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死的時候,你在嗎?在幹嘛?」
眾人被小村長一句話點醒,是啊,你哭天搶地地叫囂林老太是因為大房慢待而死,那你自己呢?幹嘛去了?
「我·····我當然在娘身邊,只不過那會兒我起夜去給娘熬藥,可是當我把藥端進來的時候,卻發現娘已經咽氣了。」
「那她都咽氣了,你怎麼知道老太太有話留下?你又怎麼知道,她最大的遺憾就是人家林大夫?」人群中有人實在看不下去,徐氏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臉不紅氣不喘。
「你······你······我······就憑我伺候她那麼長時間,我就知道。」徐氏氣急,惡狠狠地瞪著說話之人。
「好了,人死為大,不許再吵吵了,讓你娘安安靜靜地走,趕緊把她的後事風風光光地辦好。」
一直未說話的林老頭,實在受不了兒女在這爭吵,出聲制止。
看到林老頭滿臉肅穆,林冬梅只以為母親去世,父親過分傷痛,所以也不敢明目張胆地鬧事,便伏在母親身邊,哀傷不已。
眾人也都紛紛各自忙活,畢竟村里遇白事,家家都得幫襯,很快林老太的喪葬儀式就吹吹打打,熱熱鬧鬧的開始了。
這倒是讓林洛洛開心了好一陣子,因為家裡商量,村長繼任儀式後,便請專門的夫子來家裡為她啟蒙,順便給二哥、三哥一起。
但是,她才是啟蒙主力軍,畢竟村長是文盲,說出去也有辱村風。
林老太的喪事,倒是暫緩了她上學的腳步。
她騎著旺旺,繼續在村里四處溜達,身後跟著一幫孩子,活脫脫的村溜子,但卻是身份貴重的村長,走到哪,就被人夸到哪。
這兩日,爹娘都在忙著哭喪,彩燕姐姐倒是在家裡里里外外地忙著,哥哥們也在幫忙,只有她百無聊賴地坐等吃席。
「小祖宗,我帶你打彈弓去,可好玩了!」小林子跟著她身後獻著殷勤。
他此生見過最牛逼的人,應該就是小祖宗了,才三歲,幹啥啥都行,吃啥不吃虧。
「好呀,好呀!窩要玩!!」林洛洛開心的小手直拍。
彈弓啊,射箭啊,她可是高手,當年後裔的射日神弓,都被她玩得快冒煙了,要不是他拿了各種好吃的,好言好語地哄著,那神弓估計就費了。
於是,小林子就像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個木質的彈弓,拿起地上的石子,演示給林洛洛看。
小傢伙興奮得眼睛亮得灼人,三兩下就將彈弓拿起來,開始對著樹、對著石頭、對著雞鴨鵝豬,一頓狂轟亂射。
霎時間,村里雞飛狗跳,只剩旺旺無語地到處竄,竭盡狗力,去安撫村里受了驚的畜生們。
「小祖宗,快看,那是啥?黑乎乎的一團。」
順著劉小寶手指的方向望去,遠遠便見到田間地頭大樹下,有個黑乎乎的東西,一直在晃動,看不真切,但是總感覺鬼鬼祟祟。
「不會是鬼吧?」有個膽小的孩子,聯想到村里正在辦喪事,不由得戰戰兢兢,越想越覺得像是鬼影。
「看窩的!!」林洛洛撿起地上最大的一塊石頭,放在彈弓上,使出吃奶的勁兒,拉滿弓,彈了出去。
小林子!!!
小林子慌忙將她一把扛起來,大踏步逃走了。
遠遠的,似乎還聽到咆哮的怒吼聲。
「天哪,真是鬼啊,還叫喚啦!」其他孩子更是撒歡地跑著,一個比一個跑得凶。
林洛洛驚呆了。
小林子也驚呆了。
他只是想用彈弓給他逗逗趣而已,誰曾想,她那麼能射,那麼遠,竟百發百中,剛才要是個人,輕則流點血,重則腦袋開花。
他爹要是知道,他帶著小村長不務正業,各種亂射,還不錘死他!!
反觀林洛洛,倒是鎮定得很,而且興趣盎然,一副要跟鬼干架的姿勢。
「小祖宗,緩緩,緩緩,一會兒天黑了,咱得要吃席去呢!」小林子只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而拔腿就要去找大黑鬼算帳的小傢伙,一聽說要吃席,瞬間掉頭就往老宅方向去。
對,要吃席呢,她連袋子都裝好了。
不多時,老宅就準備開席了。
只是才一日的功夫,林冬梅卻是分外熱情地招呼楊氏和幾個孩子,一起用膳。
「大嫂,你也累了一天了,快來這坐下,我特意把最好的位置留給你。」
「浩序,浩棟,你兩趕緊帶著妹妹去吃飯,玩了一天,肯定餓了!」
「這兩天都忙壞了,趕緊好好吃頓飯,明天送葬,也要一番折騰嗎,今晚吃飽,明天才有力氣。」
林冬梅十分貼心地拉著楊氏,還親昵地摸了摸林浩序的頭,一通吩咐。
饒是把一旁的彩燕驚呆了。
「你姑姑,今日是不是吃錯藥了?還是被你奶奶去世給刺激到了?」彩燕詫異地看著林冬梅那股子殷勤勁。
「我們也覺得奇怪,姑姑今日對我們極其溫和,尤其是對娘親,一口一個大嫂,噓長問短,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估摸著沒安什麼好心!」
林浩序一臉狐疑地猜測,畢竟那麼多年,姑姑從沒正眼瞧過他們,這突如其來的示好,讓人心裡彆扭得慌。
「來來來,還愣著幹嘛?快吃啊!」林冬梅熱情地給兩個侄兒夾菜,還不忘給林洛洛夾了一塊,「來,乖寶,都當村長了,更要多吃點,快快長大才好!」
幾個孩子心驚肉麻地吃著碗裡的菜,時不時地打量一眼林冬梅。
就在席面接近尾聲的時候,林冬梅拿起酒壺,拉著楊氏的手,開始寒暄。
「大嫂,這兩天你最辛苦,夜裡還給娘守夜,都憔悴了好多呢。」
「大嫂,這兩天我也想明白很多事,那會兒做姑娘的時候,家裡里里外外都是你在操持,所以娘才得清閒,身體才那麼好。」
「只是,沒想到,這才分家多長時間啊,娘就沒了,想來過得十分憋屈。」
「所以,大嫂,你的好,我們都慢慢懂了,以前是我不懂事,誤會了大嫂,今兒我給大嫂好好賠罪。」
林冬梅越說越難過,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掉,仿若真心慚愧到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