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林聽筠請假半天，先來場地試試水。

  今晚是否能成功，也在此一舉了。

  巧的是，林聽筠意外碰見了兩位前男友。

  景煜剛回京楠市不久，受『醉吧』老闆的邀約，培養一下剛剛組團的樂隊。

  林聽筠正學著吉他，她做的那首曲子，對用吉他彈出來的版本最滿意。

  景煜了解情況後，並不意外，只是有種『這天還是來了』的意料之內感覺。

  他站在一旁聽了一會，走上前道：

  「調下弦吧，阿筠。」

  幫著前女友表白現男友的感覺很微妙，這輩子都會印象深刻。

  先前在家，林聽筠跟著教學彈了幾遍，眼睛學會，和上手完全是兩回事。

  至少在臥室里練到能不看譜子彈出來的熟練程度，林聽筠這才在『醉吧』定下這個時間。

  「麻煩了。」

  林聽筠坐在台下，聽著景煜調好弦彈了一首，正欲上台再試試，卻被服務員攔著，還遞來了一杯透紅色的『粉紅佳人』。

  她推拒著，微擰著眉：

  「我沒點。」

  服務員臉上露著職業笑容，

  「是我們調酒師請您喝的。」

  聞言，林聽筠往吧檯那看了一眼，眸色微怔。

  景煜出現在這，他和『醉吧』的老闆有交情，林聽筠能理解，但近十年沒見面的陳瑞煬竟然也在場。

  還是『醉吧』新聘的調酒師。

  一個富二代來這當調酒師？

  不是家道中落，就是富二代來體驗生活。

  空中碰著林聽筠投來的視線，男人穿著一身得體筆挺的燕尾服，揚起手中擦乾淨的高腳杯碰了碰。

  「……」

  林聽筠收回視線，絲毫沒有要和對方寒暄的意思。

  那被顏色誘人的『粉紅佳人』被擱置在小桌上，林聽筠上台跟著練了幾遍。

  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了，林聽筠給裴祈遇發了條消息。

  【lty：有點喝醉了，能過來接我一下嗎？】

  坐在旋轉椅上，林聽筠捏著手機敲著掌心，感受到了一陣消息提示的震動。

  【渣渣貓的主人：地址，我現在過來。】

  【lty：醉吧。】

  -

  五分鐘後，青年到了林聽筠說的地方。

  走進去時，喧鬧的音響震動著耳膜，裴祈遇無暇顧忌，只想著要找人。

  這時，一束光驀然光照在台上，亮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裴祈遇怔怔的站在原地。

  醉吧內的燈光經過林聽筠調試後，比往常要亮很多，她目光清晰直接的落在台下那道頎長的身影上，心如擂鼓。

  當初自己覺得無聊的東西，自己做起來原來是這種期盼的情緒。

  這種情緒令林聽筠感到新奇，她手搭在吉他上：

  「下面這首歌，送給我的未來男友。」

  一涉及這種撮合人的事情，大家都格外熱衷於起鬨。

  氣氛給的很到位，林聽筠垂下眸子，指尖隨著肌肉記憶撥動，輕快悅耳的旋律便從手下溜了出來。

  節拍簡單卻不重複，帶著著作曲人自己的心情和感受宣洩。

  詞調哼唱很少，林聽筠唱歌救不了，只能確保自己手下的音不會彈錯。

  哼唱結束時，她手下還輕輕的撥動琴弦，坐在高腳椅上的上身前傾：

  「小狗不說話也沒關係。」

  舞台上的光束照下偏柔軟的光，襯著她那雙深情眼更為柔和專注。

  「以後換我說與你聽。」

  倏然間，燈光全部黯下，像是眼裡只能看見她一個人。

  林聽筠從高腳凳下站起，吉他斜跨在身上，神色認真：

  「裴祈遇，我喜歡你。」

  「你是我的一場奇遇。」

  眸光深深的注視著台下那個人，林聽筠正要問出最後一句話，卻被青年一聲不吭的拉下台，往門口走去。

  「……」

  她還沒說完呢。

  任由對方拽著走，林聽筠也沒掙脫，只是跟上他的腳步。

  直到走進一條小巷，再也看不見『醉吧』牌子，青年這才停了下來。

  林聽筠這才得以喘口氣，目光直白的對上他：

  「要不要和我談戀愛。」

  顧及他不能說話，林聽筠補充道：

  「點頭就行。」

  昏暗間，青年的神色隱沒在大片陰影間，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幾個呼吸間，林聽筠輕嘆了一口氣，妥協了：

