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語說:「可是……這裡好像馬上要塌了……」
雨水不斷倒灌進來,裴延遇握住她的手,沉聲道:「如果出不去了,我陪你一起死。」
「根本是不用遭遇這些的。」葉星語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裴延遇背脊一僵。
葉星語又道:「我想他了。」
裴延遇沉默片刻才說:「馬上就可以見到了,出去就可以見到了。」
「你騙我。」她含混不清地說:「雨水都開始倒灌了,我們馬上要死了對嗎?」
裴延遇沒說話,停了好一會兒,他才問:「你到底喜歡他什麼?」
「我?」很奇怪,她的腦袋痛得昏昏沉沉的,卻能清晰地想起封薄言的臉,她笑著說:「喜歡他長得帥。」
「……」裴延遇正要說什麼,葉星語又接著說:
「喜歡他很強大,可是……他又是那麼脆弱……」
「喜歡他很聰明,可是他又經常犯傻……」
「雖然他看著冷冷的,可是只要走進他心裡了,他就會全心全意的回報,他會傾盡一切守護,雖然有點偏執,有點霸道,但只要自己也是全心全意的付出的,就會得到他全部的愛,全部的惦念……」
「我喜歡……喜歡依靠他,喜歡呆在他身邊,喜歡他每一個笑,每一次皺眉,都是因為我……」
「他沒有計算過我……」像是想起了身邊的人是誰,她看向他,「裴延遇,你曾問我,為什麼我不喜歡你,因為我喜歡純粹的愛,或許他會隱瞞我,卻不會欺騙算計我……」
裴延遇默了片刻後笑起來,那笑聲,是那樣的自嘲。
下一秒,他摟緊了她,沾滿鮮血的手摸上她蒼白的臉頰,看著她的眼睛說:「那麼如果之前……我們之間沒有發現那些,你會不會愛上我?」
葉星語搖頭,「不會。」
裴延遇震住了,像是不知道說什麼,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雨一直下。
就在葉星語暈沉之際,她聽到頭頂傳來了人聲,那聲音越來越大……
好像是機器挖到這邊了。
有人喊著口號在抬倒下的石柱,有人拿著鏟子在挖土……
雨夜裡,那救援的聲音轟轟隆隆,是那樣的吵,葉星語卻聽不清了,她體力透支,昏了過去……
「在這裡!」上面的人看到他們的,喊了一聲,「封先生,您太太跟裴延遇在這裡。」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隨後封薄言撥開一個人,看到了廢墟里的裴延遇和葉星語。
裴延遇臉色疲憊,而葉星語,奄奄一息……
封薄言看到葉星語,瞳孔微縮,全是無法掩藏的痛楚。
他爬下來,直接從裴延遇懷裡奪走了葉星語,裴延遇其實想說,現在的葉星語,經不起一個擁抱。
但是,封薄言臉上的焦急讓他住了嘴。
他扶著受傷的手臂站起來,頃刻,就一堆槍對著他。
裴延遇眼神淡漠,看到遠處的溫音等人也在挖土救他,只是沒有封薄言動作快。
見到她沒事,裴延遇放心了,沖她點了點頭,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裴延遇被許牧和政府的人抓走了。
葉星語被封薄言抱去醫院。
她待在他懷裡,手腳冰冷,像是一具沒有生命體徵的屍體。
封薄言的踉踉蹌蹌,找到救護車,手忙腳亂將她抱上去。
「星語,你不要睡,我們馬上就要醫院了。」封薄言握著她的手,一面看車外的路況,一面又回過頭來看她,她戴上了呼吸罩,可臉色蒼白如紙,看著虛弱極了。
她失血過多,一到醫院,就被醫護人員送進了搶救室。
封薄言想跟進去,卻被醫生攔了下來,「先生,搶救重地,您不能進去……」
封薄言看了眼急救床上的葉星語,她的呼吸越來越弱了,他再不捨得,也得鬆開手……
手一松,葉星語就被推進了手術室,從他眼前消失了。
封薄言慌張得不行。
這種感覺,就像之前葉星語被裴延遇劫走,他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生怕星語出事……
可現在,他只能在手術外面等待。
許牧處理好了裴延遇,趕來醫院對封薄言說:「先生,已經將裴延遇關進警局了。」
封薄言淡淡點頭,沒任何示下。
他現在腦子裡都是葉星語的安危,沒空去管裴延遇。
許牧知道先生在想什麼,便沒說什麼,又出去了一趟。
回來時,許牧手上拿著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是一些住院的生活用品,還有一瓶水。
他將水送到了封薄言面前。
封薄言搖頭。
許牧道:「先生,你下午到現在一直沒喝水,喝點水吧,否則沒等太太從搶救室里出來,你就先倒下了。」
封薄言聞言,靜默片刻,接過了他手裡的水喝了一口。
許牧又道:「先生,你身上都是泥土,去處理一下吧,太太這裡我看著,等太太出來了,我立刻通知你。」
封薄言不肯去,他臉上頭上都是雨水混泥土,搖了搖頭說:「你讓手底下的人都去處理一下吧,我在這等著。」
許牧知道先生對太太的情意,便沒再說什麼,讓手底下的人都先回去休息了。
封薄言在急救室外面等了18個小時。
他一直沒睡,沒坐,雙目充滿了紅血色,神色憔悴,頭髮凌亂……
不知道過了多久,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葉星語被醫生推了出來。
封薄言瘋了一樣衝上去,醫生都被他嚇到了,「這位先生,請冷靜。」
封薄言看了眼病床,葉星語躺在上面,臉色比之前還要蒼白,像個皸裂的水晶娃娃,仿佛一碰就會碎。
「醫生,我太太怎麼樣了?」封薄言焦急地問。
醫生看了他一眼,回答:「先生,您太太的血已經止住了,沒什麼大礙了,只是失血過多,她之後可能會有點體弱,需要多補充補充營養……」
聽到這些話,封薄言不安的心才慢慢平緩下來。
他想伸手去撫摸葉星語的臉,可醫生攔住了他,「先生,你身上的衣服和頭上都是泥水,混合著很多細菌,你先去處理一下在碰病人吧。」
封薄言這才像是回過反應來,看了身上的衣服。
是的,身上的衣服已經全是泥水了,頭髮上也全是,他從來沒這麼狼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