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在遙遠在美洲呼喚他，可只要她需要幫忙了，桑漠寒就會第一時間趕過去。

  桑漠寒說他們之間很清白。

  蘇顏顏曾想過，桑漠寒對她也不錯，既然他們是清白的，那為了孩子，其實她可以忍耐一下。

  可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她總覺得自己很下賤。

  她想，她是這麼賤的人麼？

  明明知道桑漠寒把她當替代品，她卻甘之如飴地沉淪？

  她於他而言，就是一個寂寞時的調劑品，她卻沉淪得那麼徹底，心與靈魂，全部交付。

  後來，她的情緒有些抑鬱了。

  母親秦藍說：「他這樣的人，不會把愛情當作全部，顏顏，你若是能接受他是這樣涼薄的人，你就能過好這一生，你若是想要完美的愛情和精神共鳴的伴侶，那你註定要痛苦一輩子，因為他不會完全屬於你……」

  母親摸著她的頭說：「顏顏，太痛苦的話，就離開他吧，我們去國外生活，你去那兒上學，我幫你帶寶寶，我們可以重頭開始的，媽媽希望你永遠快樂……」

  蘇顏顏最後一次試探桑漠寒，她給他發了一條消息，【桑漠寒，我們離婚吧。】

  沒想到桑漠寒的回覆是：【好的】

  冰冷冷的兩個字，一點挽留的意思都沒有。

  蘇顏顏承認，她失望到了極點。

  桑漠寒三番五次去國外看那個女人，沒有一句解釋，卻在她提離婚的時候，冰冷冷地回了「好的」兩個字。

  是否他們在國外舊情復燃，所以對她冷成了這樣？

  可最終那些想問的話，全部被蘇顏顏咽回去。

  因為桑漠寒對她說過一句話，「即使我們離婚，我也不會不管她。」

  這句話時常迴蕩在蘇顏顏的腦海里，讓她覺得，她應該離開，而不是再去問，再去犯賤。

  她的精神被折磨夠了，最終她選擇了離開。

  就連簽離婚協議，桑漠寒也沒有拖泥帶水，同意把墨墨的撫養權給她，只保留了每周一次的探視。

  離婚協議當天送去，桑漠寒當天就簽了。

  那時蘇顏顏整個人都呆呆的，她從來沒想過，外表如此溫潤體貼的男人，內心竟是如此冷漠，似乎從沒愛過。

  蘇顏顏恨過他。

  她恨自己如此沉淪。

  又恨，桑漠寒如此冷漠。

  愛而不得，讓她心裡產生了一種擰巴的，深遠的恨意……

  *

  第二天，蘇顏顏繼續讓林小滿聯繫其他律師，並打點國外海關的關係，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那批貨那麼龐大，海關不可能說銷毀就一下子銷毀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批貨被私吞了。蘇顏顏想派人過去，若是查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說不定就能拿回那批貨，那樣不至於損失太重。

  忙了一上午，蘇顏顏下樓吃午餐，就聽到了員工們的議論聲。

  【桑澤即將卸任桑氏集團CEO一職，疑似由兒子桑漠寒繼任，未來青科與桑氏很大可能合併，強強聯手！】

  「哇，原來這個桑漠寒是桑澤的兒子啊，之前完全不知道。」

  「而且他長得好帥啊！」

  「帥還不是關鍵，是人家有能力啊，沒靠爹沒靠媽，隱瞞富二代的身份創出了一個影響力超強的律所。」

  「終歸是他自己有能力有人脈，媽呀！又帥又有能力，姐愛了！」

  星顏的員工們，都不知道桑漠寒跟蘇顏顏有過一段。

  她們大部分都是新員工，只有林小滿這個幹了五年多的老員工知道這件事。

  而且，林小滿的嘴特別嚴，從不議論老闆的私生活。

  聽到員工的議論聲，蘇顏顏問林小滿，「她們在議論什麼？」

  「大老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聽說老桑總的身體不太好了，要卸任，桑氏集團跟青科很可能會合併。」林小滿小聲告訴蘇顏顏。

