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腳步一頓,抬起目光。
池妄和喬老爺子坐在落地窗前,窗外下著鵝毛大雪,院子裡一片雪白,襯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格外清冷。
老爺子現在的情況,哪裡還能下棋,無非就是拿著黑白棋子在棋盤上亂擺。
而池妄坐在老爺子對面,眼裡噙笑,眼角微微眯起來,看得認真。
如果不是心臟細細密密的刺痛,提醒著她在美國難堪的一幕,她還以為,一切跟以前沒什麼不一樣,他們仿佛還是一家人。
姜幼轉過身要走,身後忽然傳來低沉的嗓音。
「既然來了,不陪外公吃個飯再走?」
姜幼頓住腳步。
池妄略略抬起眼,她立即感覺到一束灼熱的視線盯著自己。
姜幼抱緊魚缸,小金魚在裡面活蹦亂跳的游著,她沒想到池妄回國了,還來了外公這裡,心裡惶然,有些緊張不安。
「姜小姐怎麼來了就要走?」傭人詫異道,「老爺子聽您要來,不知道有多高興,還讓我幫他換上了新衣服,廚房也準備好了飯菜,等您過來就開餐呢。」
哪裡是外公想讓她來,分明就是池妄在這裡等著她。
「小小……過來……」喬老爺子在對姜幼招手了。
姜幼硬著頭皮,慢慢走到老爺子面前,把金魚放在桌上,抱了抱外公,然後在外公面前蹲下來。
「外公,冬天釣不了魚了,小小給你買了小金魚,以後小小不在的時候,讓它們陪著你好不好?」
老爺子一臉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眼裡笑著,含糊不清地吐詞,「小小乖,外公喜歡……」
姜幼也笑了。
全程她都沒有看池妄一眼。
但她能明顯感覺到他的目光。
姜幼當做沒看見,給喬老爺子蓋好毛毯,「外公,你現在這裡玩,我去廚房幫忙。」
說完,她起身,轉身就要走。
不知道是她沒看見,還是池妄故意的。
她不小心絆到池妄伸出來的腿,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往前撲過去。
一隻有力的大手扶了她一把,可她還是撲到了池妄身上,手撐在他寬闊的肩上。
「看著點,你外公還在這裡。」耳邊傳來滾燙的呼吸聲,曖昧的語調像是提醒。
姜幼倏地一顫,被男人扣著的手腕傳來了他掌心的熱度,姜幼被燙得手一縮,骨節分明的手卻抓著她不放。
她站直身體,對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心臟像是被一層密不透風的黑布裹住,緊得令她窒息。
姜幼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看了眼並未察覺的外公,快速轉身離開。
她來到敞開式廚房的洗手池前,護工見她慌裡慌張,「姜小姐,怎麼了?」
「沒怎麼。」姜幼鎮定自若地打開水龍頭,「外公的飯菜注意不要放辣椒。」
「我早就吩咐好廚房了,照顧老爺子這麼久,注意事項我都記得清楚。」護工一臉詫異,「奇怪,您的臉怎麼這麼紅,是暖氣開太大了嗎?」
姜幼尷尬地「啊」了一聲,還沒說話,一道人影晃過來,熟悉的氣息靠近。
池妄看了護工一眼,「你先去做事。」
清清冷冷的氣場,瞬間凝固了輕鬆的氣氛,護工對池妄露出畏懼,低了低頭,連忙離開。
池妄站在姜幼身後,緊貼她嬌軟的身子,說話時胸膛起伏,頂上她的後背,「知道你不喜歡,剛才當著你外公的面,我忍著沒有抱你。」
