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林聽筠看見餐盤後那雙如出一轍的漂亮眼睛,面前的人跨越時間的時空,和那時打羽毛球的少年準確的貼合在了一起。
原來是他啊。
林聽筠有些奇怪自己竟然現在才發現,他們是同一個人的事實。
回過頭來看,那個年紀的林聽筠或許看不懂少年望來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對方年紀輕,也不怎麼懂得怎麼隱藏自己的情緒。
現在的林聽筠感情豐富的經歷比那時多的多,能清晰的看懂那時少年的眼神,羞澀的,靦腆的,期盼的……
分明是看著喜歡的人的眼神。
林聽筠側身讓青年進來,坐在桌邊,曲起指尖無意識的在桌上輕點。
「你上學的時候,戴過黑框眼鏡嗎?」
如果是那個時候就喜歡自己,寄住在她家的時候,一開始她竟然一點苗頭都沒看出來。
那他真是藏的太深了。
裴祈遇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問,但還是認真的回憶了一下,點點頭。
林聽筠想到後面沒見過他戴眼鏡,也沒帶隱形眼鏡,感到奇怪的問了一句。
「你不近視吧?」
他又點點頭。
「那你戴眼鏡幹什麼?」
有人戴眼鏡是為了看得清,或是為了修飾臉型,或是純粹為了做樣子,選的眼鏡款式也會好看一點,金邊或者銀邊的,可他當時戴的黑框眼鏡……
顯得人呆呆愣愣的,還看著有些厚重笨拙的感覺。
不難怪後面林聽筠能把一個人看成兩個人。
寄住後的少年氣質更沉穩乖巧,看著人是的目光專注清澈,沒有閃躲的。
可那時的少年連視線都不敢光明正大的放在她身上,像是一棵含羞草,她的視線一碰過去,對方就害羞的低下頭,把自己藏起來。
林聽筠這次的問題,青年久久沒有回答。
直到她把他送來的飯菜吃完,對方才慢吞吞的在手機上敲了幾個字。
像是經歷過很仔細回憶後,發現沒有檢索到要知道的結果。
【不知道。】
「……」
筷子平放在餐盤上,林聽筠的視線從手機屏幕移到了他那張臉上,瞧不出絲毫說謊的痕跡。
他是真的不知道。
想到他丟失了部分記憶,而且是二次失憶,林聽筠覺得情有可原。
門口一團白色的生物走了進來,輕晃著它身後那根蓬鬆柔軟的大尾巴,接著輕車熟路的跳上了林聽筠的腿,窩在她懷裡舔著爪子。
林聽筠順手就擼了擼它柔軟順滑的毛髮,倏然想起什麼,她換了個問題問他:
「那你知道它為什麼叫五七嗎?」
青年的視線停留在窩在她懷裡的貓上,一時間有些羨慕嫉妒它能和她那麼毫無理由,不需要藉口的親近。
聽到她的問題後,垂眸思索了一下,沒給答案,反而反問了林聽筠:
「為什麼。」
「……」
林聽筠被哽了一下,告訴他答案:
「因為是你五月七號養的。」
得知這個答案的青年眉頭皺起,隨後搖搖頭。
【不是。】
【不是這個意思。】
林聽筠瞟了眼他的手機屏幕,手裡撓著五七軟乎乎的下巴:
「那是什麼意思?」
這可是他失憶前親口告訴她的,怎麼可能有錯。
說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得到她的回答竟然被貓貓的主人否定了。
真是奇怪。
坐在一側的青年抿了下唇,垂眸打著字。
【我不知道,但不是五月七號養的意思。】
「……」
除了這個解釋,林聽筠不知道什麼答案能比這個更隨便,更貼合的了。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青年突然站起來,收拾餐盤碗筷。
飯還是對方親手做好送上門的,現在連碗筷都有對方收回去洗,這未免臉皮太厚了些,林聽筠連忙抬手阻止:
「我待會洗好給你送過去。」
她的手輕輕觸碰到青年袖口處露出的一截手腕上,隱隱還能感覺到對方身體的溫度透過薄薄一層的皮肉傳遞過來,還是以熱傳遞的方式。
因為短暫的觸碰,青年身體微怔愣了一瞬,隨後鬆開了收拾碗筷的手。
就在林聽筠以為自己把對方說通時,打了一串字的手機屏幕遞到了面前。
【你手剛好,不適合碰水。】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傷的地方在手臂,距離手腕還有兩個指節的距離,只要不是故意,其實很難沾到水。
無言一瞬,對方又遞了過來。
