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封薄言在夜色里喝酒。
大廳里的鐳射燈落在他俊臉上,留下一片泠泠暗色。
過了一會,沈清越來了,坐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怎麼大年初一不在家裡陪你老婆,反倒出來跟我們一群單身漢玩了?」
「她要跟我離婚了。」封薄言喝了一口酒,聲音懶洋洋的,帶著些嘲,「可能稍後,我也是單身人士了。」
沈清越愣了愣,「怎麼又要離婚了?」
「她說跟我在一起很壓抑,厭惡我,不想見到我……」封薄言笑著,灌了一口酒。
「別喝這麼猛!」沈清越拿走他手裡的酒瓶,「是不是因為前幾天的緋聞?」
「什麼緋聞?」封薄言看向他。
「你跟徐若晚那次啊,她去時裝秀被記者圍堵,你英雄救美那一次。」
封薄言靜默了片刻,忽然轉頭問:「所以她要離婚,是因為緋聞?」
「恐怕不是。」沈清越喝了口酒,坦言道:「我記得嫂子也是設計師吧?」
「嗯。」封薄言淡淡應了一聲。
沈清越說:「以前她來體檢,她都是抽時間來的,有時候在醫院等報告,她會在走廊上畫圖,當然,你那時候可能也不關心,但是我看見了,她大學那幾年,確實很努力,可你一次都沒讚美過她,幫過她……」
「如果說,你不幫她,也不幫徐若晚,就算了,可偏偏呢,你卻幫徐若晚圓夢,不止買品牌打造她的名聲,還送她去時裝秀,你說這事哪個女人見了能容忍?」沈清越看著封薄言。
封薄言面色寡淡,輕輕道:「我幫若晚,是我欠他爸爸的。」
「那嫂子又欠你什麼了?」
沈清越問:「她跟了你兩年,沒在你這裡得到偏愛,反倒是受了很多委屈。一個女人,她何時會感到幸福?就是在得知被偏愛的時候,你真正了解她嗎?尊重過她嗎?對她的好,有不可取代性嗎?」
他一連發問,讓封薄言陷入了沉思。
沈清越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三哥,愛一個人是尊重她,給她很多很多的偏愛,而不是把她當成小動物一樣圈養起來,沒人喜歡被人控制,但是,大家都喜歡偏愛。」
封薄言掃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問道:「如果我給她很多偏愛,她就願意回來了?」
「不好說。」沈清越靠在沙發上,風度翩翩地說:「要看心裡的裂痕到什麼程度了,要是太嚴重,說不定就無法再愛了。」
封薄言的心口震了震。
他又想起了葉星語晚上那句話。
她說:「我已經決定不再愛你了。」
那抹眼神,冷淡到像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他忽然覺得心口好疼,因著那句話,他疼得心尖都在微微顫抖……
*
深夜。
封薄言喝得醉醺醺的,回到了樾園。
剛走進別墅,就看到裡頭亮著燈,他愣了愣,神智似乎清醒了幾分?
燈怎麼亮了?
是葉星語回來了?
他頓了頓,快步走進去,看到沙發上坐著一道優美的身影。
「葉星語?」他繞到她面前,剛想抱住她,就發現那張臉不是葉星語,而是……徐若晚。
「哥哥。」她穿著一套蕾絲睡裙,像夜間綻放的白色曇花,靜靜望著他,眼波瀲灩。
封薄言愣了愣,皺起眉,「若晚?你怎麼在這裡?」
「嫂子這幾天都沒回來,傭人說,哥哥最近心情不好,我怕你出什麼事,就在這邊等著你。」徐若晚站起來,看到封薄言醉醺醺的,就想伸手去扶他。
封薄言輕輕拂開了她的手,坐在沙發上,淡淡道:「你不必過來等我,你身體不好,自己早點休息。」
「我不怕辛苦。」徐若晚一副堅強小白花的樣子,蹲在地上輕聲問他:「哥哥,嫂子為什麼不回來了?她是不是不要你了?」
封薄言擰了擰眉,沒說話。
「是不是因為我?」徐若晚表情愧疚,「如果是因為我,我願意去找嫂子回來,只要哥哥能幸福,我什麼都可以做。」
封薄言沉默了片刻,看著她,輕啟薄唇,「年後,我打算送你去美洲那邊治療,你覺得怎麼樣?」
徐若晚震了震,眼神有些不置信,「哥哥,我不是才剛開始學設計麼?怎麼忽然要送我去美洲?」
「去了美洲一樣可以學設計,那邊的資源還更好一些。」
「可是……」徐若晚紅唇顫了顫,她聽得出,封薄言是想把她送走,有些楚楚可憐地說:「我不想跟哥哥分開……」
「有時間我會去看你的。」
徐若晚都要哭了,抬眸看向封薄言,他沒什麼表情,似乎已經做了決定。
徐若晚流著淚問:「哥哥,是不是嫂子不願意我呆在國內,所以你才要把我送走?」
「不是,是我自己的決定,那邊的醫療好一點,你可以在那邊學設計,發表作品,將來若是遇到喜歡的人,就去過你的人生。」這個封薄言給她的安排。
徐若晚抿了抿唇,她不想去,可是她明白,封薄言做的決定誰都不可以改變。
她抿了抿唇,流著淚輕聲道:「哥哥讓我去,我就去,我什麼都聽哥哥的,只要哥哥能幸福,我死而無憾。」
*
翌日,封薄言就去了榕九台。
他到的時候,葉世華已經出發去看葉老太太了。
葉星語在飯廳里吃早餐,端著一杯牛奶,喝得咕咚咚的。
封薄言立在門口看她,恍惚間覺得她好像胖了一些。
分開後,她反而比以前圓潤了?
這是睡得好,吃得好的原因?
「你怎麼來了?」葉星語端著牛奶,看到他,面露驚訝,「離婚的事你跟家人說了嗎?」
一見面,她就催這個事。
封薄言擰了擰眉,「你就那麼迫不及待?」
「有點。」她實話實說。
封薄言的臉更臭了,走過來,坐在她面前說:「我想再和你談談。」
「不用了吧?就那麼點事,需要談那麼多次麼?」葉星語有點不耐煩了。
封薄言看了她一會,沉聲道:「離婚的事情,我昨晚回去想過了,我覺得我們沒有到需要離婚的地步。」
葉星語皺了皺眉。
封薄言接著說:「若晚,我已經跟她談過了,年後就會送她到國外去,至於送她去時裝秀那件事,是在還她父親的恩情,這是我欠他們家的。」
說完,他靜靜看著葉星語,「這樣做,可以了嗎?」
他在問她,願意回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