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相思8

  「停。」蘇然打斷她,「孟小姐只是遇錯了人,又不是做錯了人,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呢?更何況這裡是T國,並不像國內那麼在意血脈這個東西,孩子都是無辜的。」

  沒想到這個蘇然,倒是男人中一股清流,竟然不介意無痛當爹。

  不過,她對談戀愛暫時沒什麼興趣,點了點頭,「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不過我對相親沒什麼興趣,回去你就告訴你媽對我不滿意吧。」

  說完放下叉子,起身就要出去。

  剛到門口,就被迎面而來的林舒握住了手,「相思,快走!」

  林舒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

  宋相思疑惑,「怎麼了?怎麼那麼著急?要去哪?」

  「別管去哪,先跑!」

  「為什麼?」

  「裴延寒追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宋相思震了震,「怎麼回事?」

  「我跟南川頻繁來往T國多次,引起了裴延寒的注意,沒想到他派人跟著我們,查到了這裡,人現在已經來了!」林舒說這話臉色都有點發白。

  宋相思一僵,臉也不好看了,「你怎麼不早說!」

  不過還有救,就算裴延寒能追到這裡,也不一定就知道她還活著,只要她別碰上他就好,先回家躲幾天!

  兩人腳步匆忙,一起跑到餐廳樓下,剛要走出大門,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跟前。

  車裡,正是那張熟悉的臉……裴延寒。

  他見到宋相思,瞳孔也震了震,瞬間就紅了。

  宋相思僅是出神了一秒,就拉著林舒的手往旁邊跑,「林舒,跑這邊!」

  她還在垂死掙扎。

  然而裴延寒帶來的人不少,頃刻就把她們包圍了。

  宋相思被堵回了餐廳里,林舒不放心,想回來拉她,被裴延寒的人拖出去看管起來了。

  「你們別傷害她!」宋相思大叫。

  「放心,你不亂跑,我的人不會傷害她。」

  包間裡,裴延寒的嗓音沉沉襲來。

  宋相思震了一下,回頭。

  裴延寒穿著一襲深色西裝坐在餐桌上,紅著眼,又恨又貪婪地盯著她。

  他比過去清瘦了很久,看來,他還是沒聽她的好好吃飯。

  宋相思心裡嘆了一口氣,走過來,坐在他面前,長發垂在肩頭,靜靜的,也不說話。

  裴延寒發現她變了許多,比以前胖了一些,氣質也變了,從前她是清冷的,現在是溫婉的,穿著一件奶藍荷葉針織衫,米色花苞裙,身材恰到好處的突顯玲瓏又不失端莊。

  「相思,好久不見了。」裴延寒盯在她臉上的眼,又深又陰霾。

  宋相思知道,他心裡肯定有怨氣,嘆了一口氣想跟他好好說話,「長途跋涉來T國,吃飯了沒?」

  「我來這是來吃飯的嗎?」他的目光冷了幾度,「一年了,宋相思,你騙得我好慘啊。」

  「不然呢?」宋相思反問他,擺出一副冷臉,「我不騙你,我得被你帶到國外關幾年?我還有人權嗎?」

  「一開始我只是想分手,但你們都逼我,甚至不惜害死了我外婆。」

  「裴延寒,你明知道是梁安卉拔了我外婆的管,卻告訴我是我舅舅的仇人拔的,你當我是白痴嗎?還來問我為什麼騙你?我當然要騙你,不然我外婆的仇誰來報?」

  聽到宋外婆的事,裴延寒的表情略有驚訝,揚起眉看她,「所以你聽到那些話了?」

  「當然!」宋相思冷冷看著他,「我失去我外婆,你是一點都不心疼,那我就讓你嘗嘗失去骨頭至親的滋味,裴延寒,你覺得好受嗎?」

  當然不好受!

