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說什麼呢?」葉星語是忽然來的。
剛才沈清越打電話說,霍雲珠好像有點迴光返照的感覺了,但封薄言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大概是在開會,便讓葉星語過來看看霍雲珠。
葉星語來了後,就看見霍雲珠的助理站在外面,她問為什麼。
助理說,霍靈宣在裡頭,讓她出來外面等的。
葉星語一下子就覺得不對勁,然後,就聽到病房裡傳來慘叫聲。
她意識到出事了,急急忙忙跑過來推開門,就看著霍靈宣掐著霍雲珠脖子的一幕。
助理也進來幫忙扶霍雲珠,因為此刻的霍靈宣是個危險人物。
可霍雲珠說什麼也不肯走,搖著頭說:「我錯了,我罪孽深重,就讓我走吧,讓我解脫吧,我不想活了……」
霍雲珠沉浸在自己的罪孽里,恨不得立刻就死了,痛不欲生。
葉星語扶住她,對她說:「婆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沒有怪你,你別自責了,重要是好好的活下去,走吧,我帶你出去。」
霍雲珠愣了愣,淚眼朦朧看向她,葉星語才是真正的心善之人。
哪怕她之前那樣傷害過她,如今她也願意救她。
她卻錯信了霍靈宣這個歹毒的女人。
她覺得愧疚極了,拉著葉星語的手痛聲道:「星語,你別救我了,婆婆活夠了,這些年,一直在化療,打針吃藥,每天渾身疼,睡醒也沒有生的鬥志,婆婆真的覺得好累了……」
霍雲珠是真的想解脫了。
可葉星語怎麼能不管她自己走?
這時,霍靈宣已經緩過勁來了,她按著太陽穴晃了晃腦子,清醒過來,就拿過旁邊一把剪刀沖了過來。
霍雲珠的助手不敢擋,躲開了。
剪刀直直從葉星語的背扎過來。
幸好千鈞一髮之際,葉星語轉過身來抓住她的手,一腳將她踹倒在地了。
哪怕霍靈宣手裡有剪刀,可她也是個瘸了一條腿的女人。
葉星語力氣不小,對付她綽綽有餘,將她拽到了一邊,扯過一條床單綁住她。
「葉星語!我要殺了你!」霍靈宣已經瘋了,紅著眼睛怒罵葉星語。
葉星語直接給了她一巴掌,「閉嘴!」
「你個賤人!要不是你,我今天怎麼會變成這樣?賤人!都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你不得好死,你個賤貨……」
她罵一句,葉星語就給她一巴掌。
罵到了後面,葉星語的手扇疼了,霍靈宣也滿嘴是血……
封薄言帶著許牧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霍靈宣被床單綁住,不停地罵葉星語,葉星語不停地扇她耳光。
看到這一幕,封薄言鬆了一口氣。
剛才來的路上,聽到霍雲珠的助理說,霍靈宣要殺霍雲珠,葉星語也衝進了病房,情況很危險……
封薄言趕來的時候,一路都是用跑的,心情,從來沒這麼焦急過。
直到看到葉星語親手制服了霍靈宣,蹲在地上狠狠扇她耳光,封薄言才放心下來。
再看一眼旁邊,霍雲珠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極盡痛苦,她看起來很虛弱。
最後,滿嘴鮮血的霍靈宣被警察帶走了,被拖走的時候,她一直瘋瘋癲癲地喊:「葉星語,你就是個賤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她被拉走了,走廊恢復了安靜。
醫生們衝進了霍雲珠的病房搶救她。
但是已經不行了,霍雲珠多處器官全部衰竭,今天,是她迴光返照的日子。
她不行了,幾名醫生從病房裡走出來,讓封薄言和葉星語進去看看她,若還有其他家人,便全部叫過來。
葉星語心口一緊。
沒想到今天,霍雲珠真要不行了,葉星語轉頭讓許牧去把西西帶過來。
一家三口,圍繞在霍雲珠的病床前。
霍雲珠看著他們,先是摸了摸西西的腦袋,「西西,你怕不怕奶奶?」
霍雲珠整張臉宛如枯槁的樹木,看起來當然是可怕的,但是西西卻搖了搖頭,握住她乾枯的手說:「奶奶,我不害怕。」
霍雲珠笑了,又看向葉星語,「星語,對不起,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想跟你說這句話,可是我不敢說,因為我不敢提,我怕提了,你會恨我。」
「星語,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從謝青岑開始,如果當初,我多給你一些關愛,或許就不會害得你跟薄言之間鬧那麼多矛盾……」
霍雲珠的心頭,一直是愧疚的,但今天,她終於說出來了。
走之前不說,會成為遺憾。
葉星語道:「婆婆,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被她們利用的,我不怪你。」
霍雲珠馬上就要走了,葉星語此刻只想讓她走得安心點。
人逝去,恨意也就跟著消散了。
其實從上一次,葉星語就不恨她了,現在霍雲珠要走了,她更不會再恨她。
聽到她的話,霍雲珠點點頭,又看向封薄言。
封薄言,是她的兒子。
也是她,把他害得一生這樣曲折的。
霍雲珠目光暗淡看著他,「薄言,這些年我輕信了我姐姐一家,做了那麼多傷害你的事情,想必,你心裡恨我吧?」
「沒有。」封薄言握住她的手,他跟葉星語想得一樣,想讓霍雲珠走得安樂一些,湊過,靜靜望著她全無血色乾枯的臉。
霍雲珠說:「雖然你嘴上沒說,但是我知道,你心裡跟我有隔閡了,薄言,是對不起你,以前,你總跟我說,我姐那家人沒多好,一心只想利用我,可我就是不信,我覺得她們是我的家人,肯定不會害我的。」
「今天,我才知道,我當初是多麼的愚蠢。」她嘗到了被親人的背刺,才終於明白,原來薄言,星語跟西西,才是她的家人。
她悔不當初,流著淚說:「薄言,媽媽對不起你……」
「我沒有怪你。」霍雲珠已經不行了,封薄言只想讓她安心地離去,握著她的手,將臉放在她手上,讓她最後一次撫摸他的臉龐,「媽,我們都沒有怪你,你安心地去吧。」
「好。」霍雲珠笑著,看向天花板,眼神從悲絕慢慢過渡到了平靜……
她閉上了眼睛。
然後旁邊的心跳儀「滴——」一聲變成了直線。
霍雲珠過世了。
四年前,她就得了胃癌,醫生斷言過,她活不過半年,可是,她在病床上活了4年,只是這4年,都是用錢買來的命,所以霍雲珠被化療折磨得不成樣子。
現在她走了,也算是一種解脫。
封薄言算不上很難過,可能幾年前,他就知道有這麼一天了,平靜地讓許牧去辦理霍雲珠的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