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牛總管和大皇子乘坐的小舟劃向三皇子他們站立的湖岸時,湖旁一處茂密的灌木叢中,被李臨淮抱著的李絲絮和一身濕透的雲鶯,透過樹隙將外邊的一切動靜落在眼底。
「得了小主子的吩咐,奴婢這些天一直很警惕,仔細觀察有沒有人潛進雅荷苑。」
投湖潛水躲過一劫的雲鶯,跟李絲絮稟報:「奴婢十分確信,除了送膳的宮女,真的沒有人靠近過雅荷苑,正午日頭烈的時候,小主子寢殿旁邊的茅草屋就著火了。」
「然後火勢猛躥,那火就越燒越大,奴婢感覺不對勁,忙跳進湖裡潛水往岸上游。」
「突然一下就著火了嗎?」
李絲絮問雲鶯:「有沒有可能是送膳的宮女,帶了什麼易燃的東西丟在雅荷苑。」
「那不能吧?她來送膳時,只拎了一個食籃子,並且害怕小主子種下的天花傳染她,每回都是丟了食籃子就跑,下一頓來送膳時,再將先前拎來的食籃子收回去。」
柳雲鶯斷定道:「她身上應該藏不住什麼突然能燒起來的東西。」
沒有易燃的東西,雅荷苑又臨水,火勢是怎麼燒得這麼旺的?
李絲絮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確信的是,這場火一定有蹊蹺,從她來皇家別院後被安排進雅荷苑住的時候,已經落入了幕後之人的算計中。
雲鶯問她:「小主子,現在怎麼收場?」
「那就要看縱火的人怎麼收場了,或者看看這場火究竟是不是要燒死我這個小可憐。」
李絲絮一雙透亮的眼睛跟李臨淮對上了:「大人以為呢?」
李臨淮一下懂了她的意思:「臣抱著公主隱在離三皇子、宋大人和太子最近的地方,然後等皇家別院牛總管和郯王殿下靠岸後,看看要唱一出什麼好戲。」
李絲絮覺得李臨淮真是極懂她的心意,看了這半天熱鬧,一開始得知雅荷苑起火時的恐懼漸漸消散下去。
她朝李臨淮點點頭。
李臨淮就挑了湖邊林深隱蔽處往三皇子他們站立的那個方位挪去。
等他抱著李絲絮隱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塊巨石後,皇宮別院牛總管和郯王已經搖著小舟靠岸了,透過石縫,李絲絮看到郯王沾了一臉的黑灰。
他一靠岸,三皇子便著急的迎上去:「皇兄,小皇妹在何處?」
「小皇妹她……」
郯王抹了一下沾在臉上的黑灰:「太子殿下,宋大人,沒有在燒塌的雅荷苑找到小皇妹,本王已經命人下湖搜尋了。」
「好端端的一個人,如何會憑空消失了?」
太子眸中掠過一抹銳芒,突然盯著牛總管:「本宮以為這場火起得蹊蹺,你身為皇家別院總管該當何罪?」
「奴,奴才死罪!」
牛總管嚇得跪趴在地,戰戰兢兢道:「太,太子殿下,雅荷苑臨水,這突然就起火了,莫非是觸怒了鬼神?」
「放肆,你竟敢胡言亂語!」
太子震怒:「本宮的小皇妹是為了驗證種痘預防天花術是否可行才以身犯險,容不得人抹黑她。」
太子鎖在牛總管身上的眼神像是能立刻將他給殺了。
就在牛總管嚇得戰戰兢兢,魂不附體的時候,跟在郯王身邊的隨從突然跪地道:「奴,奴才有事稟奏太子殿下,我家王爺曾放狠話,拿小公主威脅孫醫正。」
此話一出,三皇子和宋大人的目光落在了灰頭土臉的郯王身上。
而郯王則震驚的看向他的隨從,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小,小的沒有胡言亂語。」
郯王一看向他,隨從受了驚嚇,害怕的往後邊挪,語無倫次道:「王爺知道小公主來皇家別院,假裝在別院門口偶遇小公主,又,又將早就養了一段時日的小鹿,送給小公主,說是獵了送她,她的禮物。」
「這,這些天王爺纏著孫醫正,讓孫醫正替他治臉上的傷。」
「下棋時,還放狠話,若想名揚天下,成就一番事業,要看如何執子,如何落棋……」
被郯王憤怒的瞪著,隨從戰戰兢兢:「小,小的這些話,句句屬實,若有一句假話,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太子殿下和宋大人不,不妨問問孫醫正……」
事情的走向,出乎了李絲絮的意料。
雲鶯更是驚得張大嘴,震驚的看向李絲絮和李臨淮,顯然搞不懂怎麼算計她家小主子,最後卻是郯王身邊的人出來指證,郯王要謀害小公主。
李絲絮隱在暗處看到,不說太子和宋大人,就是他三哥的目光也落在了大皇兄郯王身上。
要不是她大皇兄身邊小廝的指證得太刻意,李絲絮都差點信了要謀害她的人是大皇兄郯王,因為從他一開始接近自己,就太明顯了些。
他費盡心思送她小鹿,他讓膳房給她備好吃的,替她剝螃蟹和蝦,如此疼愛她,就算是與她走得最近的三哥也做不到。
僅僅一面之緣的大皇兄如此獻殷勤,難免不會讓人往深了想。
但是,看著太子盛怒的目光落在了她大皇兄郯王身上,李絲絮想到了當初跟王梓青逛藥鋪時,那個在藥鋪外的巷子裡與袁醫丞接頭的人。
又想到了賞荷宴那晚撞見的事情。
這一切,就變得撲朔迷離了!
「大人,若是大皇兄沒有害絲絲,他身邊小廝指證他刻意接近絲絲,又說皇兄想成就一番事業,如何執子,如何落棋的話,父皇得知會不會因此猜忌我大皇兄。」
她悄悄兒趴在李臨淮耳邊啞聲說話,李臨淮點點頭。
見外邊宋大人像在跟她師父孫老頭兒求證什麼,李絲絮仔細想了想,突然看著李臨淮指指湖邊淺水處。
憑什麼皇子們的爭奪,要讓一心只想做個好大夫,救人性命的小公主來承受?
她在山上時,分明嚇得躲在他懷裡。
她還只是個六歲的孩子啊!
李臨淮懂她的意思後,看她的眼神更是疼惜了。
「小公主想好了?」
李絲絮堅定的點點頭:「大人,絲絲想好了。」
知她執意如此,李臨淮只得將她交給了一身濕透的雲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