  可這個時刻,裴延寒更想念孩子,他望著宋相思,眼睛裡有心疼,有悔恨,有想念,「相思,孩子呢?」

  「孩子是我一個人生的,跟你沒關係!」宋相思冷著臉。

  雖然她冷著臉,可是裴延寒聽到這句話很高興,至少證明孩子還活著。

  他的孩子還活著……

  忍不住微微彎起唇,笑著問她:「是男孩還是女孩?」

  「跟你有什麼關係?」宋相思不想答他,更怕的是他要搶孩子。

  她心裡忽然生出了一股恐懼感,怕裴延寒派人去搶孩子,馬上起身就說自己要走。

  裴延寒拉住她的手腕,眼眸通紅,「不許走,相思,我話還沒說完。」

  「你還要說什麼?」

  裴延寒拿出了那個草莓熊,放在宋相思面前。

  宋相思看了一眼,微微一怔,這個草莓熊是她從前睡覺每天都要抱的,當然,也是裴延寒送給她的。

  那年,她的傷口剛剛癒合,出院時,裴延寒問她有什麼願望。

  她知道,裴延寒在感謝她捨身為他擋槍,所以賜給了她一個願望。

  宋相思那年才23歲,年輕稚嫩,沒什麼大志向,想了想說:「裴先生,你能帶我去一次迪士尼嗎?」

  裴延寒聽完愣了愣,「你的願望就是去迪士尼?」

  「嗯,我聽說那裡很好玩,但是我從來沒有去過,很好笑吧?我長這麼大從來沒去過……」宋相思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那時她是窘迫的,沒人帶她去,她也捨不得花那幾百元的門票費。

  但裴延寒卻覺得她特別純粹,會很坦誠地展露自己的內心。

  裴延寒後來真的帶她去了,只要是宋相思喜歡的項目,他都帶她去,走的時候,還送了一隻草莓熊給她。

  宋相思睜大漂亮的眼睛,很驚喜,「裴先生,你為什麼送我這個?」

  「紀念禮物。」裴延寒把草莓熊塞進她懷裡。

  宋相思覺得懷中一暖,抱住那隻草莓熊,高興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兒。

  回去後,這隻草莓熊就成了宋相思的新寵,她時常都會憶起裴延寒陪她去迪士尼那一天,抱著草莓熊樂得在床上蹦。

  後來,她不愛他了,這隻草莓熊就被他忘記了,所以她的語氣顯得淡淡的,「怎麼把這個帶來了?」

  「這一年,我都住在你的公寓裡,我才知道,原來你是這樣珍視它,把它放在床頭,每晚抱著睡覺……」

  摸了摸那隻草莓熊,裴延寒說:「看到它,我似乎也經常想起了我們的以前,我喝醉了,你來接我,給我泡醒酒茶,我胃不好,你就經常給我煲湯,有時飯局你怕我喝多了,就自己衝上來替我擋酒……」

  「我還記起了你替我擋槍那天,我問你為什麼,你說,你也不知道,就覺得我是你老闆,下意識就替我擋了,我總說你挺傻的,可是再沒人對我這麼傻了……」裴延寒看著她。

  宋相思面色淡淡的,沉默了一會開口,「我都忘了。」

  裴延寒震住了,心臟仿佛被一柄利刃刺穿,雙目緊緊地凝視著她,透著苦澀,「你都忘了。」

  「嗯,過去的事情太遠了,我記不得了。」宋相思說:「我現在過得挺好的,所以就不太記得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那些事,對你來說是不好的事情?」

  「是好事嗎?」宋相思反問他,語氣帶著一絲輕諷,「委曲求全的愛,是好事?」

  往事一幕幕在裴延寒腦中回放,刺痛著他的神經。

  是啊,那段時光,最痛苦最委屈的是宋相思,她每日比每日消瘦,眼睛裡一點神采都沒有。

  裴延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說出那句話,「相思,對不起。」

  宋相思沒說話。

  其實,她不接受他的道歉。

  那段時間,她不知道他在忍受著什麼。

  梁安卉總是打電話來辱罵她,而她知道,裴延寒為了權不會讓梁安卉不高興。

  所以那些辱罵都是她在承受。

  她原本,只是想要離開而已啊。

  可是誰都不肯放過她,在權力面前,她宛如螻蟻,別人要她怎麼樣就怎麼樣。

  她是接受了跟裴延寒在一起,可那時她總是失眠,半夜她會夢到外婆,問她為什麼要做小三?

