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也借著連麥，發現這位在工作時間和私下時間的反差，手術間的她身上會與一種令人信服的沉穩，閒下來時性格會比較隨和，還會開玩笑。

  連麥費時間，林聽筠乾脆讓他們把想聊想問的打在彈幕上。

  【通過克制飲食來減肥靠譜嗎？】

  「不吃碳水會低血糖，低血糖會導致腦細胞供血不足，損傷無法修復，從而導致反應力記憶力下降。」

  垂眸看著屏幕，林聽筠說了個直觀一點的詞：

  「通俗來說，人會變傻。」

  【林醫生，我每天5:20睡，13:14準時起會不會影響壽命？】

  林聽筠碰了下水杯，裡面的水面輕晃：

  「不會，浪漫至死不渝。」

  【是我的錯覺嗎?感覺最近網上土味情話有點泛濫算了，我只是林醫生的狗罷了，為什麼要思考這麼高深的問題呢。】

  【老婆做我嗎，呸呸呸，做我嗎老婆，不好意思太緊張了，林醫生，做我老婆嗎？】

  林聽筠被彈幕逗的忍俊不禁，挑了一條回。

  「戀愛時讓大腦產生愉悅的激素，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其實是在和自己身體激素談戀愛。」

  【都讓讓都讓讓，讓我來！是時候展現我畢生所學了！】

  【我說元素周期表怎麼少了三種元素，原來鎂鋁在這，我的鋅也在這啊( ω )】

  林聽筠無奈的笑了一聲，覺得這些人吹的彩虹屁能和宋淇悠比一比。

  臨近晚上九點，這頓慶祝才堪堪結束。

  走進曲一堇瑟時，林聽筠看見一輛救護車從裡面駛出。

  電梯門打開，視線落在了門把手上，空無一物，心裡也莫名空空的。

  她斂眸摁下密碼開鎖進門。

  ……

  簡昀焦急的在急救室外來回走動。

  他只是一個沒注意，再轉身的時候人就臉色慘白的倒在桌角邊上，額角還腫青了一塊。

  醫院走廊天花板上吊著時間顯示屏，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急救室上的紅燈暗下，簡昀急忙迎上去。

  醫生站在門外：

  「患者前段時間腦部遭受過撞擊，有輕微腦震盪，這次撞擊到額頭，出現輕微腦損傷。」

  聞言，簡昀的心一下懸到嗓子眼了：

  「輕微腦震盪？」

  他聯想到什麼，急忙確認：

  「記憶會受損嗎？」

  醫生沒把話說滿：

  「這個暫時不能下定論，等患者醒來才能知道。」

  裴祈遇被推進VIP病房，簡昀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床邊候著。

  到後面實在撐不住了，就躺沙發湊合了一晚。

  夜間凌晨，一個城市的喧囂逐漸歇停，寧靜柔和的月色穿透透明袋玻璃窗照了進來，些許停棲在床上青年剪的圓潤乾淨到指甲上。

  指尖輕動間，停留的月光也跟著輕晃。

  不知是幾點，房內的走動聲將簡昀從睡夢中驚醒，猛然從沙發上彈坐起來，視線直直落在已經空無一人的病床上。

  他目光掃了眼病房，被身側覆來的陰影嚇了一跳，直接跌坐在了地板上，發出悶響的『咚』聲。

  扭頭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狗血劇情看多了的簡昀，生怕他問一個『你是誰』，下一秒又反應過來他說不了話。

