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尖發著燙,臉頰紅紅的,周初年回到了原座位上。
她雖然低調,但不少知道她身份的人還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看了過來,她算是一個相對比較神秘的人物了,從不出席任何的活動,也鮮少跟粉絲互動,自己的漫畫宣傳也是中規中矩的。
其實在這個行業,更多人更多粉絲會喜歡八卦,喜歡漫畫家本身自己的故事,所以有不少人喜歡給自己艹人設,各種各樣的。有軟萌可愛的,也有高冷御姐的,還有一些日常的分享,反正跟粉絲多多互動,人氣才會高。
但她沒有。
她即便是不互動,也有一群很忠實的粉絲,只要是有問題,一定是沖在最前面維護她。
周初年也不愛交圈內的朋友,跟大多數人都不熟。
再次坐下後,梨園園好奇的看她兩眼,她們兩人的關係還算挺熟悉的,梨園園大她幾歲,但能聊得來,而且做她的編輯也很久了。
「你這是怎麼了?」
周初年把手機反手的扣在桌面上,小聲說:「沒事啊。」
「你耳朵都紅了。」梨園園忍不住八卦了起來:「男朋友給你打電話了呀?」
聞言,周初年狐疑地看她眼,上下打量著:「園園姐。」
「你說。」梨園園坐直了自己的身體,一臉認真傾聽的模樣。
周初年給她挪了一杯果汁過去,盈盈一笑說:「你多喝水吧,別八卦。」
梨園園:「……」
她覷她眼,無奈失笑。
「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
「嗯嗯。」
梨園園在她耳邊小聲的嘀咕著:「那邊坐著的是塵緣未了,那邊的是我們出版社的總編,那是老闆……」她一一的給她介紹在座的同行,編輯以及一些應該要認識的領導,可謂是耐心十足。
周初年眼睫輕顫著,一一的記了下來。她記憶力還不錯,在記人名方面,稍微的看一下就能記住,不過就是對人臉……有點不太有印象。
「記住了嗎?」
周初年沉吟了下,小聲說:「名字我能全部喊出來,但要是換了位置……我認不出人臉。」
梨園園一哽,覺得自己要犯病了。
「你臉盲嗎?」
「不算是。」周初年小聲道:「就是需要多看幾次才能記住。」
臉盲倒是沒有,只是她有時候覺得很多人長得其實都差不多,會有點不太能認出來。
兩人湊在一起小聲的嘀咕著,沒一會就到了開席時間,一般這種場合都會先互相介紹一番再開始,周初年和梨園園坐在一起,也總算是能有個人聊天了,坐在她另一邊的是一位男漫畫家,算是一位前輩,但不太熟悉,兩人只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
沒一會,大家便都湊在一起吃飯聊天。
她的對面坐著的——
是沉月。
她下午吃了不少東西,這會其實沒什麼胃口。
她微垂著眼帘,漫不經心的吃著飯,其餘的朋友倒是聊的火熱。
「念念老師。」
突然有人喊到她,周初年一怔,抬眼看了過去,喊她的人是坐在沉月旁邊的一個女生,年齡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不過周初年不認識,但剛剛梨園園告訴她的名字她是記得的。
那個人是木林,一位新出來的漫畫家,人氣還不錯,走甜寵風格路線的。
她頓了頓,微微頷首:「你好。」
木林長得屬於挺嬌小的那種類型,小小的個子,白皙的小臉蛋,第一眼看上去還挺招人喜歡的,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她現在看著周初年的眼睛裡帶著一絲譏諷的笑,讓她下意識的擰了擰眉。
「有事?」
木林笑了笑,看著她說:「我就是對念念老師有點好奇而已,之前大家都說你不參加任何露臉的活動,沒想到會突然參加。」
「然後呢?」周初年把筷子擱下,放在一側,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木林繼續笑,語調溫和說:「大家都好奇念念老師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聞言,周初年扯了扯唇,笑了聲說:「不參加任何露臉的活動,是大家傳出來的,而並非我自己說的,之前不參加是沒有時間,現在有時間了,自然可以參加。還有什麼疑問嗎?更何況參不參加都是我的自由,我喜歡就參加,我不想去就不參加,有問題嗎?」
