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教師辦公室里走出來的。
她只覺得自己的臉皮像是在發燒，腦子裡全是剛才老師們看向她的奇怪眼神。
這種打小報告失敗的情形著實有點尷尬。
可是，陳叔叔怎麼會幫陳諾請假？
沒聽說他家裡有什麼事啊？
就算有事，能有我親自給陳諾補課重要嗎？
周玲兒有些渾渾噩噩走回教室，剛一坐下，後面的張蓉蓉就湊上來：
「玲兒，李老師是不是要狠狠收拾陳諾？」
周玲兒含糊地嗯了一聲，這時張元忽然走了過來，對周玲兒說道：
「周玲兒同學，既然陳諾不要你了，不如你就幫我補習吧？」
周玲兒倏地抬頭，怒視張元：「你說誰不要我了？你把話說清楚！」
張元嚇了一跳，趕緊跑遠了，回頭看著周玲兒那惱羞成怒的樣子，他不禁撓撓頭：
「不補就不補唄，怎麼還急了？」
隔壁，高三五班。
沈新眉走出教室，埋著腦袋走向廁所。
走了幾步，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四班，終究還不是不敢走過去，匆匆進了廁所。
半分鐘後，沈新眉推開廁所隔間的門，正要走出去，門外忽然走進來三個人。
林程程冷笑：「一枝眉，我倒要看看在女廁所里還能有誰來幫你？」
......
鍋爐廠。
陳諾到的時候門口的小攤子前依然排著長龍。
「陳總！」
李浩遠遠地就朝他擺手，稱呼從「小陳」變成了「陳總」。
陳諾呵呵笑著上前：「李哥，麻煩你們了。」
這幾天李浩都帶著保安在幫忙維持秩序，否則職工們排那麼久的隊難免要發生摩擦。
李浩哈哈一笑：「陳總您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應該的，陳總，聽說咱們食堂今天就簽合同了？」
陳諾看了看他，看來傳聞不假，李浩真是某位副廠長的親戚，否則消息沒這麼靈通。
「還是多虧了李哥的幫忙。」陳諾很自然地從兜里掏了一包中華遞過去。
「陳總您這是折煞我了，使不得，使不得！」李浩連連推拒。
最後還是陳諾強行把煙塞進了他褲兜里，兩人這番表演才算結束。
陳諾走到攤子邊上，對王健和徐茹打招呼：
「王哥，嫂子，我來幫你們。」
王健滿頭大汗，聞言連連道謝，徐茹卻立馬阻止：
「陳小兄弟，你是掌柜，怎麼能讓你動手？你快坐著，我給你盛碗湯！」
徐茹堅持不讓陳諾的動手，陳諾只能坐下休息。
王健一臉疑惑，待徐茹走回來，他不解地低聲問道：
「這幾天都是陳小兄弟在幫忙啊？怎麼今天不讓他幫了？」
徐茹白了丈夫一眼：「你見過哪個老闆給員工幫忙的？」
「老闆，員工？」王健更不解了。
徐茹認真地對王健說道：「老公，如果我們今天真能和鍋爐廠簽協議，以後我們就要學李隊長，叫陳小兄弟陳總。」
「陳總？」王健疑惑：「可是陳小兄弟還是學生啊，叫陳總合適嗎？」
徐茹瞪了他一下：「你聽我的就行了！」
中午一點左右，今天的菜終於賣完了，陳諾拜託李浩幫忙看一下攤子，然後帶著王健和徐茹走進了鍋爐廠。
王健雖然這段時間都在鍋爐廠門口擺攤，但真的走進來卻是第一次。
那種屬於大廠的磅礴氣息撲面而來，王健頓時有點緊張。
徐茹倒是平靜很多，跟在丈夫身旁，既不突出，也不怯弱。
陳諾帶著兩人來到二樓，自己進了綜合部的辦公室，向其他人問好，然後走到正埋頭思索的陳國棟身邊：
「老陳，走啊。」
他昨天和陳為民約好了中午過來簽合同，陳國棟屬於兩邊的中間人，陳諾覺得他還是應該在場。
不過此時的陳為民卻是心不在焉，陳諾喊了好幾聲才反應過來。
「來了？走吧。」
陳國棟起身，陳諾看了看他，低聲問道：
「鍋爐圖紙交了？」
陳國棟道：「早上上班就交給技術部了，技術部所先發給客戶看看......怎麼看了這麼久？」
陳諾心想果然，老陳憋屈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一個可以發揮自己專長的機會，難免患得患失。
父子倆出了辦公室，小劉興奮地道：「陳老師的兒子還挺帥的，上次沒看清楚，這次總算看清了！」
「我聽說啊，外面那個攤子馬上就要搬進食堂了。」
「那個攤子的老闆就是陳老師的兒子，這下撞大運了。」
「什麼撞大運，人家這叫能幹！」
「老陳生了個好兒子啊。」
辦公室里一群人正在議論，周先盛從部長室里走了出來：
「午休時間就好好休息，吵什麼吵？」
人們立刻閉上了嘴，周先盛這才走回了自己的部長室，臉色有點難看。
「難道廠長真要把陳諾那個小攤子搬進食堂？」
三樓，廠長辦公室門口。
「爸，王哥，你們抖什麼？」
「我抖了嗎？沒有啊！」
「老婆我抖了嗎？你看我老婆都說我沒抖。」
陳國棟和王健一邊發抖一邊哈哈笑道。
今天是最後的談判了，鍋爐廠一正兩副三位廠長都在。
陳國棟平時能和一個副廠長單獨說話都算是有出息了，今天一下子要面對三位廠長，他是真的緊張。
王健就更遜了，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大的領導，一邊說話一邊接著抖。
倒是徐茹，雖然也有點緊張，倒卻很鎮定。
陳諾敲了敲門，裡面響起陳為民的聲音：「請進。」
陳諾回頭看了看陳國棟，老陳只得硬著頭皮推開門，帶著三人走進廠長辦公室。
陳為民坐在沙發上，旁邊坐著一男一女。
「老陳來了？」
「小陳，兩位師傅快坐！」
陳為民起身，指著左邊那個馬臉的男人：「這位是鄭廠長。」
又指了指右邊一個徐娘半老的氣質女人：「這位是劉廠長。」
這兩位就是副廠長。
男的叫鄭維，分管生產、技術。
女的叫劉佳，分管行政、人事。
兩人雖然是副的，但陳為民介紹他們的時候還是說的「廠長」。
這是官場潛規則，誰也不會當著人的面一直強調這個「副」字。
但陳國棟沒當過官，他很尊敬地對兩人道：「鄭副廠長，劉副廠長，你們好。」
「......」
「你好，老陳。」兩位副廠長都微笑回應，聲音微尬。
陳諾忽然上前：「鄭叔，劉姐，你們好，我是陳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