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花落人亡兩相隔
棠莞仿佛回到了以前。
可她剛剛想要邁開腿,又停了下來。
媽媽的身影開始模糊了,逐漸消散在風裡。
媽媽已經不在了。
眼前的都是自己的臆想。
棠莞清楚地知道這個事實,又在一次次絕望中奢求過去。
只是夢該醒了。
推著輪椅的司淮跟在棠莞的身後,看著眼前的危樓皺了皺眉,開口道:「怎麼荒成這樣了。」
整棟樓都是灰撲撲的。
從他們的角度望去,可以看見整個樓分布。
共用的衛生間,分別在樓的兩側,中間有一條黑乎乎的走廊,兩側是門與門相對的房間。
幾乎沒有日光能照進去,看起來又黑又冷。
司淮的視線落在棠莞的身上,手指慢慢的蜷縮起來。
說實話,他以前就想過棠莞之前的生活不算好,但真正看見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黑暗的環境裡,長出了一朵向陽花。
真的很不容易。
也不知道她的媽媽是個怎樣的人。
才會讓黑夜綻放鮮活。
棠莞抬頭,看見的是被封死的門窗,根本沒有進去的路。
只有一樓有個門口,可以勉強過個人。
棠莞想要走進去,卻被傅聞之拉住。
她轉過頭,有些不明所以。
傅聞之沒有錯過棠莞不解的眼神,也沒多做隱瞞:「需要和這邊的人打聲招呼。」
棠莞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或許是因為馬上要回到自己記憶中的家,棠莞有些緊張。
小小的掌心中,生出了一些薄汗,讓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然而那隻偏涼的手,卻再次緊握住了棠莞的小手。
不放開。
就在這時,一位穿著保安服的老人跑了過來,他看向棠莞微微一愣,然後很快地收回視線,黑黢黢的臉上掛著笑,問道:「這裡不對外開放,不能進去。」
司淮從熨燙平整的衣兜里拿出一張許可證:「已經得到許可了。」
保安愣了一下,然後側過身,腰間的鑰匙搖晃,嘴裡說著:「那我給你們帶路?」
他的視線是落在司淮身上的,畢竟這裡只有這一位成年人。
然而司淮卻搖了搖頭,還在飛機上的保鏢們走了下來,護在他們三人的身邊,把那位保安隔開。
為首的保鏢看起來快有兩米高,像是一座小山似的,俯視著保安。
嘴裡的話很是強勢:「離先生遠一點。」
保安的身子瑟縮了一下,然後猛地後退一步,看起來很是害怕。
棠莞歪了歪頭,像是一隻好奇的小貓在打量著保安。
有些奇怪。
這麼誇張的動作,不像是真的害怕,反而像是在表演。
還是那種很拙劣的表演。
棠莞覺得傅聞之和司淮肯定也是看見了。
不然怎麼會讓保鏢站在自己的身邊。
他們一行人走進了那棟年久的樓房,而站在他們身後的保安一下子收斂了臉上的情緒。
那張老實巴交的臉因為狠狠皺起的眉頭,顯得有些凶神惡煞。
他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著:「那個女人的孩子回來了。」
「我們之前沒有找到那個女人留下的東西,這個小孩可能知道。」
「嗯,我會跟著他們的。」
保安掛掉電話,脫掉身上的服裝,然後走到角落裡,拖出來一位昏迷的年輕人。
奇怪的是,這位年輕人身上沒有任何的衣服。
黑臉男人把保安服扔在他的身上,然後看了看周圍,剛剛佝僂的腰一下子直了起來,精神氣也好了許多。
他很快上了車。
就在他準備點火的時候,一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讓他動彈不得。
「有人舉報你惡意傷人。」
「跟我們走一趟吧。」
司淮掛掉電話,一轉頭就看見了棠莞正在看自己。
他挑了挑眉,問道:「你不是也看出那個保安不對勁了嗎?」
棠莞只是沒想到司淮會報警,畢竟他看起來就不是很遵紀守法的人。
或許是棠莞臉上的表情太明顯了,以至於司淮想裝作沒看見都沒辦法。
他忍不住學著陸藺的動作,伸出手戳了戳棠莞的眉心,語氣里是少有的笑意:「我是位遵紀守法的商人。」
違法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棠莞沒有再猶豫,幾乎算是蹦蹦跳跳地走到了記憶中的房門。
其他人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罕見地有些雀躍的背影,心情也算得上愉快。
可明明他們這番前行是取棠莞媽媽遺物的。
大概是因為在棠莞心中媽媽是個快樂的人,所以在找她的時候也是這般開心。
門鎖已經被破壞掉了,棠莞用力一推,就推開了這個沉重的木門。
帶著時光流逝的灰從任何可以停留的地方,緩緩隨風降落。
封死的窗戶縫隙透露出細碎的陽光與灰塵共舞。
它們來到這個狹小的地方,在這個並不浪漫的地方,用僅存的溫柔形成丁達爾效應落在棠莞的腳邊。
棠莞眨巴了一下眼睛,沒有在意這些塵土,直接跑到房間最裡面,打開了衣櫃。
她曾經被媽媽關在衣櫃裡,只是為了能活下去。
她透過縫隙看見了兇手的樣子,只是月光騙了自己的眼睛,她沒能看清劊子手的臉。
不過沒有關係。
棠莞心想。
媽媽花了二十年走到了祖國的邊境,找到了縱火的兇手。
她也可以花二十年找到殺死媽媽的兇手。
司淮皺著眉,臉上戴著口罩打量著這個不足十平米的房間。
棠莞早就不顧身上穿著的衣服,直接鑽進了滿是灰塵的衣櫃裡,然後摸了摸靠近牆壁的地方,用力掰開。
司淮的目光卻落在了書桌上唯一的檯燈上面。
他覺得那個檯燈上面的裝飾物有些熟悉。
那個拉環,像是一枚戒指。
突然,司淮的瞳孔微縮,幾乎要從輪椅上站起來,撲到桌子上,抓住那盞檯燈。
灰塵將他蒼白的臉弄髒,像是有人捧起了他的臉,親吻他的眉間。
他顫抖的伸出青筋暴起的手,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枚戒指,然後用隨身攜帶的帕子,輕輕地擦拭乾淨。
這是娜娜親手做的戒指。
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戒指。
不顧周圍的髒亂,他虔誠低下頭,親吻了早已冰涼的戒指。
在這一刻,他游離的靈魂才真正地回到這幅腐朽的軀殼裡,只是悲傷壓垮了他的脊樑,疼痛讓他蜷縮在輪椅上。
他的愛人,在這間落滿塵埃的房間裡——
花落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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