  外婆說:「我的相思這麼好,這麼優秀,從小成績優越,靠著自己的努力上了個好大學,怎麼畢業了,倒走上了這樣一條路?我的相思怎麼好,怎麼就變成了一個讓人天天辱罵欺凌的小三?」

  外婆似乎含恨而終。

  而宋相思陷在一個泥潭裡,沒有能力掙扎出來。

  最後外婆死了,裴延寒告訴她,是舅舅的仇人殺了她。

  那瞬間,裴延寒也殺死了她的愛情,當時她發生了抑鬱症軀體化,經常性嘔吐。

  要不是孩子來了,要不是她找到了她母親,要不是她重新擁有了母愛,可能她完成報仇,會選擇自殺的吧。

  現在,她終於走出來了,那段往事她也就忘記了。

  「相思,其實我愛的人是你。」裴延寒解釋,「那時我有我的苦衷,我跟梁安卉的事情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啊。」宋相思回答,「你跟梁家也有仇嘛,我清楚。」

  裴延寒愣住了,「你怎麼知道?」

  「你那時對我挺不設防的,我在書房裡看到了一份文件,你母親之死不是自然死亡,是梁母造成的。」

  梁家跟裴家原本是世交好友。

  兩家指腹為婚,相約孩子長大後就結成親家。

  有一天,裴母去梁家做客,不小心聽到了梁父跟梁母在說軍火生意,裴母嚇得就想走。

  可梁母怎麼可能讓裴母走?

  他們做的那個生意若是被人知道了,他們也就活不成了。

  因此梁母追出去,把裴母從樓梯上推下來。

  梁母特意等到裴母斷氣時,才把她送回裴家。

  裴延寒見到裴母時,她的身體已經變成了紫色,手腳都僵硬了。

  梁母哭著告訴10歲的裴延寒,「你母親可能是憂心你爸跟外面那些女人的事情,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梁母哭得傷心欲絕,還抱住了裴延寒說,他母親走了,以後她會好好照顧他的。

  一開始,裴延寒真的信了,所以他恨的人是裴延遇的母親。

  後來他長大了,不斷回想起當時母親死亡的樣子,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從樓梯上摔下來,會這麼快死亡?

  而且梁母竟然連救護車的電話都沒打。

  其實那時,梁母就是清楚,裴父不愛裴母,所以裴母怎麼死的,他不會關心。

  而裴延寒只是一個孩子,她稍微騙騙這事就可以了。

  但這事在裴延寒心裡過不去,他一直覺得不對勁,暗中派人調查,終於找到了一個當年在梁家幹活的保姆。

  那個保姆見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告訴了裴延寒。

  只是事情已經過去太多年,沒有證據可以揭發梁母了。

  再一個,梁母害裴母,本身是因為梁父的軍火生意,所以在這個事件里,梁父也是幫凶。

  所以裴延寒要做的,不止是將梁母繩之於法,更是要將梁家連根拔起。

  這就是宋相思知道,裴延寒為什麼會向梁家報仇的原因。

  因為,梁家是裴延寒跟宋相思共同的敵人。

  「既然你知道這些,你為什麼還要離開我?」裴延寒想不通,既然相思知道他肩負母親之死,為何不願跟他共同抗敵?

  「因為太苦了。」宋相思眉色淡淡,「你母親被人害死了,你心中有恨意沒錯。」

  「可我是無辜的,就因為我愛你,我就要忍受一切不公?梁安卉可以隨意地罵我,辱我,冤枉我,折磨我?你卻還配合著她,哄著她,讓我困在泥潭裡一絲動彈不得?」

  「你知道梁安卉一直在欺負我,可你為了你的大業,你就算知道你也不救我,你肯定想說,你不想打草驚蛇,你也有你的苦衷,所以我死後,你仍然蟄伏著跟他們周旋是嗎?」

  裴延寒微微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是的,宋相思跟孩子死後,他心裡像吞了一千根銀針,痛得五臟六腑都在痙攣,可他的面上,卻一點點都不能表現出來。

  白天他是高高在上的裴氏太子爺,像沒事人一樣跟梁家周旋,讓梁安卉放下戒備,也獲取裴父的信任。

  他接手了NAS集團的CEO的職位。

  外人看來,他意氣風發,可是意氣風發之下是一顆陰暗血淋淋的心,他每天都在想著要怎麼把梁家千刀萬剮。

  終於,他深入梁家,查到了梁家和境外的軍火秘密。

  他把那些證據交給了警局,將梁家連根拔起了,後來,他又派人進入監獄,逼梁母親口說出了當年的真相。

  梁母跟梁父這才知道,他們都被裴延寒耍了,最終自盡在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