【你幫我照顧五七,我洗碗。】
對方為了不讓自己洗碗,竟然用五七這個不是理由的理由,林聽筠沒法拒絕她。
她在家務這塊,本來就懶,對方還這麼給她找台階下。
在用了五七當藉口後,擺在林聽筠面前的不是台階,而是個快捷便利的電梯。
抱著五七去了客廳,林聽筠拿出一個很早之前買的逗貓棒陪它玩了會。
一邊逗著,一邊點開手機的購物軟體,跳著某個平台博主分享的好的罐頭加購買了一些。
「五七,喜歡這個罐頭嗎?」
林聽筠點開商品的大圖,懟到玩的正開心的五七眼前:
「喜歡就喵一聲,不喜歡就喵兩聲。」
五七隻是盯著那個逗貓棒的羽毛,絲毫沒有分一點視線給那張展示罐頭的大圖。
至此,林聽筠只好把逗貓棒的羽毛貼在了手機屏幕的上方,羽毛尖尖貼在了屏幕上。
這次五七有了反應:
「喵。」
過了不到一秒,又緩慢的出聲:
「喵。」
「……」
那這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林聽筠弄不清楚了,乾脆把那些品類的罐頭都買了一些,等到了讓五七自己挑,看它哪個吃的多一點,就再加購好了。
解決一個世界難題的林聽筠又揮起了逗貓棒,輕笑聲和逗貓棒上面吊著的小鈴鐺一樣清脆悅耳。
在廚房洗碗的青年唇邊不自覺的彎了起來。
甚至希望這一刻能定格永恆下去。
-
可時間總歸是會流動的。
借著洗碗和五七的由頭,青年在林聽筠的家逗留到了下午四點才離開。
林聽筠停下摸五七毛的時候,五七感受不到舒服就毫不猶豫的從她身上跳了下去,晃著蓬鬆柔軟的大尾巴,跟在了青年的後頭。
「……」
果然還是那個只顧自己爽的渣渣貓啊。
林聽筠拍了拍身上的毛,細軟的毛飄在空中,像是柳絮一樣多,林聽筠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面前突然遞來了一個捲毛棒,林聽筠抬頭看見剛進對門就折返回來的青年,手裡除了捲毛棒,還有一台吸塵機。
林聽筠把捲毛棒和吸塵機都接了過來:
「我來吧。」
可青年只讓她拿走了捲毛棒去卷身上的貓毛,吸塵器依然在自己手上。
他神色認真的像是要擔負什麼重要的責任和義務。
【是五七掉的毛,我來。】
做家務懶的林聽筠再次沒有拗過固執的裴祈遇,讓他進了門。
站在一旁,林聽筠一邊用捲毛棒滾自己身上的貓毛,一邊看著青年熟練去使用吸塵器,飄在空中落地的貓盡數吸了過去。
沒過多久,他又給吸塵器換了一個專用頭,把沙發上沾到的貓毛一點點吸了乾淨,連帶這幾個月落在沙發上的灰塵。
吸塵器的動靜有點大,林聽筠去了自己的臥房,房間的隔音還不錯,她蒙著被子睡一覺。
等再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她看了眼手機的時間,眼皮又要壓下去時,看見了一條來自裴祈遇的消息。
【飯在門外,醒了記得熱一下吃。】
「……」
林聽筠思緒混亂了一瞬間。
這人記憶是沒了一些,但好像某種刻在身體的本能似乎一直都在,是失憶也忘不掉的存在。
總是惦記著要她吃飯。
林聽筠揉了下頭髮從床上下來,屋外黑漆漆一片,她跟著身體記憶去摸牆上的開關,亮起的一瞬間,林聽筠差點被地板的反光刺的眯了下眼。
這麼幹淨無塵的地板,還有被擦的鋥亮無痕的玻璃和茶几……
林聽筠總有種他像之前借五七由頭去洗碗一樣,來給她打掃衛生,做家務。
「……」
又是給她做飯,又是給她做家務,還給她擼貓,這人真是比保姆還貼心。
身體健康給了,還給了情緒價值。
林聽筠想,她應該給他打點錢。
說轉就轉,一次轉了一萬過去。
以免對方拒收,林聽筠還備註了一下。
【這個月的伙食費、家務費、擼貓費,不許拒收!】
重點在最後四個字加一個感嘆號。
轉完錢,見對方收了後林聽筠這才心安理得的去拿門外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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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天林聽筠提起關於五七名字的由來,裴祈遇不認為是那麼隨便的意思,就和他養貓一樣,不是因為突然想養就養的。
所以……
那他是為什麼養貓?