  手機屏幕懟到了他面前。

  【你怎麼在這？】

  簡昀松下一口氣，撐著地板起身坐回沙發上。

  「還不是為了照顧你。」

  時間是早上十點，他摸了摸癟的唱空城計的肚子：

  「腦子還疼嗎？要不要吃點止痛片？」

  順手拿手機點個外賣，又看見青年額頭的青色，又默默收回手機，打算待會下去直接買。

  【不疼。】

  給他看完，裴祈遇收回手機。

  說著這個，簡昀環著手臂靠在沙發上，皺著眉頭看他：

  「昨天怎麼回事？醫生還說你之前有輕微腦震盪？」

  裴祈遇回想了一會，發現昨晚的事情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有一片空白。

  【不知道。輕微腦震盪是我去石霞採風的時候弄的。】

  見他提到石霞，簡昀心裡那股氣燒的愈發旺盛。

  「你還知不知道有我這麼個合伙人？遇昀都要倒閉了，我都聯繫不到你來參加葬禮。一連兩三個月聯繫不到，怎麼會有你這麼不負責任的合伙人！你還想不想開了！」

  男人怒氣沖沖的發了一通火，青年還是一副平靜的樣子，情緒穩定的打下幾個字。

  【抱歉，下不為例。】

  接著又打下一句話讓他放心。

  【靳宿那邊的三首demo，我都按約給了。】

  「……」

  簡昀瞬間有種打到棉花的感覺，似乎那著火的話觸碰到對方水質的表面屏障，瞬間就蔫了。

  見對方還一臉病容的模樣，簡昀想到自己剛剛的語氣態度和說的話，不由覺得自己過分了。

  中午，醫生來了病房一趟，檢查過後顯示一切正常，最近多注意休息，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從附近買了盒飯上樓，簡昀拆開蓋子擺在桌上，偏頭往房間看了一眼，見他還抱著個電腦搗鼓：

  「都這樣了，就先別想著工作的事情了。」

  簡昀的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要賺錢。】

  簡昀沒記錯的話，這幾年他賺的不少了，除了在曲一堇瑟買了一套房子外，也沒見他怎麼花，怎麼這麼一副缺錢的樣子？

  「你賭博了？」

  男人拆開一次性筷子擺在盒蓋上，走進房裡。

  「缺錢和我說。」

  【沒有。】

  【最近找工作室的項目都接下吧。】

  簡昀被對方一副幹勁十足的模樣弄的一愣。

  【這首demo0是給誰的？】

  電腦屏幕上，一個名為『0』的文件夾里有一個dem格式的文件。

  視線往上面掠過一眼，簡昀環著手瞧他：

  「你寫的，你問我？」

  作曲本人也想不起是給誰的，連這首曲子的製作過程也朦朦朧朧的，似是有一層薄紗罩在上面，讓人看不真切，也捉摸不透。

  _

  京楠市第一醫院的重症監護室從外省轉來了一位室間隔缺損的患兒，其年齡不到六歲。

  林聽筠一早便趕了過來，拿到了關於患兒的一手資料，同時直播間也同步放了患兒的簡略資料。

  現在重症監護室躺著的患兒來自永越縣中川鎮，從外省的第二醫院轉來。

  穿著病號服的男孩戴著輸氧面罩，在病床上安睡，而遠在幾百公里外的另一張病床上，護士們正為一個四歲的女孩整理衣服，母親在一旁的哭的虛脫。

  現在床上躺著的男孩和遠在幾百公里外的女孩是一對兄妹，妹妹在即將過四歲生日時查出二尖瓣狹窄，因未及時治療導致心力衰竭，搶救無效，在昨天下午宣告死亡。

  哥哥的先天性心臟病在嬰兒期就發現，是在出生後1年內通過心臟超聲檢查出的。

  父母不過是普通的建築工人，每天起早摸黑，哥哥治療的費用已經耗費兩人這大半輩子的積蓄了，可偏偏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因為有了先例，父母在二胎時慎之又慎，給妹妹做了檢查無異常，可還是擋不住既定的命運。

  【哥哥能介入治療嗎？】

  【誰能開通一個募捐渠道啊……】

  【(┬┬﹏┬┬)天啊我不敢想，哥哥要是醒來知道妹妹不在了怎麼辦啊……】

  【哥哥要撐住啊╥﹏╥】

  【～(　TロT)σ老天爺你是不是沒有心！！】

  哥哥由於缺損較大，不適合用介入治療，只能進行開胸手術，直觀性更強，也方便定位。

  當天早上十點，給男孩在手術室進行了天性心臟病室間隔缺損修補。

  因無肺動脈高壓，林聽筠以左向右分流為主。

  手術間的氣氛冷凝，監護儀上跳動著各項數據。

  在患兒氣管插管全身麻醉下，林聽筠行正中胸骨切開，接著建立體外循環。

  在阻斷人體的心臟循環後，泛著冷光的手術刀切開右心室流出道前壁，顯露的膜部缺損更為明顯直觀。

  邊緣處的纖維組織的缺損較小，林聽筠直接進行了縫合。

  冰冷的消毒過的器械觸碰溫熱的隱隱跳動的血肉組織，刺眼鮮紅的顏色將那抹銀光蓋呈亮紅色，手術台邊的儀器持續發出『滴』聲。

  直播間的觀眾看的眼睛都不眨，彈幕也很少，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隔著屏幕驚擾到手術的醫生。