  「當朋友的戀愛要不要談？」

  觸發關鍵詞，青年總算是有了反應，林聽筠不由發笑。

  昏暗的光線下，亮起手機屏幕的藍光。

  【談了還能當朋友？】

  林聽筠忍住想掐他臉的衝動：

  「嗯。」

  她再次問了一遍：

  「談不談。」

  看見他對自己久違的稱呼，林聽筠微愣。

  【那姐姐談幾個朋友？】

  「……」

  她往後倒，靠著水泥牆：

  「這我可得數數。」

  林聽筠作勢伸出手，要掰著指頭算：

  「1、2、3、4……」

  在青年散發的低氣壓下，林聽筠堅持數到後面：

  「啊算錯了，重新來一遍。」

  林聽筠剛豎起一根手指，就被青年緊緊握住，隨後被他抵著壓在牆上，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沒有，連道風都透不過。

  目光落到她唇邊狡黠的笑上，才知道面前這人在故意逗他。

  內心仿佛忽然鬆動的薄薄窗紙，被巷口經過的夜風倏然吹鼓，又在她的笑意間驀然吸回去。

  啪的一下，輕輕脆脆一聲響。

  他眼底的眸色晦暗，似有什麼在徐徐涌動。

  青年的唇準確的壓在了她唇上，只是輕輕貼合著，最過分時也只是沿著唇線親昵的親咬，撕磨，來發泄剛剛被逗弄的不滿。

  他的手搭在林聽筠的腰上，鼻尖輕蹭了一下，

  「不。」

  耳邊灼熱的呼吸，熟悉卻嘶啞的聲音，林聽筠以為自己幻聽了，聲音微顫：

  「……你說話了？」

  他垂眸看著她模糊在昏暗光線下柔和的面龐，像一片洇濕在畫紙上淡淡的水墨，只有睫毛的影子是細緻分明的，讓人想輕輕地，觸碰一下。

  林聽筠抬手輕輕碰了一下。

  青年再次發出的聲音，證明了林聽筠剛剛不是幻聽：

  「我。」

  戀愛談不談已經無所謂了，林聽筠兩手捧著青年的腦袋，神色欣喜的看著他：

  「你能說話了……」

  裴祈遇眸光專注的落在面前的人臉上，薄軟的唇輕輕張合，語速很慢，但說的很清晰：

  「姐、姐。」

  林聽筠表現的比能開口說話的青年還要激動一些。

  她按耐住心底的激動，捧著他臉的手改為了掐，用力在他臉上擰了一下，看著他微微皺起的眉眼，問道：

  「疼不疼？」

  單個字的輸出，對青年來說比較簡單。

  「疼。」

  如果不是實力不允許，林聽筠甚至想抱著他原地轉圈。

  「裴祈遇，是真的！」

  林聽筠喜悅的情緒感染到了他，也忍不住和她一同開心：

  「我。」

  聽著他重複一遍，林聽筠不明所以：

  「嗯？」

  「我。」

  裴祈遇再次重複，單字單字的念清楚：

  「一。」

  到這，林聽筠猜出他想要說的話，伸手主動抱住他的腰，臉頰埋進他的懷裡，眼眶微微酸澀：

  「嗯，只談你一個朋友。」

  得到承諾，青年的唇角勾起一個滿足的弧度，將懷裡的人抱得很緊，下頜抵在她的發頂，偶爾用唇輕輕觸吻。

  兩人從巷口出來，這才發現巷口還站著人。

  「嘖。」

  穿著一身能去參加婚禮的陳瑞煬，換著手臂靠著牆邊，視線打量在青年的臉上：

  「這是當初洗車那個小子？」

  林聽筠牽著裴祈遇的手，目光從男人身上掠過，沒有要寒暄搭話的意思，抬步便要離開。

  時隔多年再次相逢，無論說什麼，問什麼，似乎都沒什麼意思。

  可陳瑞煬想要一個答案：

  「和我分手的原因，和他有關係嗎？」

  那會的理由應付年紀輕的陳瑞煬，綽綽有餘，而應付現在的陳瑞煬，那就是扯淡。

  「沒有。」

  林聽筠頭也沒回，牽著人往家走。

  剛剛那個男人，裴祈遇認出來了是誰。

  但男人的問題讓青年有些不解。

  當初是他目睹了兩人分手現場，分手的理由是影響學習。

  除此之外，為什麼提及到他？

  回去的路上，林聽筠接到來自江熠澍的電話。

  「之前放這的碟片？」

  「嗯，姐！拜託了真的很重要！！」

