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郭燕一怔，以為自己沒聽清，下意識地反問。
鄒部長嘆了口氣道：「周先盛和綜合部的一個小姑娘有那種關係，我碰到好幾次他們去開房，前幾天我還看到周先盛把她帶回了家。」
郭燕徹底呆住。
周先盛？
和一個小姑娘去開房？
還把人帶回家了？
前幾天她回娘家了，所以周先盛趁她不在的時候把小三帶回了家？
郭燕想起來了，今天她回家發現臥室里的床單換了。
當時她還奇怪從不做家務的周先盛怎麼會想起換床單。
現在終於明白了。
周先盛不但把小三帶回了家，還在他們的床上……
事後發現床單太髒，所以才換了。
而這幾天家裡都沒有人住的痕跡，應該是周先盛怕她突然回家，所以帶著小三去外面快活了。
「呵呵……」
郭燕只覺得胸口悶的慌，張開嘴，卻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嗤笑聲。
這笑聲像是在哭，也是在嘲諷自己。
結婚這麼多年，她和周先盛經歷了很多，一直以為這輩子就和這個男人白頭偕老了。
可沒想到，周先盛居然會出軌！
明明兩人當初是那麼好，有了女兒以後一家三口那麼溫馨，周先盛的事業也是蒸蒸日上。
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是我哪裡做錯了嗎？
鄒部長見郭燕神情恍惚，臉色慘白，連忙扶住了她，輕聲道：
「對不起，郭燕，周先盛挪用公款的事我早就發現了，我有好幾次想問都沒敢開口。」
「後來我看到周先盛居然和小黃搞到了一起，我實在忍不住，這才去紀委檢舉了他。」
「可沒想到紀委早就知道了，他們是在查徐志忠的時候順帶發現了周先盛挪用公款。」
「剛才我問了，因為金額不大，最多判兩年，只是周先盛這個廠長肯定是做不成了。」
郭燕慘笑，「鄒姐，我現在在乎的是他還能不能做廠長嗎？」
鄒部長沉默片刻，嘆息一聲，「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周先盛和小黃的事的。」
郭燕搖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都是我的錯......」
郭燕謝絕了鄒部長陪同，一個人走出了鍋爐廠，剛出廠門不遠，忽然聽見身後響起烏泱泱的哭嚎聲。
「設備壞了，貨交不上了，資金也沒了，鍋爐廠完了啊！」
「我在鍋爐廠幹了二十年，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嗚嗚嗚，該死的徐志忠！該死的周先盛！」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周圍的人都跟著哭叫咒罵起來。
郭燕回頭，只見鍋爐廠里一片混亂和恐慌，她慘然一笑。
鍋爐廠是這些人的青春，又何嘗不是她和周先盛的青春？
現在，都要畫上句號了。
郭燕渾渾噩噩地離開鍋爐廠，上了公交車，回到位於江縣最中心的高檔小區。
她走路時腳下沒跟，臉上沒有表情，鄰居跟她打招呼也沒有任何回應。
整個人都像是行屍走肉一樣。
走進家門，手機響起，郭燕呆滯地從包包里拿出手機，僵硬摁下接聽鍵，對面傳來周玲兒的聲音：
「媽，爸怎麼一直不接電話？」
「你找周先盛做什麼？」郭燕的聲音艱澀，但周玲兒卻沒有發覺，急吼吼地道：
「我的網店被人投訴了，要賠很多錢，媽，你先給我三萬行不行？很急！」
郭燕問道：「你爸是不是給過你十萬？」
周玲兒一頓，不耐煩地道：「對啊，十萬又不多，還是分兩次給的，怎麼了嘛？」
郭燕笑了一聲。
果然，周先盛挪用的那五萬是給了女兒。
郭燕道：「周玲兒，你爸給了你那麼多錢做生意，你怎麼這麼快就賠錢了？」
這話似乎是戳中了周玲兒的痛處，她頓時大喊大叫起來：
「媽你什麼意思？家裡又不是沒錢，拿一點給我做生意怎麼了？你不就是看著陳諾那麼能幹就嫌棄我了嗎？」
「你要是不願意我就去找爸！」
聽著女兒歇斯底里的喊叫，郭燕卻像是已經麻木了。
「你找不到你爸了。」
啪。
手機扔到了沙發上，郭燕看著電視牆上一家三口的合照，忽然怔怔地笑了起來。
容大，春華路。
風物風鈴的倉庫里，馮翔、許甜甜、曾雪三人眼巴巴地看著周玲兒。
「玲兒，你媽怎麼說？」
鳳舞風鈴面臨超過50%的退貨投訴，掏寶官方已經下了最後通牒，今天之內要是處理不好，就扣了所有的保證金，然後把店鋪下架。
可那麼多退貨賠款，加起來足足有四萬，周玲兒和馮翔一共才賺了三萬。
還差一萬多。
馮翔去找了他母親，但馮翔的母親覺得他不是做生意這塊料，讓他乾脆把網店關了。
周玲兒只得再去找周先盛拿錢，結果周先盛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她這才給郭燕打電話。
沒想到郭燕直接把電話掛了。
此時周玲兒的臉色有點難看，心裡愈發覺得自己的母親一點都不懂事。
她皺著眉道：「我媽不願意拿錢。」
「那怎麼辦？」
「要是今天不能把退貨賠款處理了，我們的店就沒了！」
三人面面相覷，周玲兒大聲道：
「怕什麼，我爸應該是在開會，我待會兒再給他打個電話，他肯定會給我錢的！」
一個小時後。
江縣看守所。
紀委的人帶著郭燕來到一個房間，對她說道：
「你是第一舉報人，讓我們發現徐志忠這個蛀蟲，你有功，所以上面同意了你來探視，但時間不能太久。」
郭燕連忙道：「謝謝，我明白的。」
對方打開門，裡面燈光明明亮到熾熱，有些刺眼，郭燕站在門口，深深吸了口氣，終於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四面無窗的房間，周先盛雙手帶著手銬，坐在審訊椅上，旁邊還有一個警員在看守。
一個多小時而已，周先盛幾乎老了十歲，雙眼泛紅，頭髮散亂，看到郭燕走進來，他無神的雙眼霎時有了光亮，想要站起來，卻被審訊椅困住，只能澀聲叫道：
「老婆，老婆，你快跟他們說，我馬上就把五萬塊補上！快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