  碰見傳導束走經膜部的缺損下緣，隔瓣後缺損縫補時很容易誤傷，林聽筠便縫靠隔瓣根部。

  這場手術進行了五個小時，患兒也順利下了手術台，早餐簡單吃了口，現在已經過了午飯時間，還有一場手術安排在三十分鐘後，為了保持體力，林聽筠直接拿了一袋葡萄糖灌下。

  手術期間不能喝水，水液淌過快乾的冒煙的嗓子，林聽筠眉眼舒展了些許。

  相較於這的平靜，直播間裡冒出一些不好的聲音。

  【葡萄糖哪來的？免費的還是患者的？】

  【這葡萄糖的錢算誰身上啊？】

  【這費用手術室出？】

  【救命現在真是什麼人都有啊！！能有時間吃飯誰去喝這東西？】

  【我也喝過，說實在的真的很難喝……】

  【知不知道幾個小時的手術做完，人都會虛脫的，當醫生機器人啊，機器人還得維護呢。人家補充下居然還有斤斤計較的，還覺得醫生都會去拿了喝……我的天】

  【病人輸液一般會葡萄糖水裡加藥，醫囑里一般不可能單獨出現一瓶 5%葡萄糖，沒法記病人帳上，大家不必槓啦】

  【這也斤斤計較我也是服了，要是救的是我的親人，別說一瓶，也別說會不會算在我頭上，就是一箱十箱我也願意！】

  【換成是我，隨便喝，完事再給你點好吃的外賣。】

  手術室外的宋淇悠看到直播間上的那些彈幕，氣的都要衝進屏幕和他們一決高下了。

  好在有正面的彈幕回懟過去，這才讓她的火氣降了下去。

  餐盤上的飯沒動幾口，宋淇悠的注意力都在手機上，看見一丁點說林聽筠不好的話，毫不猶豫的攻擊回去。

  三天，林聽筠在手術台邊站了26個小時。

  人剛下鄉支援回來就忙成這樣，對方不提，院長看著都些許不忍了，直接下了吩咐。

  於是，林聽筠被迫下午三點就從醫院下班。

  走之前，宋淇悠還在給林聽筠捏肩捶腿，端茶倒水的。

  走進曲一堇瑟時，林聽筠還在想著明天的手術方案，倏然感受到一片陰影罩了過來。

  抬眸對上一雙黔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不是裴祈遇還是誰？

  林聽筠的視線掃了眼面前的手機屏幕。

  【你好，請問有看到圖片上的貓嗎？】

  還未察覺到對方字裡行間的陌生，林聽筠眉頭擰了一下：

  「五七不見了？」

  站在她面前的青年倒是一愣。

  林聽筠抬手蓋住身後的攝像頭，對跟拍道：

  「 今天先到這。」

  跟拍老師瞧了眼戴著口罩的青年，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好。"

  身上的收音設備也關了摘下，林聽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什麼時候不見的？」

  青年垂眸在手機的輸入框打下字。

  【兩個小時前。】

  【監控顯示出了電梯。】

  前陣子下了場雨，門口的攝像頭壞了兩個，也調不出監控查看去了哪個方向。

  幾天沒有休息好的疲憊感瞬間湧上來，林聽筠揉了揉眉心：

  「路口的監控去看了嗎？」

  裴祈遇感到有些奇怪，她不像之前問的幾個人，說『沒見過』就離開，也不會關心他查沒查監控，更是不知道要找的貓叫『五七』。

  種種不對的跡象讓青年心頭的困惑更重，但現在還是找到五七要緊。

  【看了，最近的兩個小時都沒出現。】

  斂眸思索了一瞬，想了想五七可能會去的地方。

  「那分頭找，電話聯繫。」

  丟下一句話後，林聽筠轉身朝一個方向找去。

  青年想伸手拽住她，卻也只是碰到一片衣角從指腹上滑過，張唇想喊住對方又發不出聲音。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抿了下唇，一股莫名的情緒瞬間侵襲至心上，翻湧起陣陣說不明的鈍痛感。

  抬眸看了眼已經沒了她身影的區域，青年默默想著，還沒留下她的聯繫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