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桑漠寒笑得寵溺，「我走到如今的位置，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

  這倒是實話，桑漠寒畢業後，沒有選擇進入桑氏集團繼承父業，而是自己創辦了青科律所。

  短短几年，帶著自己的團隊打了無數場從無敗戰的官司，一步步走到今天，奠定他的能力和地位。

  桑漠寒不僅有能力，還運氣好，他團隊裡的人全是他大學的好友，都是很有名的律師，因此青科的名號，很快就在國際上響噹噹了。

  桑漠寒說：「我不怕他們對付我。我只希望你開心，不要總因外面的原因情緒不好，影響胎兒。」

  桑漠寒的情緒十分穩定。

  那時，她覺得他好有魅力，好像什麼都影響不了他，像一道光照進她心裡。

  後來她才明白，情緒極端穩定的人，其實極端冷漠，當理性過了頭，就是個不懂情為何物的機器人。

  他可以對你很好，但是他感受不到你的痛苦，無論你內耗到多生不如死，他都像個沒事人。

  也可能是，他愛的是別人，所以對她，沒有情緒……

  或許，是她不值得吧。

  想到這，蘇顏顏從記憶里走出來，眼神變得特別冷靜。

  他對她那麼好，卻又親手將她打落地獄。

  她花了很多時間才把情感重新收回。

  這一次，她不會再愛了。

  *

  次日，顧沉給蘇顏顏打電話。

  他倒不提威脅的事情，只柔聲問她：「顏顏，晚上一起吃飯？」

  這句話是暗示，問她想清楚了沒有。

  蘇顏顏冷著臉，想說滾，又怕惹怒顧沉，淡聲道：「沒空，這兩天忙。」

  桑漠寒出國了，其實她心裡有些沒底，但桑漠寒讓她等他，說他會處理好這件事，蘇顏顏還是信任他的。

  他從來都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顧沉笑著說：「還想不清楚呢？蘇顏顏，這桑漠寒都出國了，他已經決定不管你了，你還不死心麼？」

  蘇顏顏捏著手機沒吭聲。

  顧沉道：「顏顏，你想讓我高興點，就早點答應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蘇顏顏煩得想抽死他，幸好林小滿上來了，蘇顏顏就藉機說：「我要去開會了，今天忙，掛電話。」

  說完她就把電話掛斷了。

  但顧沉的耐心顯然沒那麼多，第二天晚上，他就堵到了星顏門口。

  當時是晚上九點多，蘇顏顏最後一個從星顏走出來，手裡拎著個白色包包。

  剛踏出公司，就看到了顧沉陰鬱的臉。

  蘇顏顏臉色一白，匆匆忙忙轉身想返回公司，但密碼還沒輸完，她的手已經被顧沉拉了過去。

  蘇顏顏嚇了一抖，背脊貼在玻璃門上，「顧沉，你做什麼？」

  他竟然大晚上的等在這裡。

  顧沉握住她的手，將她困在他與玻璃門之間，歪著腦袋看她，「我來找你啊，今天第三天了，期限的最後一天，你到底考慮得怎麼樣了？」

  他的眼睛很黑很深，看著她時，像看著獵物那般興奮。

  蘇顏顏心裡很不舒服，儘量穩住自己的情緒說：「顧沉，我最近忙，沒時間想這些，你多給我幾天時間考慮吧。」

  她想拖到桑漠寒回來再說。

  可顧沉卻洞悉了一切，笑著說：「蘇顏顏，你想拖到桑漠寒回來是吧？」

  蘇顏顏瞪大了眼睛，聽到他接著說：「我昨晚聽說，你搬到桑漠寒家去了，怎麼的？你求他幫你打官司？」

  這件事，是昨晚林曼儀打電話透露給他的，告訴他，再不抓緊點人就沒了。

  顧沉意識到蘇顏顏在跟他玩「緩兵之計」，就找上門來了。

  「然後呢？」蘇顏顏看著他，既然事情已經被顧沉知道了，她就沒必要再瞞了，冷冷看著他。

  顧沉眯著眼，像是有些不高興，「蘇顏顏，你不是自詡你眼裡揉不得沙子麼？怎麼我跟蘇纖柔你就不能接受，桑漠寒心裡有個白月光，你就接受了呢？」

  「因為你騙了我。」蘇顏顏誠實地說：「你騙了我很多年，最後還出軌了蘇纖柔，所以，我不能原諒你。」

  「顏顏，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當初是有苦衷的。」

  「你有苦衷是你的事，但原不原諒是我的選擇，我選擇不原諒你們。」

  她直視他的眼睛，瞳孔如湖水般純淨清澈。

  顧沉定定望著她，過來許久才說：「顏顏，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現在，我來找你，就是想補償我。」