這話一出,對面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變,沒想過她會如此的不留情面說話,甚至於連客套話都省了。
木林尷尬一笑:「當然沒問題,主要是……大家都以為你是不敢露臉。」
周初年輕哂了聲:「我為什麼不敢露臉?」
對面的木林聽著,嘀咕了聲:「你自己為什麼不敢露臉自己不清楚嗎。」
「說大聲點呢。」周初年提醒,臉上一如既往的掛著笑,只是這個笑不達眼底罷了。
木林對著周圍好奇的目光,實在是忍無可忍道:「你為什麼不露臉,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就是沒臉出現,沒臉見沉月老師嗎。」
話音落下後,周圍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連帶著在交談的眾人,都控制不住的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周初年臉上的笑從未變過,她看向一側的沉月,挑了挑眉問:「你說的?」
「我沒臉見你?」
周初年冷笑:「說的對,我確實不想見到沉月老師。不過不是因為我沒臉見她。」她一字一句道:「而是因為,我見到她就覺得倒胃口。」
眾人大驚。
周初年不艹人設,可在粉絲的心裡一直都是一個溫柔的人,很軟萌,內心和柔和的,也從不在微博和人吵架什麼的,所以其他漫畫作者對她的印象也是如此,即便是有她和沉月的那件事情,大家也一致的覺得,她其實很軟。
這還是頭一回,她如此直接了當的攻擊人。
沉月的臉色煞白,抬眼看向周初年。她沒想過,周初年會有說出這句話的一天。
周初年眉梢微挑,漫不經心地模樣,很是自在:「怎麼,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木林漲紅著一張臉,惡狠狠地瞪著她,兇巴巴的模樣:「你污衊沉月老師你還有理了嗎?」她繼續道:「大家都知道那件事情,本身就是你做出來的。」
她安靜的聽著,微垂著眼瞼沉默了片刻,而後抬頭看向沉月:「你不反駁一下?那件事情,確定是我做的?」
沉月沒說話,冷這張臉反問:「難道不是?」
周初年笑,點了點頭:「嗯,說的挺好的。」
……
她們之間的氣氛詭異,讓周圍的人聽著都心驚膽顫的,不少人看著周初年的眼神帶著點同情,還有其他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過她全部都忽視了。
梨園園從一側跑回來,她不過就是去上了個洗手間,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她一把拉住周初年,看向沉月她們那邊的幾人:「沉月,做人還是要點臉比較好,不然你怎麼摔死的你都不知道。」
「園園!」一側的編輯喊了聲:「你做什麼?」
梨園園拉著周初年,一字一句說:「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其他人不清楚,我們難道會不知道?」
當年發生的事情,給周初年潑過來的髒水,作為知情人士,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這話一出,知道一點消息的人都沉默了。
——其實關於她和沉月的事情,算一算其實也沒過去太久。兩人見過一面,但那是機緣巧合下見面的,周初年是個對陌生人難以熱情起來的人,她雖然很皮,偶爾說出來的話也欠揍,但她真的不愛主動認識人。
第一次見面也是在一個活動上面,當時周初年是新出來的一個漫畫家,但她比較幸運,第一本就被梨園園給看上了,並且用了非常良好的資源給她宣傳,而後她才被受邀參加活動。
當時舉辦的地方是在寧城,一個風景宜人的地方,因為距離家裡很近,所以周初年便過去了。
