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到底是什麼人?(求月票)

  第33章 你到底是什麼人?(求月票)

  這次分裂張家的計劃,本來就是要重挫張旗的勢力。

  沒想到挫是挫了,卻也把陸珈自己給戳了一下!

  張家老太太死的時候,是秋娘和謝彰帶著孩子們回到沙灣半年之後。

  那會兒陸珈還小,加上老爺子掌家,秋娘一家有老爺子親手照管,因此對這位續弦的外祖母印象不深,也沒有什麼接觸。

  可是在這張家兄弟撕逼的當口,陸珈竟然聽到這位死去多年的老太太還有戲份!

  何氏這意思是說,老太太死前就對張家的公產動了手腳,秋娘夫妻才剛被接回來,她就在提防著老爺子偏心前妻生的女兒,暗中把公產挪成了私產,貼補起了自己的兒子?

  如果是這樣,那秋娘那本帳雖說不實,但也不算誣陷了張旗。

  可問題是,家業盡掌在老爺子手上,老太太這麼做,老爺子當真完全不知情嗎?

  她沉臉貼著牆壁,細聽起來。

  張旗將帶回房的帳冊重重地投入抽屜,同時也在怒罵:「我只道不是一個娘生的不能貼心,沒想到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也是這麼靠不住!

  「老爺子雖然分成了五成給咱們,可是老太太卻也沒少私貼他們!

  「當我不知道麼?老太太沒死的時候,疼著老么,總說他沒成親,將來日子艱難,私下貼了不少銀子給三房。

  「真要算,他們得到手的,又能差多少?真要說昧了公家銀子,那老太太昧下的那些,倒讓他三房占了大份!

  「他老二也是,當初聽說老爺子要分給大姐一份,第一個急的就是他!

  「『本來二房三房就只能共占五成,到手的就不多了,這要再勻出去一份,那分到咱們手上還能剩多少?』這話是誰提的?

  「又是誰攛掇著我一道去跟老爺子哭來著?

  「這兩年我為柜上的事操碎了心,他們坐收盈利,什麼事也不干!如今倒還怪我錢賺少了!真是一群混帳東西!……」

  屋裡兩口子的咒罵一聲接一聲,還在繼續,陸珈已經把耳朵移開了。

  此刻的她真說不上什麼心情。

  這兩口子嘴裡的吐槽必定不是假的。他們不光老太太挪用了張家的公產,貼補兒子,而且三兄弟還去老爺子面前哭訴過,而且看模樣,他們還得逞了。

  柴米油鹽之下,自然不會全是付出又或全是算計,總是舒心和糾心交織的情況居多。

  秋娘出嫁時,已經得到過一筆豐厚的嫁妝。按常理而論,娘家財產她的確不再有份。

  可是謝家於張家有恩。

  老爺子回饋給謝家的宅子,接他們回京,同住一起照顧著,等等一切都是因為謝老爺子是提攜他發家的恩人。

  就算秋娘不是女兒,張家為謝家所做的,也算應當。

  一定要說秋娘作為女兒得到了份外的東西,也不過是老爺子臨終前給的一個鋪子和一筆兩千兩銀子。

  而這筆財產,還是秋娘侍奉湯藥分得的,也並不過份。

  其實父女間能處到這地步,相互之間都不能說有虧欠。老爺子的人品也可見一斑。

  可是張旗的話能證明,當初被挪走的公產終究沒有拿回公中帳上。

  陸珈不知道老爺子到底有沒有質問過老太太的做法,可他既然默許了這筆家產的去處,他心中的天平就已經傾斜了。

  秋娘至今維護著父親,理解他的決定,她不知道疼愛她的父親,愛她其實也有限。

  窗內傳來砰的一聲,燈也滅了。

  沈輕舟道:「他們走了。」

  陸珈聽了聽動靜,便打開窗戶,努力地爬上牆,要翻進去。

  沈輕舟縱身一躍,先行入內,再提起她一隻胳膊,不費絲毫力氣將她弄下地來。

  陸珈心裡對他的工夫已然有底,也就不忙著驚嘆了,摸黑到了先前張旗投帳本的柜子前,抽那抽屜,卻不妨已經上鎖。

  正躊躕間,沈輕舟伸手抓著鎖,用力一拔,那鎖梁就抽開了。

  陸珈看了他一眼,默聲把抽屜拉開,就著微弱的一點天光,拿出了幾本帳簿。

  沈輕舟有火摺子,倆人便躲在柜子後頭,蹲著翻看起來。

  帳簿是二房三房花了一夜時間總出來的帳,有一本專門記錄著這三年裡較之往年虧掉的錢。其餘幾本則是每一年柜上交出來的帳目。

  這一看,她也不由皺眉,這三年每年雖然都有盈利,但比起老爺子在時,收入減去了將近一半。算算數額,三年總計都有近五萬兩銀子了。

  張旗再不濟,守成總是會的,碼頭這麼好的生意,主顧又總是在流動,這次黃了總有下次,這五萬兩銀子到底虧去哪兒了?……

  她把簿子丟開,埋頭再翻。

  沈輕舟也沒閒著,他拿起抽屜里其餘一沓文書地契看了起來。

  張家確實是個富戶,除了碼頭上富得流油的幾個鋪子,另還在附近的鄉縣置有許多田產。

  都是耕田。

  自打朝廷改稻為桑,原先糧食豐產的江浙地區大量耕田改為桑田,而湖南、江西一帶水系發達,潭州府北有洞庭湖,南又有湘江、涓江等各路江水,運輸便利。同時因為地處南北腹地,氣候又適宜,只要防住洪澇,幾乎沒有別的天災發生,糧食高產,兩省便逐漸成為了天下糧倉。

  從張家田莊近五年的產量看,都是可觀的。

  就算鋪子上盈利減少,張家地里的收入也十分穩定,並且很好地支撐了一部分鋪子裡的貨源。

  這個情況跟近段時間他與郭翊從別家糧行了解到的差不多,當這些田莊的稻米流入他們自己的商號,又少去了一筆中間米販的支出,盈利更為豐厚。

  又或者,他們降低成本,以更優惠的價格出手獲利,都很好的推動了市面上糧食的流通。

  種種跡象都在說明,潭州是不缺糧的。

  可為什麼他收到的消息,卻稱這個地方還是出現了饑荒呢?

  今夜出門之前,郭翊說沙灣上游的洛口出現了兩具浮屍,都是餓死的,肚子裡沒有一顆米糧,全是沙土與樹皮。

  洛口僅僅相距此地百餘里遠,但關於有人餓死的消息都半點沒有流傳過來。

  而這也是他們幾乎都要懷疑關於潭州饑荒的傳言只是謠言的時候,而得到的第一個準確的線索。

  因此他來謝家的時候,何渠他們也已經前往洛口了。

  思忖了這片刻,沈輕舟看著正滿臉凝肅翻著帳本的陸珈:「你聽說過,附近鄉縣哪裡鬧饑荒嗎?」

  「最窮的不就是我麼?」陸珈心中憤憤,回話都咬牙切齒:「我就正鬧饑荒!」

  沈輕舟目光停留半瞬,把手上田莊的帳目塞入懷中。

  也是,她住在碼頭,怎麼會知道鄉縣的情況?

  再說饑荒漫延到沙灣的時候,已經是六年後了。

  此時的她,自然不會了解。

  沈輕舟熄了火摺子,準備招呼陸珈走。

  陸珈把帳簿塞回抽屜,又靜默著站了站後,突然問他:「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