  蘇顏顏沒說話。

  桑澤，桑漠寒的父親，當初一直反對她入門，還派了一個管家來看著她。

  她在那個家裡受盡了冷眼。

  如今，桑澤的身體也不太好了麼？

  不過蘇顏顏並不關心，拿起筷子慢慢吃飯。

  林小滿又說了一句，「大老闆，有件事……」

  蘇顏顏抬眸，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很猶豫說不說。

  蘇顏顏道：「有話你就說。」

  林小滿斟酌片刻說：「聽說桑林兩家有意聯姻。」

  「桑林兩家？桑漠寒和誰？」

  「林曼儀。」林小滿拿出自己的手機，「網上說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蘇顏顏看了眼新聞，上面是一張桑漠寒跟林曼儀吃飯的照片。

  林曼儀出生頂級豪門世家林家，是家中唯一的掌上明珠，若她跟桑漠寒聯姻，倒是桑澤眼裡最適合的兒媳人選。

  林小滿擔憂地說：「大老闆，我就怕如果桑律師也跟林曼儀交好，那我們跟顧沉的官司……」

  如果厲害的律師都到林曼儀那邊去了，那麼……

  蘇顏顏忽然想到了什麼。

  也許她應該聯繫一下林曼儀，如果她不接顧沉這個項目，她不就不用那麼愁了嗎？

  蘇顏顏讓林小滿去查一下林曼儀的聯繫方式。

  大概兩點鐘，林小滿問到了電話。

  蘇顏顏鼓起勇氣打過去。

  「你好，哪位？」林曼儀接了電話，聲音很溫柔。

  蘇顏顏感覺她的聲音蠻好聽的，心想人應該不壞吧？說道：「你好，林律師，我是蘇顏顏。」

  聽到她的名字，林曼儀沉默了片刻，「哦，是你呀。」

  「嗯，林律師，我打這個電話給你，是想問問你能不能不接顧沉那個項目。」蘇顏顏問。

  林曼儀笑道：「可是，顧總給的酬勞很豐厚，我沒理由不接這個項目。」

  「顧沉給你多少，如果價格合理，我想我可以出這筆錢。」

  「蘇顏顏，我不是為了錢。」

  不是為了錢？

  蘇顏顏有些詫異，「那林律師是為了？」

  「蘇顏顏，你真忘記我了？」林曼儀笑著問她。

  蘇顏顏實在想不起來，不會又是她的仇人吧？

  就在她苦惱的時候，林曼儀說：「幾年前，我在拍賣會上看上了一幅畫，當時，我想買下來，可卻被你用高價競拍走了，我當時還去找過你，希望你能割愛讓給我，可你只冷冷說了5個字，不行，我有用。」

  蘇顏顏想起這件事了。

  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她聽說桑漠寒的父親桑澤喜歡八大山人，便到拍賣行里轉轉。

  沒想到，真讓她遇上了，她便花高價買了下來，想當做壽辰禮物送給桑澤。

  當然，那時候和桑漠寒感情好，花的都是桑漠寒的錢。

  因此有人來讓她割愛時，她便拒絕了。

  只有過一面之緣，蘇顏顏當然沒記住她，可林曼儀卻記住她了，因為那幅畫，她當時也是想買來送給桑澤的。

  她打小就暗戀桑漠寒，留學歸國後，碰到桑漠寒父親桑澤的壽辰，就想給桑澤留下個好印象。

  沒想到，畫作被人搶走了，還親眼在壽宴上看到蘇顏顏送給了桑澤。

  當時，林曼儀就恨得牙痒痒的。

  這個女人，不止搶走了她的畫作，還搶走了她心愛的男人。

  如今顧沉給了她機會，能讓她親手給蘇顏顏沉重一擊，林曼儀當然是何樂不為。

  這口噁心，她放在心頭很多年了。

  所以現在，林曼儀不可能會放過這個機會，笑了笑說：「蘇小姐，我已經答應顧總要幫他打這個官司了，合同已經簽了，我不能言而無信，抱歉。」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蘇顏顏略悶。

  真的沒搞懂這個人，只是因為畫作被她高價競走，就恨上她了？

  這邊成了死胡同，蘇顏顏滿心無奈。

  結果傍晚，林小滿又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大老闆，我想我們大概率請不到其他律師了。」

  「怎麼說？」蘇顏顏從文件里抬起頭。

  林小滿道：「下午我聯繫了很多律師，通通拒絕了我們，後來我有個朋友，是在律師事務所工作的，她悄悄告訴我，有人在外面發話了，現在所有的律所都不會接我們這個官司。」

  有人？

  這個人，蘇顏顏不用想也知道是顧沉。

  這個王八蛋，為了逼她低頭，什麼手段都用上了。

  蘇顏顏閉著眼，捏了捏眉心，然後打起精神，繼續工作。

  雖然最近官司纏身，可生意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她處理，她不能被影響情緒，得好好工作。