  「補償我？」蘇顏顏笑了，眼睛譏諷，看著卻是更美麗了，「那你可以補償我金錢，一億，兩億，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你顧沉願意拿出來。」

  顧沉現在是有錢，可他不願意補償金錢，因為他更想要的，是蘇顏顏這個人。

  她立在他面前，長波浪捲髮下是白得發光的玲瓏身子，不盈一握的細腰，纖長白皙的大長腿。

  這副樣子，再搭配上一個微微勾唇的淺笑，曾無數次午夜夢回出現在他腦海里。

  他那時才意識到，原來他真的喜歡上了蘇顏顏。

  看著她，他的目光漸漸變得火熱，將她抵在玻璃上，啞聲說：「顏顏，等你嫁給了我，你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他似乎忽然沒了理智，湊過來就想吻她。

  蘇顏顏嚇得睫毛微顫，快速偏開頭，才躲過了他的吻。

  但那宛如毒蛇般纏身的吻還是堪堪擦過了她的臉。

  蘇顏顏噁心得要吐了，抬手要推他，又被他扣住了手，鎖到了身後。

  她怔住了，抬腳要踹他，也被他雙腿夾住了，死死地困住。

  「顏顏，這麼久了，你還是這些招數，真可愛。」顧沉低笑一聲，湊過來掐著她的脖子就要吻，「你脖子上這些痕跡，我早就看著不爽了。」

  「我留下的痕跡，你在不爽什麼？」

  走廊上，忽然傳來了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

  就在蘇顏顏害怕地閉著眼的時候，一隻溫熱的手伸過來，握住她的小手，將她和顧沉分開了。

  蘇顏顏霍地睜開眼，看到了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桑漠寒。

  他回來了？

  不是說要去一周麼？

  怎麼才第三天，就回來了？

  桑漠寒將她拉到懷裡，看著她驚恐的眼神，很平靜地問：「發什麼呆？」

  她回神，在看顧沉，他已經被江助攔開，陰鷙地盯著他們。

  相比他的陰鷙，桑漠寒就顯得懶散淡漠許多，「顧沉，蘇顏顏現在是我的女人，你過來欺負她，是想跟我作對？」

  顧沉的臉色變了幾變，淡聲道：「你跟顏顏已經分開了，她現在不是你的女人。」

  「是嗎？她沒告訴你，她回我身邊了？」

  桑漠寒說完，看向蘇顏顏，臉色散漫，一點都看不出他的情緒，「顏顏，你沒告訴他，你現在是我女人？」

  雖然他看起來一點都不生氣，可微黯的眼，散發著一種強大的銳氣。

  蘇顏顏有點冒冷汗，道：「還沒來得及說。」

  「那你現在就告訴他，你是誰的女人。」桑漠寒攬住她的細腰，讓她自己跟顧沉說。

  蘇顏顏的腰驀地被他摟住，有些不適應，她挺了挺背脊，對顧沉說：「顧沉，我現在已經是桑漠寒的女人了。」

  顧沉臉色微變，身子緊繃起來，「顏顏，你不要和他在一起，我才是愛你的那個人。」

  桑漠寒聽了，嗓音里發出一聲輕笑，「你才是愛蘇顏顏的那個人？」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眼眸漫不經心，卻帶著諷意，「跟廠商合作，搞一批有問題的布料來陷害顏顏，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她？」

  聞言，顧沉的臉色變得有些僵硬，「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你打個電話去問問那個跟你合作的廠商，不就都知道了？」

  桑漠寒的話，讓顧沉的背上開始冒冷汗。

  這件事，桑漠寒已經知道了？

  他無心在呆在這裡了，趕緊轉身走了，一邊走還一邊打電話。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蘇顏顏聽得一頭霧水，抬眸問他，但她聽清楚了幾個字，跟廠商合作。

