準備了午飯的，只是今天他實在沒什麼心情吃飯。
「周部長，你也去食堂吃飯啊？」
迎面碰到幾個技術部的，笑呵呵地朝他打招呼，周先盛立刻道：
「我才不去呢，那個食堂就是個小攤子搞出來的，吃了都不知道會不會鬧肚子！」
幾個技術員面面相覷，都知道廠里的食堂是三位廠長好不容易才弄起來的，你周部長這麼說話讓我們怎麼接？
一個年紀大點的笑道：「我們今天出去吃，周部長要不要一起？」
這當然就是個帶口話，周先盛一聽他們寧可去外面很遠的地方吃飯都不去食堂，頓時心情大好，微笑道：
「你們去，你們去，我老婆給我帶了午飯的。」
「哈哈，周部長真是好福氣，那我們走了！」
三人朝他微笑揮手，快步下樓去了。
周先盛心情好了很多，慢悠悠地往下樓下走，路上又遇到了幾撥人，他一問，這些人也都不去食堂吃飯。
周先盛心情更好了，走到樓下，忽然一笑：
「畢竟是老陳的兒子開的，要是沒什麼人去還是挺慘的，都是老鄰居，去捧個場吧。」
說著便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此時，食堂里。
「老公，芹菜牛肉好了嗎？」
「馬上就好！」
「老公你快點，前面的熱菜馬上就完了！」
乾淨寬敞的櫥窗里，擺著一盆盆溢著香味的菜餚，徐茹和四個大集體的職工身穿白色廚師服，站在櫥窗後，負責給來吃飯的職工打菜盛飯。
今天早上五點他們就到了食堂，一直忙到了現在。
直到中午十一點，這才一切就緒。
和之前在外面支攤時不一樣，現在一頓飯漲到了十五塊。
一共兩個涼菜，五個素菜，四個葷菜，可以任選一份涼菜、兩份素菜和一份葷菜，湯和米飯是免費。
鍋爐廠每位職工都有員工卡，每天都有十五塊的餐費補助，直接發到了員工卡里。
在食堂里有一個刷卡機，來吃飯的人用員工卡一刷，就會自動支付十五塊，然後就能選菜了。
這些飯錢鍋爐廠每一份會划走一塊當做管理費，剩下的全歸食堂。
這是簽在協議里的。
也虧的是陳為民這樣一心為職工的廠長，從沒想過要從食堂里牟利，否則陳諾根本進不了鍋爐廠的食堂。
當然，若不是知道陳為民的為人，陳諾也不會動鍋爐廠食堂的腦筋。
中午十一點半，午飯時間到了，徐茹很緊張。
畢竟之前在外面時，一頓飯只要十二塊，現在漲到了十五塊，鍋爐廠的職工們未必願意。
結果中午下班的鈴聲剛響起，便有一大群人跑進了食堂，這些傢伙跟餓死鬼投胎似的，衝進來就端著餐盤過來選菜。
徐茹連忙告訴他們，要先拿員工卡刷卡。
於是刷卡機前面立刻排起了長隊，這些人都是之前每天都在廠門口吃飯的人，知道徐茹兩口子的廚藝，就算漲了三塊錢，他們也沒有絲毫猶豫地跑來了。
不是誰都有條件每天自帶午飯過來，要是出去吃來回起碼一個多小時，又貴味道還一般。
食堂里十五塊就能吃飽，味道還比外面的好，是個人都知道怎麼選。
會算帳的不只這幾十個人，很快又有一群群人湧進食堂，很多人都不知道要先去刷員工卡，於是食堂里亂做一團。
這時李浩帶著保安們來了，引導職工們在刷卡機前面排隊，這才阻止了一場混亂。
這邊秩序剛維護好，很快又出了問題：
人太多，菜不夠了。
尤其是幾樣葷菜，都是王健最拿手的，什麼芹菜牛肉、宮保雞丁、鹽煎肉，地道的鹽幫菜，吃的人舌頭都要吞進去了。
有的人甚至為了多吃點葷菜，還跑去刷了兩次卡。
今天是食堂第一天營業，王健夫妻心裡都沒底，怕做的菜太多了賣不完，所以準備的不算很多。
沒想到這麼快就賣完了，好在擺菜的櫥窗後面就是廚房，食材也都是現成的，王健趕緊去炒菜。
當徐茹和兩個大集體的職工把裝著芹菜牛肉的大盆子抬出來時，正好看到了陳為民、鄭維和劉佳三位廠長站在櫥窗外。
三人手裡都端著餐盤，笑呵呵地看向徐茹，陳為民打趣道：
「老闆娘，我們運氣好啊，正好趕上新出鍋的！」
徐茹很不好意思，一邊給三位廠長打菜盛飯，一邊抱歉地道：
「對不住，三位領導，是我們工作沒做到位，明天一定準備更多菜。」
劉佳微笑道：「沒事，今天食堂第一天營業，拿不準備菜份量是正常的事，你們看職工都誇你們飯菜好吃呢！」
三位領導其實早就到了，一直在觀察職工們的反應，結果聽到的基本都是好評。
分量足、味道好，說廠里真是為職工們辦了實事。
三位廠長聽的心裡美滋滋，滿意的很。
尤其是陳為民，當初是他力排眾議，堅持引進陳諾那個小攤子，而且陳諾還是廠里職工的家屬。
沾親帶故，瓜田李下，廠里知情的人說閒話的不在少數。
陳為民也是頂了壓力的。
今天過來一看，好嘛，開門紅。
職工食堂，職工滿意最重要。
現在好評如潮，還有誰敢說自己的不是？
這算是一樁政績，日後自己要往上升，組織下來查訪民意。
職工們就衝著食堂都得給自己樹大拇指！
陳為民心情大好，和劉佳、鄭維端著餐盤走到一邊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口今天賣的最好的芹菜牛肉。
頓時眼睛一亮，豎起大拇指：「這味道，真絕了！」
劉佳和鄭維也打了芹菜牛肉的，各自一嘗，都是讚不絕口。
「豁，這味道比匯南大酒店的大廚還棒啊！」
「這是芹菜牛肉？這明明是天上龍肉吧！」
三位領導正在稱讚，旁邊忽然響起一道不和諧的聲音：
「這是芹菜牛肉？這明明是沒炒好的臭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