那個時候正好高中畢業,周初年被周父周母養的太好了,幾乎都沒怎麼去接觸外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人,她的交友範圍也很窄,不怎麼寬。
當時去到現場,不少人都互相認識,親切的打著招呼,她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的。梨園園偶爾給她介紹一兩個認識,總之她話少,也不那麼的喜歡的。
到後來,周初年就一個人躲在角落裡休息了,也沒主動去結交朋友,沉月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沉月主動和她交流,說現場有點無聊什麼之類的,在知道她的筆名之後,比第一次打招呼時候熱情了幾分,雖然周初年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找上自己聊天,但在那種陌生的環境下,她就下意識的和沉月攀談了起來。
甚至於,聊了很多。
關於作品的一些想法,關於日常生活的一些東西,兩人甚至於還約定著說以後多見面,加了企鵝號,準備回去後可以多多交流。
最初,一切都挺好的。
那個活動要舉辦好幾天,前面都是一些比較客套的場所,他們住的地方也都安排在酒店。
第一天,一切順利。
第二天的時候,出現問題了。
周初年原本是被安排和梨園園一起住的,但後來說還是讓漫畫家多多交流,第二天她是和沉月一起住的,雖然有些不太習慣,但沉月能聊,也會緩解她的某種尷尬,所以她便接受了下來。
結果,第二天晚上,沉月說丟東西了。
所有的證據和人,都詭異的指向了周初年,周初年當時別說有多生氣了,她從小到大就沒受到過這樣的委屈,沉月丟了項鍊,跟她有什麼關係。
可那個時候,只有她和沉月住在一起,酒店裡沒找到,大家自然而然的就把注意點放在了她的身上,為了配合調查,甚至於還翻箱倒櫃的找了周初年的行李箱,正好——
她有同款項鍊。
是周母送給她的畢業禮物。
用周母的話說,參加這樣的場合,而且是第一次見面,還是有必要戴上的。
後面的事情,大概就是所有人都認定項鍊是周初年拿的,即便是她極力否認,說是周母買的,也沒有人相信。因為是內部問題,當時並沒有找人來調節。
當時,沉月明明知道那是她自己的項鍊,卻對著大家非常寬容的跟她說,要是她喜歡,項鍊送給她也沒事的,還讓大家散了。
再之後,她去吃晚飯,所有人都對著她指指點點的。
周初年受不了那委屈,當時又正好高中畢業,正是一個懵懵懂懂踏入社會裡的人,自然受不住,便連夜回了家,缺席了第三天的簽售會活動。也就是那時候開始,那些人把她當作一個小偷,把她當作一個會在簽售會上逃跑的人。
她無論怎麼解釋,即便是在微博上放出了自己項鍊的購買證據,也沒有人相信。相反,還有不少沉月的粉絲過來罵她,每天收到的私信足夠讓她崩潰。
因為是大牌的東西,購□□上還有購買的時間,她發給了自己的編輯和沉月,梨園園是相信她的,因為第一晚的時候她就看周初年戴過,所以毫無疑問的知道,她不會拿,即便是沒有,周初年也不缺一條項鍊。
可沉月……像是咬死了她拿了的一樣。
甚至在後來的很多採訪中,偶爾還若無其事的提起這件事情,表現自己非常寬宏大量的模樣。在那之後,周初年對這個人就噁心透頂了。
只是她人氣不夠,怎麼解釋都沒用,後來索性就不解釋了,慢慢的沉寂了下來,專注自己的作品。
只不過她沒想到,過了兩年的時間,沉月一如既往的不要臉。
到後來,周初年才知道沉月為什麼會這樣針對自己。她太有靈性了,當時沉月正是大火的時候,突然冒出一個她出來,圈子裡所有人都說,周初年是最有靈性的漫畫家,她的漫畫,比所有人都好。他們公司甚至於準備專捧她。
而在她之前,公司原本是要捧沉月的。
也就那件事情,周初年的公司放棄了她,捧了沉月。
到現在……她靠自己的實力爬了上來,沒想到沉月又舊事再提了。
以前時候,周初年一直告訴自己,過去的就過去了,她解釋了,也發了自己的證據出來,清者自清,沒有人相信就沒有人相信,可現在她不這樣想了,沉月既然要這樣來,她也沒必要慫下去,懶下去了。
大廳的氣氛緊張,畢竟其他幾個領導都去其他地方談事情去了。聚集在這邊的,全是他們漫畫家和編輯。