  桑漠寒低眸望向她，嗓音仍舊散漫，「傻顏顏，你的廠商被他收買了，兩人一起坑你呢。」

  蘇顏顏瞪大眼，「怎麼回事？」

  「你購買的那批貨，本來就是有問題的次品，是顧沉提前跟那邊的廠家商量好，要做個局來套你進去，海關也跟他們有一點關係，所以這件事，是三方聯合坑你一個人。」

  蘇顏顏震驚。

  她之前都沒懷疑過國外的合作商，畢竟合作這麼多年了，沒想過對方會害她。

  「廠商做生意，講究誠信，這樣又是何必？」蘇顏顏還是想不明白。

  桑漠寒說：「可能顧沉給得實在太多了。」

  「那……那批貨現在？」

  「在海關的倉庫里，沒銷毀，本來是要運去做二次拍賣的，但被我攔下了。」

  聽了這話，蘇顏顏更震驚了，「你攔下了？你怎麼攔的？」

  看到他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蘇顏顏反應過來了，「你這次去國外出差，是去幫我處理這件事？」

  「嗯。」他面容淺淡。

  「既然這樣，你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我是秘密轉機去的，如果被人知道了，可能顧沉和那邊會有所防備。」桑漠寒此行可以查出這麼多，就是因為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若被他們知道，他答應幫助蘇顏顏，只怕證據全被銷毀了。

  蘇顏顏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整個人不吭聲了。

  原來之前，他不願答應她，或者應該說，他反覆無常，就是在做戲給別人看的。

  蘇顏顏的心情有些複雜。

  之前，她還罵他是個薄情寡義的渣男……

  再看他，臉色有些憔悴，髮絲有些凌亂，看著很累，應該是剛剛回來的。

  她張了張口，只問出一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兩小時前。」

  也就是說，他抵達深城後，立刻來找她了。

  二十幾小時的飛機，肯定很累了吧？

  「你吃飯了嗎？」她問。

  桑漠寒剛要說什麼，肚子就傳來了一陣嘰里咕嚕的叫聲。

  他笑了，「好像餓了。」

  「那回去吃飯吧？」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扁扁的，「我也餓了。」

  「好，回去吃飯。」他拉起她的手。

  蘇顏顏心猛地一跳，但看到他疲憊的側臉，便沒說什麼，乖乖被他牽著手，回了深城灣。

  剛踏進玄關，桑漠寒就下意識彎腰，拿了一雙拖鞋放在她面前，「換上。」

  他又變成了這副溫柔的樣子。

  蘇顏顏有些恍惚，沒說話，將兩隻白嫩的腳套進拖鞋裡。

  兩人進了飯廳，還有個傭人在收拾廚房。

  「還有飯麼？」桑漠寒問傭人。

  傭人看到他，愣了一下，趕緊說：「有的有的。」

  傭人把蒸箱裡的菜端過來，擺在桌上，六菜一湯，還挺豐盛的。

  可是桌面上的菜，六道就有四道是海鮮。

  桑漠寒眉心微皺，「怎麼都是海鮮？」

  「桑先生，您不是愛吃海鮮麼？」傭人說：「我看小少爺也挺喜歡吃的。」

  「但她海鮮過敏，你知道嗎？」桑漠寒指著蘇顏顏。

  蘇顏顏有些發怔，他居然還記得她海鮮過敏。

  傭人也是挺愣怔的，一臉無辜地說：「桑先生，我不知道蘇小姐海鮮過敏，她沒說話。」

  家裡做飯，一直都是以海鮮為主，因為桑漠寒愛吃，誰知道蘇小姐海鮮過敏呢，她壓根也不認識蘇顏顏啊。

  「不是他們的問題，是我沒說。」蘇顏顏出聲，確實是她沒說，也不想害得傭人被桑漠寒責罰。

  桑漠寒低眸瞥她，「怎麼不告訴她們呢？飯菜全是海鮮，你怎麼吃？」

  「沒事，我也就晚上這一頓在家裡吃，除了海鮮也有其他菜啊，我吃其他的就行了。」蘇顏顏並不怎麼在意，而且她來這邊，就是打算住三個月就走的，不太想麻煩深城灣里的傭人。

  「有關係。」桑漠寒看著她說：「我不想你在這住得不開心。」

  蘇顏顏垂下睫毛，「我對吃的，其實沒那麼講究。」

  「是嗎？我記得你以前是個吃貨呀。」桑漠寒說：「這也愛吃，那也愛吃，我記得每天都會收到你的消息，說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好吃，問我能不能吃。」

  「那都是懷孕時的事情了。」那時懷孕，比較嘴饞嘛。

  「你坐一會，我去炒兩個菜。」桑漠寒忽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