這一句話像是解釋。
姜幼僵著,他雙臂輕輕環上她的腰肢。
大手撫摸上她的軟腰時,姜幼下意識要掙脫。
「別動,我怕自己會不小心弄疼你。」池妄雙臂堅硬如鐵,一收緊,姜幼便感覺到窒息。
她微惱地用手肘去捅他腹部,身後男人悶哼一聲,將她轉過來,抵在洗手台上,黑眸漆漆,「敢對我動手了?」
姜幼瞳孔里寫滿慍怒,「你放開我!」
池妄曖昧沙啞的笑了一聲,滿臉縱容,「放開你,你能跑哪兒去?這裡都是人,想讓他們看見我們吵架?」
無論是身高還是力氣上,她都不是池妄的對手,池妄不想放開她,她便逃不開,他就像一座高大偉岸的山,強勢地將她鎮壓,如果她要強行逃離他的掌控,依照池妄的脾氣,最後一定會鬧得很難看。
在她面前,他要有絕對的掌控權。
現在,他還算是有耐心。
姜幼快速看了四周一眼,廚子們都一臉尷尬,以為他們鬧矛盾了。
「要是讓外公看見,以為我欺負你,又該著急了。」池妄低下頭,不在乎這裡有人,放肆的吻了吻她,「他最近身體不好,別讓他擔心。」
姜幼咬牙,不敢推,漲得臉頰通紅,「池妄,你還真是……」厚顏無恥。
話沒說完,就被他掐住後頸,整個按進懷裡。
姜幼整張臉悶進他的胸膛,她呼吸不暢的在他懷中掙扎,「池妄,你想幹什麼,快放開!」
「別掙,讓我抱一會兒。」池妄軟了聲音,也低下了頭,臉貼著她溫熱的頸彎,聞著她身上的香味。
全身被撕裂扯斷的四肢百骸,仿佛重新生長了一樣,蝕骨的痛意漸漸消散。
他忍不住溢出沙啞的喟嘆,「真特麼想你。」
姜幼膈應極了。
她偏開頭,躲開他的呼吸和觸碰。
他卻絲毫不在意她的反應,用唇輕輕碰著她的脖子,「大半個月不見,不慰問哥哥一聲?」
姜幼漠然垂眸,「沒什麼好問的。」
池妄懲罰性地咬緊她的皮膚,「不好奇我怎麼在這裡?」
姜幼不舒服的皺眉,「不關我的事。」
「真是沒良心的小丫頭。」
池妄摸到她的小手滑溜溜的,他微微挑眉嗤笑了一聲,「笨丫頭,連手都不會洗了。」
根本不是她沒洗乾淨,是他強行擁上來,打斷了她的沖洗。可他還要故意嘲笑她一番。
男人滿足了心裡的貪婪,才將她轉過去,握著她一雙小手放在水龍頭下沖洗。
他洗得很細緻,像是教小朋友洗手一樣,里里外外,洗得很乾淨。
姜幼卻像被毒蛇纏住,一背的陰寒,她不敢亂動,全身籠罩著他的氣息,像是深寒隆冬里凌冽的松香。
他換香水了。
姜幼紅了眼眶,「玩夠了嗎?要吃飯了。」
池妄卻上前一步,抵住她,在她耳邊半哄半警告,「待會陪外公吃飯,乖一點,別躲我。」
意思是,待會用餐他不會放過她,她必須配合他的隨心所欲。
姜幼沒說話,池妄以為她是妥協,偏過頭,似獎勵般,在她臉頰落下一個吻,鬆開了她。
姜幼僵在洗手台前,直到危險的氣息消失,她才撐著洗手台深喘了口氣,看著頭頂眩目的燈光,把眼眶裡溫熱的淚意憋回去。
她知道自己忤逆池妄是什麼下場,在這裡任何人都得看他的臉色,他可以不管不顧的發瘋,但她不行,她丟不起這個臉。
當著外公面,她只能維持表面的平和。
池妄推著喬老爺子來餐廳,把老爺子安頓好,在旁邊的座位坐下。
姜幼走到餐廳,池妄拉開身邊的椅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
她知道他想幹什麼。
姜幼攥緊手指,走向池妄的對面,那個離他最遠的位置。
池妄臉色微冷,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