一個問題沒解決,另一個問題跟著上來。
青年的眉頭皺的緊緊的,像是觸碰到了什麼邊緣線,只需要再進那麼一小步,就能知道後面到底藏了什麼。
除了五七名字的由來,他連自己社交平台上的id名也沒弄清楚。
那是一串14位的數字,任由裴祈遇把他們往哪套,都套不出一個像樣的結果來,像是一串亂碼般呈現在眼前。
理不出頭緒,他便去問工作室的合伙人,簡昀。
裴祈遇唯一清楚知道的是,這個微博號是成立遇昀工作室後創建的。
【裴祈遇:我的微博名id為什麼是串數字?】
那邊的人挺閒的,幾乎是秒回了他。
【簡昀:你自己取的,你問我?】
【簡昀:當初我覺得奇怪,我還問你什麼意思,結果你沒說。】
看到這,裴祈遇算是知道沒了能推進的線索。
看著那串數字,青年的腦子亂成一團,隱隱還有點疼痛,可他早已習慣 甚至能通過這種疼痛去知道一些信息。
必然是和她有所聯繫的。
青年坐在床邊,那本筆記本攤開在腿上,他指尖夾著那張藍底的證件照,指腹輕輕去觸碰上面的臉。
落在照片上的眸光不自禁的帶著某種眷念和歡喜。
手機的震動打斷了青年專注的凝視。
【簡昀:所以是什麼意思?】
簡昀在工作室閒的翹著二郎腿,等不到裴祈遇的回覆,被答案勾的心痒痒。
【簡昀:不會是和你那誰暗戀的人有關係吧?】
簡昀一直知道他這個合伙人心底藏著個人,不寫歌的時候會經常一個人發呆。
有次簡昀背後偷襲,悄無聲息走過去想瞧瞧他在看什麼,意外的看見手機屏幕上那張青春洋溢的少女的臉。
穿著校服,背著書包,扎著馬尾,往鏡頭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稚嫩漂亮的眉眼,看著像是性子比較冷淡的女生。
她的視線沒有看向鏡頭,倒像是看著鏡頭方向的某個事物或人,按照簡昀的角度來說,看著其實有點像偷拍的角度。
因為平常刷社交平台一些八卦話題和照片,從而練就的一雙火眼金睛。
簡昀不能百分百確定,但也十拿九穩。
只是對於這個人,簡昀沒聽裴祈遇提起過,也不知道她叫什麼。
直到前幾天他在社交平台的熱搜榜上看見的年輕醫生,簡昀隱隱有了猜測。
喜歡的是醫生,兩人年齡也有差距,看起來他那個多才的合伙人處於弱勢,這要是談起戀愛,肯定會被女方主導。
若是對方還是個對感情不一的,要簡昀來說,裴祈遇能被對方玩死,下輩子投胎進畜生道,還要做人家的舔狗。
認識了四五年的時間,對裴祈遇的了解不算多,也不能說少。
至少在感情方面,是很空白很單純的。
在社交圈裡,簡昀就沒見過他和哪位女性走近過。
所以一旦這種人對誰上心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回不了頭的。
是執念,是偏執,更是喜歡和愛。
可若是簡昀知道,裴祈遇曾失去了兩次關於林聽筠的記憶,相當於老天曾給了他兩次逃離苦難,重新開始自己生活的機會。
可都被裴祈遇無視,並且義無反顧的一次又一次輕易喜歡上林聽筠,在無知無覺中,輕易對林聽筠動了心。
簡昀或許會指著裴祈遇的腦袋,罵他有病。
戀愛腦這種一旦有了,就是不治之症,是絕症。
ps:無獎競猜,五七到底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