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有膽子捨棄族親、家眷和親骨肉,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去哪兒?
他要敢動真武宮裡一大一小兩個一根毫毛,京城那位找遍天涯會也將他挫骨揚灰,那位可是連親姑姑都敢殺的人。
鑑於此,李建景只得老實的在真武宮門口跪著。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卻有一種眼淚要流三升,想嚎啕大哭的衝動。
別人是不作就不會死!
他是自己找抽的,跑來青城山真武宮送死。
正當他心裡生出一種大限將至的悲涼,跪在台階上腿都疼麻木了時,終於看到真武宮的殿門從里打開了,張嘉貞和一位白衣道士從觀內走出來。
「公主,下官該死,下官罪該萬死!」
抓住這個機會,李建景朝觀內大喊:「下官這種傻缺玩意兒,活該公主砍掉我的豬腦子當球踢,但請公主放過下官的家人,下官的家人無辜啊!」
「我李建景再不是人,也不想牽連他們。」
李建景還待要喊,被張嘉貞鄙夷地瞥了一眼。
「李大人跑來青城山真武宮胡鬧的氣魄呢?」
張嘉貞嫌棄道:「別嚎了,公主說賞你一百板子以儆效尤,若敢再犯,絕不姑息。」
「什麼?打一百板子?」
他鬧出這麼大動靜,要強搶了長公主送去給皇上做妃嬪,打一百板子夠嗎?
李建景幾乎不敢相信!
直到張嘉貞點點頭,他才回過魂,覺得自己涼颼颼的腦袋好像保住了。
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激動的匍匐在地,朝著真武宮內大喊:「公主的大恩大德,下官永世難忘。」
「公主就是下官的再生父母,下官回去益州府,一定給公主立個長生牌,日日參拜。」
聽到真武宮外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李絲絮沖清修完的玉真公主聳聳肩。
「這個李建景,認慫認得比誰都快,剛剛要踏平真武宮的氣勢呢?就憑他那滿嘴胡話,絲絲本該讓他哭著爬去京城認罪,只是他混雖混,雲鶯在益州替我打探清楚了,他倒也沒幹過什麼壞事,反倒吐蕃來犯時在洮州禦敵立過功。」
李絲絮噗笑一聲:「給絲絲立長生牌,大可不必,絲絲又沒死。」
「瞧他這副又慫又想巴結討好的樣子,立長生牌這種招數都能想出來,只怕以後會借著皇室宗親的身份,讓她夫人來煩姑姑了。」
李絲絮有些後悔:「絲絲就不該衝動之下,將父皇給的那塊牌子掏出來。」
「這個真武宮呆不下去了!」
李絲絮嘆氣:「絲絲要出外游醫,只有聲東擊西讓益州城官員家眷以為絲絲和姑姑離開了,姑姑以後才好安心在真武宮清修。」
玉真公主聽她這麼說,一時覺得好笑。
拉著她坐下來,替她理了理鬢側的碎發:「你啊,說得好像萬不得已要離開青城山去外面游醫,其實你一來蜀地,早做了打算不是?」
「但你又害怕,本宮在真武宮被人欺負。」
玉真公主笑著戳破她:「如今解決了張嘉貞這個後顧之憂,蜀地官員不敢再放肆,有他護著,誰也不敢來太歲頭上動土,你這才能安心去游醫。」
「姑姑這樣不太好吧?」
李絲絮小臉一垮,貼在她手臂上親昵的拱了拱:「姑姑這是,將絲絲的衣服都扒光了。」
「為了本宮,你不是也將張大人的衣服給扒光了嗎?」
玉真公主溫柔的笑笑:「你除了為本宮打算,也為青蓮居士考慮得面面俱到,李白他得了張嘉貞的賞識,想來離去益州府衙出仕不遠了。」
「本宮總覺得,你對他格外不同。」
玉真公主問她:「難道是因為你與他投緣嗎?」
「不,是因為他與姑姑投緣。」
李絲絮神秘莫測笑笑:「他是姑姑的有緣人!」
玉真公主眸子裡掠過一抹顯而易見的慌亂,她眼神躲閃了一下,然後很快神色恢復如初。
「本宮太縱著你了,盡會胡說八道……」
李絲絮是無聲無息離開青城山的,伴她隨行游醫的,除了孫醫正和一輛馬車,以及他的那個身手莫測的車夫,只有柳雲鶯陪在她身側。
玉真公主安排的護衛,她一個也沒帶。
馬車駛出了很遠,孫醫正掀開車簾回望青城山的方向,神色竟有些不舍。
他將車簾掀下,有些氣悶的坐在李絲絮身側:「丫頭,你這樣不吭一聲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你不是跟太白老弟很要好嗎?」
孫醫正悶聲悶氣道:「你離開青城山,都不跟太白老弟和上清宮那邊打個招呼。」
李絲絮正攤開一份地圖在看,是她讓柳雲鶯費了好些功夫從益州為她搜羅來的。
聽到孫醫正悶悶不樂的聲音,她頭也不抬:「您老人家是抖M嗎?」
「抖什麼啊?」
孫醫正一頭霧水:「你說的話老夫聽不懂。」
「抖M啊,就是受虐狂。」
李絲絮沿著地圖上的曲線,手指著上面比劃來比划去,毫不留情道:「你和太白兄鬥嘴,每次都落了下風,灰頭土臉的樣子,贏遍大明宮無敵手的人,終於栽在了太白兄身上。」
「可您老人家,鬥嘴還斗出感情來了,一天不跟他鬥嘴,這心裡滲得慌。」
李絲絮繼續無情的戳破他:「絲絲悄悄兒離開大明宮,您這心裡難受得緊,從離開青城山那刻開始,老頭兒你提了他不下十次。」
「這不是,連招呼也不打,突然消失了不好嘛!」
孫醫正有些委屈:「你和太白老弟分明那麼要好的,為師以為你對他不一樣。」
聽這聲音,老頭兒真像是很難過的樣子。
李絲絮回他一句:「你忘了大明宮太醫院的王梓青了嗎?」
一直靠在車壁上打盹的柳雲鶯,聽到這話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她其實不想笑的,畢竟太醫正是小主子的師父,可實在忍不住怎麼辦?
小主子跟那個劍術一絕、書詩文采斐然的道士太過要好時,不要說太醫正防賊似的,就是她也警惕得不行。
很想問一句:「小主子,你忘了長安城的李臨淮嗎?」
可小主子離開青城山,卻選擇一聲不吭走了!
從上了馬車,自家小主子就將她在益州幫著搜羅的地圖攤開,一副灑脫至極的樣子,反而是跟李白鬥嘴斗得厲害的太醫正,念念不忘那個道士。
她就憋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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