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更安靜了。
就連話最多的小劉也選擇了沉默，捂著嘴不敢看周先盛。
她怕自己看到周部長的臉會忍不住笑出來。
因為現在周部長的表情實在太奇怪了。
三分錯愕、三分尷尬、三分鬱悶、一分憤怒......跟小說里霸道總裁的調色盤似的。
太搞笑了。
小劉趴在桌子上，肚子都在抽抽。
廠長助理知道她是副廠長侄女兒，走進來笑呵呵道：
「小劉，什麼事這麼高興？」
小劉看看周先盛那越來越多彩的臉色，雙手捂著嘴，連連搖頭。
其他人的表情也同樣壓抑，有的人嘴角都在抽搐了。
廠長助理笑了笑，對陳國棟道：「陳老師，廠長下午還有個會，我們趕緊吧。」
「好，好！」
陳國棟連忙跟著廠長助理走了。
陳國棟離開，辦公室里的氣氛依然有些凝滯。
周先盛沒再說話，徑直走進了部長辦公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噗！
小劉終於忍不住了，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媽呀憋死我了！」
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但笑了兩聲就不敢再繼續了。
有人奇怪地道：「周部長和老陳不是老鄰居嗎？聽說兩家的孩子還是青梅竹馬，怎麼他們好像不對勁啊？」
其他人都是一臉茫然，小劉忽然哎呀一聲：「我知道了！」
眾人都看向她，小劉神秘兮兮地道：「昨天周部長去陳老師兒子開的午飯攤子吃飯，陳老師收了他的錢，所以周部長就不高興了！」
「......」
陳國棟跟著廠長助理上了樓，走到廠長辦公室門口，他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衣服。
廠長助理敲了敲門，這才推門進去，陳國棟跟在後面，下意識地探頭往裡面一看，廠長陳為民已經朝他招手了：
「老陳，來來，快坐下！」
「小趙，倒杯茶。」
「沒事沒事，不用不用！」陳國棟還沒坐下去就又站了起來，他哪兒敢讓廠長助理給他倒茶？
「陳老師，你坐。」廠長助理已經手腳麻利的倒了一杯茶過來。
「謝謝，謝謝！」
陳國棟連忙起身接過，廠長助理出去了，他這才敢坐下。
雙手十指絞在一起，手心都在冒汗。
這還是他第一次一個人面對鍋爐廠的最高領導。
陳為民微笑道：「老陳，是這樣，你兒子那個小食堂的事，我們商量了一下，廠里這麼多人，只有八個菜肯定是不夠的。」
「最好能多弄幾個菜，還有你看每天都排這麼多人，很多職工一點多才能吃上飯。」
「效率太低了，我建議要多幾個人，但既然是廠里的食堂，就不能招外面的人。」
「正好我們廠辦大集體還有幾個人閒置，老陳啊，你回去和小陳商量一下。」
「要是能行，過兩天就能搬進來試運營了！」
「對了，廠里的食堂場地和設施是有，但還沒怎麼布置，小陳下次過來的時候順便帶個布置方案過來。」
陳國棟緊張的腦門都在冒汗，聽廠長說了這麼多，總算明白了，愕然道：
「廠長，您的意思是......讓陳諾他們這個攤子搬進廠里，搞成食堂？」
陳為民同樣驚愕：「當然了，那天你們來找我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
陳國棟怔住。
那天他陪陳諾來找廠長，全是陳諾和陳為民在聊，他純粹旁聽。
可他記得陳諾從沒說過想把攤子搬進廠里來啊？
廠長也全程沒提過食堂的事。
難道是我聽漏了？
陳為民看著陳國棟那驚詫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老陳，你回去轉達我的意思就行了，小陳有我電話的。」
「好，好，廠長，那我先出去了。」
陳國棟連忙起身，準備出去了。
「對了。」
陳為民叫住他：「老陳，我聽說你大學是鍋爐專業畢業的？」
陳國棟點點頭，終於有了點自信：「廠長，我是江大熱力工程專業的。」
陳為民笑了笑：「那和咱們鍋爐廠對口啊，這麼多年了，當初學的東西沒落下吧？」
說起自己的專業，陳國棟聲音都大了些：「當然沒有，我沒事經常在家裡畫圖紙呢！」
陳為民點點頭：「行，沒事了。」
陳國棟哦了一聲，有點莫名，趕緊出了辦公室。
陳為民拿起杯子噙了一口茶，搖頭失笑：「老陳這麼老實，怎麼生了個這麼賊精的兒子？」
陳國棟下了樓，想了想，拿出手機給陳諾打電話。
現在是午休時間，學校沒課，響了一會兒才接通。
「小奶貓你回去吧，我接個電話。」
對面傳來兒子的聲音，陳國棟奇怪地問道：
「陳諾，你們學校怎麼還有貓？」
陳諾道：「沒有啊，剛才我在跟我同學說話。」
陳國棟也沒多想，把剛才陳廠長的話轉述了一遍，怕轉達有誤，他幾乎一個字都沒變動。
陳諾忽然笑了起來：「這是想一舉三得啊，怪不得能當廠長。」
「一舉三得？」陳國棟不明白。
陳諾道：「我們幫他解決了職工吃飯的問題，還能替廠里安置大集體的閒置勞動力，我還要幫他設計食堂的軟裝，這不是一舉三得是什麼？」
陳國棟道：「那你還白用廠里的食堂賺錢呢。」
陳諾笑了：「爸你還真是愛廠如家啊？行吧，我晚上給陳廠長打電話回復。」
陳國棟連忙道：「晚上廠長都下班了，打擾人家不好！」
陳諾笑道：「爸你信不信，我要是不給你們廠長回話，他今晚覺都睡不著！」
「盡胡說！」陳國棟說了一句，又感覺好像兒子也不是胡說，頓時心情有點複雜。
「對了。」陳國棟問道：「那天你和廠長什麼時候談過要把攤子搬進廠里搞食堂了，我怎麼沒聽到。」
「沒提過啊。」陳諾回答。
「那廠長今天怎麼主動說這個？」陳國棟不解。
「所以人家才是廠長啊。」陳諾嘿嘿一笑。
「臭小子，你到底在說什麼？」陳國棟更懵了。
「爸，你說廠長忽然問了你專業技術的事兒？」陳諾問道。
「對啊。」陳國棟點頭。
「恭喜你啊，爸，你的春天要來了。」陳諾忽然微笑說道。
「你說什麼呢？」
陳國棟不解，這時陳諾要上課了，便掛了電話。
陳國棟走回綜合部的辦公室，不知怎麼的心情忽然有些躁動，便在電腦上看自己一直保存著的各種鍋爐設計圖紙。
這時一個年輕人走進來，問道：「我是技術部的，請問陳國棟在嗎？」
陳國棟起身：「我是。」
技術部的小年輕來到陳國棟的面前，把一張圖紙遞給他：
「陳老師，這是我們部長讓我交給你的，機一廠訂的超高壓燃氣爐，設計圖對方一直不滿意。」
陳國棟詫異：「這不是你們技術部的事兒嗎？」
這技術員一攤手：「我也不知道啊，反正領導說交給你，請你幫忙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