  工作到晚上，付明珠給她打電話，說她回國了，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

  蘇顏顏想著也好，最近情緒糟糕，吃吃飯散散心也好。

  晚間七點。

  蘇顏顏車上下來，抬腳進了飯店，然後就看見了桑漠寒。

  桑漠寒披著一件黑色長風衣，眉眼漠然，看見她，輕輕點了下頭。

  看吧，他永遠都是很有禮貌的，可擋不住他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傲慢跟優越，涼薄得不一般。

  蘇顏顏當作沒看到他，轉開了頭。

  桑漠寒的側顏由此散發出一股溫淡的涼薄，邁開長腿，經過蘇顏顏。

  兩人一句話都沒說。

  蘇顏顏垂下眸子，兩人擦肩而過，去了各自的包間。

  不一會，付明珠就來了，纖細的手裡拎著一個紙袋，「來，姐從國外給你帶回來的禮物，看看喜歡不。」

  蘇顏顏拿出來一看，裡頭是一個愛馬仕包包。

  付明珠的眼光一向好，蘇顏顏笑道：「明珠姐挑的包一向有品味，我很喜歡。」

  「那就拿著。」付明珠大大方方道。

  兩人公司有合作，雖不是那麼親密，但也算能說上話的朋友。

  付明珠點了幾個菜，又問她：「你那件事解決了嗎？」

  指找周律的事情。

  蘇顏顏說：「還沒呢，那個周律師估計不願意幫我。」

  「怎麼會呢？你聯繫他了沒？」

  蘇顏顏嘆了一口氣，「唉，我去了後，才發現他喜歡林曼儀，林曼儀又是顧沉找的律師，我覺得他不會幫我了。」

  「原來是這樣。」付明珠搞清楚了這件事，氣氛忽然變得有些沉默。

  似乎是不知道說什麼，付明珠道：「吃菜吃菜。」

  蘇顏顏不想讓付明珠太擔心她，便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吃飯。

  付明珠出去洗手，回來時，在走廊上碰到了林曼儀。

  她是認識林曼儀的。

  上流圈就那么小，付明珠又是做生意的，自然認識大律師林曼儀。

  林曼儀沖她笑了笑，脫下外衣交給服務員，進了包間。

  包間門打開，付明珠看見，裡頭坐著桑漠寒，他正拿著酒杯在喝清酒，目光淡然。

  付明珠的眼睛都瞪大了。

  所以新聞上說，桑林兩家要聯姻，是真的？

  她腳步匆匆走回包間說：「顏顏，我剛回來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人。」

  「什麼人？」蘇顏顏轉頭問。

  付明珠坐下來，趴在她耳邊說：「我看見了林曼儀，她打扮得可妖嬈了，正在跟桑律師吃飯。」

  「嗯。」蘇顏顏的表情好像一點都不意外，還夾了一塊龍蝦肉吃。

  「唉！你不著急嗎？」付明珠問。

  蘇顏顏淡淡道：「他只是我前夫，他跟誰吃飯和我有什麼關係？」

  「可新聞上說他要跟這個女人聯姻唉。」就是因為看到了新聞，付明珠才覺得不放心，約了蘇顏顏吃飯，就是想問她這件事。

  蘇顏顏「嗯哼」了一聲，跟沒事人一樣，「不清楚，我沒關注過。」

  就算要聯姻，那也是桑漠寒的選擇，她沒資格過問。

  「可是顏顏，你想過一件事沒有？」付明珠覺得她不能這麼佛系，尤其是眼下。

  「什麼事？」

  「那個林曼儀的，幫著顧沉對付你，可最好的兩個律師，一個是林曼儀的舔狗，另一個可能是她未來的聯姻對象，你想過你自己的處境沒有？」

  付明珠給她分析，「你現在四面楚歌啊。」

  蘇顏顏眉心微斂，道：「我也知道啊，但是該做的努力我都做了，無能為力。」

  她讓顧沉不要對她這樣，顧沉不聽，她讓林蔓儀別幫顧沉對付她，林曼儀也不聽。

  至於桑漠寒，他目的也很明確，蘇顏顏做不到啊。

  「顏顏，其實你也知道，這裡面幾個人，桑漠寒的能力是最突出的，只要他肯幫你，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麼？」付明珠希望她能想明白如今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