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如此賢明,她王叔該感激涕零的。
果然,李絲絮這麼想,岐王已經涕淚漣漣再次跪下:「謝皇兄大恩,皇兄對臣弟的大恩大德,臣弟未齒難忘。」
然後,就不顧她父皇攙扶,趴在地上開始失聲痛哭。
也不知哭的是逃過一劫,還是以後要遭受看似得君王寵愛,實則卻是在他皇兄眼皮子底下討生活,形同被軟禁的日子。
更可怕的是,不止他一人要如此,他還順理成章給他皇兄一個理由,連帶著其它的兄弟也要跟他遭受一樣的待遇。
偏偏因為他的舉措,朝臣們要盛讚他皇兄賢明兄友弟恭,若是有誰敢不從,那就是不知好歹,有不臣之心。
想像著其它上朝的王爺已經用眼刀子在他身上扎了無數個窟窿,岐王放聲大哭,在朝臣們一片皇上聖明的讚嘆聲中,岐王哭得悽慘不已,肝腸寸斷。
她岐王叔要舉箭射殺她時,被李楷洛抓了個現形,也只是眼眶紅腫,沒有哭出眼淚來,這會兒竟能哭成這樣?
李絲絮真是十分佩服她兵不血刃的父皇。
她沖大慧禪師感嘆:「我父皇是有大智慧的人,絲絲自愧不如。」
「小施主果然聰穎靈慧。」
大慧禪師一臉慈悲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當今天子兄友弟恭,實為天下百姓之福。」
看他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樣,仿佛在說什麼至理聖言。
李絲絮失笑出聲:「大師有些皮哦!」
「小施主,誰的皮囊下不能是有趣的靈魂呢?」
大慧禪師雙手合十:「施主與我佛有緣,以後要記得常來大慈恩寺看老衲。」
不是啊!
眼前的大慧禪師,不是禪定寺的住持嗎?
怎麼去看他要去大慈恩寺呢?
李絲絮要問出心中疑惑,大慧禪師卻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施主折騰了一晚,歇會兒吧!」
李絲絮覺得他的手在自己面前晃出一片虛影,然後她好睏好睏,竟眼皮耷拉著沉沉睡了過去。
這和尚究竟使的什麼妖法?
柳雲鶯看大禪慧師拿手在李絲絮面前晃了晃,她家小主子便困得栽倒在軟塌上,急得要上前阻止。
王忠嗣趕忙給她使了個眼色。
關心則亂!
柳雲鶯想著也是,眼前的大慧禪師又不是明司找人假冒的那個,怎麼會在她和王忠嗣,還有偏殿這麼多伺候的宮女太監眼皮子底下害她家小主子呢?
在禪定寺裝病折騰了好幾天,她家小主子太累了,是該好好歇息一會兒。
雖說玄宗派了小太監去玲瓏居報平安,她和李絲絮耽擱這麼久還沒回去,柳雲鶯害怕魚婕妤擔心。
「這個時辰魚娘娘怕是已經起了!」
柳雲鶯沖王忠嗣道:「我家小主子醒來,你一定要親自送回玲瓏居。」
這位柳姑娘挺忠心的,還一副對誰都放心不下的樣子。
王忠嗣笑了笑:「柳姑娘安心,忠嗣一定親自將皇妹送回玲瓏居。」
得了王忠嗣允諾,柳雲鶯趕忙跑回去跟魚婕妤解釋這幾天消失不見的事兒。
李絲絮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她父皇的御書房。
耳邊傳來她王叔淒悽慘慘的哭聲:「皇兄,臣弟渾身難受得緊,還請皇兄大發慈悲,快喊醒臣弟的小侄女。」
玄宗故意裝傻。
「你難受,喊醒朕的小公主做什麼?」
玄宗冷冰無情道:「朕的小公主累了,要歇會兒,你再敢嚎,朕要了你的腦袋。」
「皇兄,皇兄,臣弟知道錯了啊!」
岐王跪著移到玄宗腳邊,扯著他的龍袍求饒:「小侄女在臣弟身上下毒,若臣弟不服下解藥,遲早要全身潰爛而死。」
「臣弟死不足惜,不想死得太難看了!」
玄宗都快被氣笑了:「就這點出息,還學人謀反,想將朕取而代之?」
岐王理虧得不行!
知道玄宗留下他一條賤命,已經是格外開恩。
他求助看向一旁的大慧禪師。
大慧禪師雙手合十,一臉慈悲道:「阿彌陀佛,老衲並不會醫病,也不知該如何解毒,岐王殿下自求多福吧!」
「你,你……」
知道求大慧禪師沒有用,岐王重新扯住玄宗的袍子求饒:「臣弟真的知錯了,請皇兄高抬貴手放過臣弟,臣弟就是個做白日夢的小傻子,連皇兄的萬萬分之一尚且不及,還異想天開……」
若非親眼所見,李絲絮不敢想像那個狠心下令朝她放箭的王叔,為了活命還有這樣舔狗的一面。
可是,他身上的毒早解了啊!
左羽林將軍從天而降的時候,她讓柳雲鶯灑了些藥粉在王府別院的殿內。
正是因為給他們解毒了,那些喝了毒酒栽倒的人,才能醒來出現在朝堂上。
他皇叔怎麼就搞不明白呢?
不過李絲絮也是有小脾氣的人。
她王叔有那麼一刻,是真想下令拿箭射死她,既然這樣,便讓他惶惶不可終日,以為自己身中奇毒,遲早會潰爛而死,命不久矢吧!
李絲絮於是跟說自求多福的大慧禪師一樣,眼不見為淨,乾脆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在她王叔說了一大籮筐她父皇英明,自己是傻子白痴之類的話云云後,玄宗終於忍受不了他絮絮叨叨。
一腳將他踢得倒飛出去:「滾去找太醫正,再敢嚎一聲吵醒朕的小公主,朕馬上讓人割了你的腦袋。」
知道玄宗這是動了真怒,岐王不敢再吱聲了,跪下磕個響頭,灰溜溜滾出了御書房。
等岐王離開御書房,聽到她父皇在跟大慧禪師討論修編新曆,測定星體什麼的,李絲絮這才悠悠醒轉。
怕魚婕妤擔憂,玄宗讓王忠嗣送李絲絮回玲瓏居。
等出了興慶宮,走在御花園,王忠嗣看向李絲絮:「岐王殿下嚎得那麼大聲,公主沒有被吵醒嗎?」
李絲絮笑了!
王忠嗣知道他猜得沒錯,小公主果然是在裝睡。
他義父處置岐王謀反一事,手段極為腹黑,果然身為他義父女兒的皇妹,也是個小腹黑。
知道岐王求解藥,故意裝沉睡過去。
王忠嗣盯著她笑,李絲絮解釋:「其實王叔身上的毒早解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