周初年看了眼沉月,嗤笑了聲。
「沉月老師,確定不解釋一下嗎?」她問:「當年的項鍊,你是真的丟了呢,還是沒丟呢,不給大家說清楚一下嗎?」
沉月和她對視著,垂落在一側的手握緊了,緩了好一會才說:「念念,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當初丟項鍊的事情,大家都是清楚的,你沒必要說我污衊你。」
「是嗎。」
沉月沒說話。
周初年看向另一側的幾個人:「大家都這樣認為的是嗎?」
眾人沒說話。
周初年笑,點了點頭:「挺好的。」
木林看著她這模樣,繼續嘲諷她:「這本來就是事實,念念老師怎麼過了這麼多年還不承認啊,不覺得丟臉嗎。」
「對啊,才多少錢的東西啊。」
「竟然去偷。」
周初年剛想要反擊,就被回來的總編給拉住了。
「你們做什麼?是想要讓其他人看笑話嗎?」
幾個人沉默,不說話。
總編冷笑了聲:「丟不丟臉?」
「喲,這是怎麼回事呢?」突然,不遠處傳來了說話的聲音,那人看著這邊,有些許的意外:「氣氛怎麼這麼不好?」
「溫總?」
「溫總怎麼在這裡啊。」
「哇,不會是溫總的公司準備投資漫改之類的了吧,我之前聽到消息說我們這一次的聚會,有不少大佬參加,好像就是把好的作品推薦給他們,作為改編的。」
「媽耶,那這一次是來對了。」
……
——
周初年聽著旁邊的討論聲,看向溫然和秦越,無聲的彎了彎嘴角。
霍嘉珩是沒來,可給她送來了兩個靠山,好像確實是在給她撐腰來的。
總編笑笑,剛剛他才和溫然他們見面,才剛聊上兩句便聽說裡面這邊出事了,念念和沉月吵了起來,這才退場準備過來控制一下,倒是沒想到,溫然和秦越會跟著一起過來了。
「讓溫總和秦總見笑了,一點內部矛盾。」
「是嗎。」溫然隨意的拉開椅子坐下,眉眼含笑的環視了一圈眾人:「要不大家來討論討論,是什麼內部矛盾?我還真的有點好奇呢。」
秦越也坐了下來,位置恰好在周初年的旁邊,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
他人雖然冷,但真的挺有義氣的。
總編愣了下,沒懂他們兩怎麼對八卦感興趣了。但接收到老闆的目光後,他還是認命的咳了聲,出來主持公道。
「就漫畫老師之間有點小矛盾。」
「不是小矛盾。」周初年淡淡一笑說:「既然溫總和秦總過來了,那我覺得有必要說出來給大家聽一聽。」
「好啊。」溫然一臉很感興趣的模樣:「這位就是青梅竹馬的作者念念老師吧,我很喜歡你的作品。」
周初年:「……」
這話也太假了。
秦越在一旁沉沉道:「嗯,還不錯。」
周圍眾人一臉懵逼的神色,看著他們。這是怎麼回事。
沉月的臉色變了變,看向這邊,柔聲道:「溫總好,秦總好,好久不僅,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兩位。」
溫然眉梢挑了挑,看向秦越:「你認識的?」
「不認識。」
溫然攤手,看向一側的總編:「這位是?」
「這是剛剛給您推薦的,明日的漫畫作者,沉月老師。」
聞言,溫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說:「這個作品啊。」他故意拉長著尾音,看著沉月,笑了笑說:「沒印象。」
周圍看戲的人,沒忍住笑出聲來了。沉月剛剛那模樣,像是在跟溫然他們攀關係,熟識一樣,結果下一秒,就被打臉了,人大老闆根本就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的作品。
沉月臉色沉了沉,提醒溫然:「溫總,我們上次見過,在一個晚會上。」
溫然溫和一笑:「哦,我記起來了,你是那位被人推薦過來的沉月是吧。」
「對。」沉月面上一喜。
溫然看了眼還坐在一旁的周初年,勾了勾唇角:「作品不錯。」
沉月更高興了,看著溫然道:「是嗎,作品是我……」
「還沒說完。」溫然莞爾一笑說,看向秦越:「不過我怎麼覺得那部作品很像是我之前看過的一部日劇呢。」
他含笑問:「是撞靈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