  林聽筠把玩著牽著的手，又寸寸上移，指腹摸著他腕骨處的紅痣：

  「待會我回去找找，把地址給我。」

  電話掛斷，林聽筠收到了地址信息。

  在石霞鎮。

  她眉梢微挑，幾個思索間明白了他口中的『重要』。

  多半和他追人脫不了干係。

  出了電梯，裴祈遇反手拉著林聽筠進門。

  【他要的碟片在我那。】

  林聽筠微微訝異：

  「碟片在你這？」

  當初搬走東西時，無意夾帶了江熠澍放在他這的碟片。

  走進玄關處，林聽筠順手把看著他們的五七抱進懷裡，跟著青年進了臥室。

  看著他拉開一個柜子，翻找到那個盒子。

  碟片下壓著幾張磁帶。

  林聽筠拿走那幾張比較復古的碟片，眸光落在了貼著高二英語標籤的磁帶上。

  「磁帶你還留著？」

  【不可以嗎？】

  那些記憶片段隨著磁帶的出現翻卷上來，林聽筠啞然一瞬，

  「……可以。」

  她把碟片放回屋裡，擔心忘記還提前下單了快遞訂單。

  臥室里沒有開燈，光源從客廳里的光線影影綽綽的照進來。

  那隻骨節修長的手輕輕碰上磁帶的表面，這盤磁帶被青年這幾年翻來覆去的聽過很多次，只因為裡面的一句話。

  磁帶末尾結束出現了一句含著調笑的聲音，和前面板正官方的語氣不同。

  因為這是林聽筠說給他聽的。

  是只說給他一個人聽的。

  「you complete me。」

  —

  自確定了以朋友身份談的戀愛關係，林聽筠連自己家都懶得回了，搬了些生活用品和一份進對門。

  為了避免自己和對方確定關係的目的明顯，林聽筠很是克制的沒有主動提起『x』的話題，等待順其自然的時刻。

  終究是想像豐滿，現實骨感。

  最近醫院和科學院兩頭忙，林聽筠整個人的精力都被工作榨乾，分不出一絲一毫去其他事情上。

  以至於談了兩個星期，林聽筠和裴祈遇最親密的舉動也只是在親吻上。

  和裴祈遇接吻是件很令人心情愉悅，身體舒暢的事情，它甚至不需要過多的體力，只需要肺活量好，便能接很久。

  當天晚上在客廳，林聽筠本意是把今天的工作進行一個復盤，手在鍵盤上沒敲幾下，就莫名的摸上身邊青年的腰上。

  再後來，電腦亮著屏幕擺在茶几上，輸入到一半的文字戛然而止，光標在上面不斷閃爍著，而沙發上的兩人正吻的難分難捨。

  呼吸交纏，在唇齒離開那麼一剎間，隱隱還能看到正勾纏的紅軟間隱約掛著點晶瑩的銀絲，藕斷絲連著。

  耳尖攀上誘人的紅，青年漆黑細長的睫毛濕濃的低垂著，望著身上的人，眸中泛起氤氳的瀲色，胸腔因為微喘的呼吸而輕輕起伏著。

  光線照下，額前碎發拓在青年眉眼處的陰翳細緻分明，無端顯出幾分被欺負而無能為力的脆弱感。

  林聽筠壓在他身上，忍不住啄吻了一下他漂亮的眼睛，指腹摩挲著他吻的嫣紅的唇瓣。

  「吻技有進步啊。」

  聞言，青年略顯羞窘的偏過臉，似有些受不住林聽筠那直白的目光凝視，他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只露著那張還泛著點水光的薄唇。

  微微張合著，輕緩的平穩著呼吸。

  磨蹭著他唇瓣的手移開，流連在他白皙清晰的下頜線處，再緩緩下移，曲起指尖輕輕的勾了一下他頸間雪白的小山丘。

  手下動作不輕不重的，她語調鬆散：

  「誇你呢，怎麼還不好意思了？」

  青年對此回應的是，輕咬了下她又覆上下唇的指尖，齒牙輕輕的合住，像只裝模作樣的小狗咬人。

  林聽筠眉梢微挑，也沒有要抽出來的意思，指腹抵著他下齒微尖的那一顆，感覺到些許尖銳感。

  「喵。」

  過於專注玩弄青年牙齒的林聽筠，這才發現在她電腦旁舔著爪子，還睜著圓圓貓眼看他們的五七。

  林聽筠騰出一隻手去捂五七的眼睛：

  「小貓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