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伺候的婆子嘴裡聽出了不同尋常,玄宗問她:「這個管花草的零香,何時來含冰殿當差的?」
「是娘娘被禁足後!」
婆子回稟:「淑妃娘娘以為咱們娘娘管束宮女不力,換走一大批原先伺候娘娘的宮女和太監……」
武充媛淚水漣漣,她身邊伺候的婆子欲言又止。
事關龍嗣,玄宗朝跟來含冰殿的高公公使了個眼色。
很快,高力士的人將那個叫零香的宮女請進了內院。
高公公在廊下問話:「這花,是你從內務府找來的?」
「回公公的話,是奴婢找來的。」
宮女戰戰兢兢跪下回話:「充媛娘娘很怕蚊蟲叮咬,內院種滿了花草,很招蚊蟲,奴婢找來給娘娘驅蚊用的。」
高公公繼續問話:「為何要擺在廊下和窗台上?」
「因為此花名夜蘭香,要置放在陰涼遮光處才會開花,越是深夜,散發的香味愈濃,它的香味能驅蚊,奴婢得知娘娘睡不安穩,便擺放在了廊下和窗台,這是離娘娘寢殿最近的地方,如此,才能替娘娘驅盡蚊蟲,好讓娘娘一夜安眠。」
「好一個一夜安眠!」
高公公冷哼一聲:「那你可知,夜蘭香聞多了會讓懷上身孕的人頭昏,咳嗽,甚至氣喘?」
「你將如此香味濃郁的盆栽擺在離充媛娘娘寢殿最近的地方,到底居心何在?」
「這,奴婢冤枉!」
聽出高公公這話的意思,是充媛娘娘懷上身孕了?
零香嚇得跪地時以頭觸地:「公公,奴婢不知娘娘懷上了身孕啊,更不知夜蘭香的香味,竟會讓娘娘身子受損,影響娘娘肚子裡的龍嗣。」
「奴婢絕沒有害充媛娘娘的意思,得知娘娘心善,向來對伺候的宮人出手大方,奴婢討好娘娘都來不及,怎麼會有謀害娘娘的心思?」
宮女嚇得一身發抖,跪在地上目光躲閃。
這如何逃得過高公公的火眼金睛?
「你是充媛娘娘被禁足後,才調來含冰殿當差的吧?」
高力士幽幽提醒了一句:「你可知含冰殿外院撞死過宮女?」
在高公公的死亡逼視下,宮女嚇得魂飛魄散,她終於癱倒在地承認:「是奴婢邀功心切,想辦好差事得充媛娘娘獎賞,問內務府分管花草的周嬤嬤,什麼花能驅逐蚊蟲,令人一夜安眠。」
「周嬤嬤問了奴婢,充媛娘娘為何睡不安穩?奴婢借著進內院伺候花草的功夫,仔細觀察之下,發現娘娘乾嘔得厲害,又時常頭昏目眩,周嬤嬤得知後,就給奴婢推薦了夜蘭香,說這花是波斯商人從異域帶來長安的奇花……」
一窗之隔,聽著高公公審問伺弄花草的零香,武充媛主僕一副如墜冰窖的神色。
聽出了此事不對勁,恪兒顧不得那麼多了,朝玄宗跪下。
恪兒氣得一身發顫,口不擇言:「波斯商人從異域帶來長安的奇花,竟會盡數搬來一個被禁足的妃嬪宮殿內?」
「淑妃娘娘打理六宮,竟如此大方了嗎?」
恪兒冒死道:「娘娘身子骨本就弱,若是這胎保不住,如何還受得住?請皇上替我家娘娘做主!」
「她們就這麼容不下嬪妾嗎?」
武充媛已是眼含熱淚,扯著玄宗的衣袖哭得一身發抖:「嬪妾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承受如此責罰?元兒敏兒死得不明不白,先後害死了元兒敏兒,她們如今連等嬪妾肚子裡的孩子出生都已經等不及了嗎?皇上,熙兒害怕……」
如弱柳扶風的武充媛仰起頭來,兩行清淚從臉龐上緩緩落下,想到他和武充媛秀美聰慧的兩個皇子不足二歲先後去世,這讓玄宗心頭一顫。
他吩咐高公公:「謀害龍嗣者,嚴懲不貸,派人去將內務府的周嬤嬤帶過來。」
先是武充媛懷上身孕,得到了皇上憐惜,緊接著弄清楚夜蘭香對懷上身孕的武充媛和她肚子裡的龍嗣不利。
然後就從含冰殿伺弄花草的宮女身上,牽涉到了內務府。
而如今打理六宮,管著內務府的正是淑妃,且武充媛身邊伺候的婆子,更是故意提及自從她家娘娘被禁足後,含冰殿伺候的宮女太監換了一批。
事情發展到現在,王梓青算是明白了,事情怎麼也牽連不到他師妹身上。
他師妹就是這件事情的工具人!
也不對!
武充媛打算拿師妹當個工具人,他師妹想讓淑妃和武充媛狗咬狗。
這不,就順利的快咬上了。
高公公派人去傳召內務府的周嬤嬤,怎麼得也要好一會兒,看李絲絮捻著銀針玩,無聊到打瞌睡的樣子。
王梓青忙打開小藥箱,取出一包開了口的松子,遞到她手上。
炒熟開口的松子,剝開塞進嘴裡滿口噴香,李絲絮咂巴著嘴眼睛發亮:「好香,師兄是什麼時候買的?」
「今早入宮當值時,路過集市特意到賣乾貨的鋪子裡買的。」
李絲絮甜笑:「那絲絲怎麼不知道?」
「師妹一早去冷宮了!」
王梓青好脾氣的接話:「師兄替你擱在小藥箱裡的,還沒來得及讓你知道。」
「好香,絲絲最愛磕松子了,吃獨食不好,師兄也磕一把吧!」
王梓青下意識要接李絲絮手上的松子,感受到有幾道視線齊刷刷往他和李絲絮身上看,一仰頭觸上武充媛眼淚汪汪的樣子,還有玄宗震驚的神色。
王梓青不敢接她遞來的松子了,有些委屈的解釋:「皇上,充媛娘娘,梓青的師妹無聊時就吃個零嘴兒。」
武充媛懷上身孕,有人卻藉機想謀害她肚子裡的龍嗣。
跑來含冰殿診病,竟旁若無人磕起了松子?
當師兄的還解釋我師妹無聊時就愛吃個零嘴兒,你師妹你師妹,難道他不是朕的公主?
玄宗十分無語,不滿的冷哼一聲:「成何體統?」
「那兒臣留下來要做什麼?替充媛娘娘開個安胎的藥方子嗎?」
這下輪到李絲絮委屈了:「父皇,兒臣做錯了什麼?」
身為吃瓜群眾,沒有瓜子兒啃,戲看到一半,難道還不興磕個松子啊?
李絲絮看一旁的清皇子眼巴巴看著她,將本來要給王梓青的一大把松子,擱回小藥箱裡,只剩下幾顆遞給他。
「吃吧,你皇姐最大方了!」
玄宗:「……」
眼角噙著淚的武充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