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而慘白天空雲層後,已隱約有光亮透過來。【xiaienxe]那不是陽光,那光亮柔和而閃爍,一次次將毫無生氣天空,照成潤潤金紅。
蘇彌知道,那是人類大軍,正與蟲族大軍展開決戰。接受任務空襲地面後,她就猜到,人類必以重兵偷襲蟲族本土。
孟熙琮就行星外軌道上,悍然率領大軍,發動強攻擊。這個認知令她充滿求生力量。
她落入蟲族手中後才意識到他對自己生活影響:他是那樣無所不能,堅定強悍。她從不願意依靠男人生存,可是這個橫行無忌霸道強勢男人,卻讓她逐漸習慣活他羽翼下。曾經她充滿不甘,而現她才發現,那種禁錮其實也是甜蜜。事實上,他從未禁錮過她,是他給了她大自由。
而此刻,她被七名武裝工蟲包圍蟲族領土,手中只有一柄榴彈槍。或許她可以手幹掉一兩隻,但結局一定是被其他工蟲殺得慘。
工蟲們沉默、一點點向她靠近。領頭一隻為高大,多足已經蛻化,只有兩隻強壯類似獸類下肢,還有數根閃著寒光黑色觸手。
蘇彌深深吸了口氣,短暫掙扎後,她慢慢舉起雙手,槍掉地上。
它們會將她怎樣?殺了她?吃了她?還是俘虜她?她現只能抱著希望被俘虜。可她穿著軍裝,顯然是空襲地面一員。它們會放過她嗎?
似乎有些驚訝她配合,領頭爬行蟲說了一句什麼蟲族語言,蘇彌背後立刻有隻工蟲爬上來,撿起她槍又退開。
「嗤——」一聲利器入肉悶響,蘇彌尖叫一聲,右腿銳痛到幾乎麻痹。她雙手抓住自己血流如注右小腿,單膝跪倒地上。
一隻黑色堅硬尖勾,從側面橫穿她小腿肌肉,直直將她一隻腿「穿」了起來。她看著那透肉穿骨滴著血蟲肢,只覺得痛得幾欲暈厥。
然而痛苦還後頭。
插入身體異物,又一點點往外拔,再次摩擦過已經被切斷肌肉。蘇彌感覺到一種削骨切肉般疼,她身軀瞬間倒地,全身上下都已麻木,只有那隻傷腿,令她感覺到什麼叫「凌遲」。
整個過程不到三分鐘就結束了。蘇彌臉貼著冰涼骯髒凍土地面,眼淚已經滿溢。她都不敢看自己傷腿是什麼樣子,只有雙手還抓住膝蓋,仿佛這樣,這隻腿還屬於自己。
這樣令人想要崩潰痛中,她模模糊糊想,自己要不要去死,要不要用口袋裡暗藏刀自殺,結束這痛苦折磨。【xiaienxe]
可她居然這危旦夕時刻,想起了孟熙琮。想起他沉默眼眸,想起他堅定觸碰。想起他醉酒時,固執得像個孩子,她身上懷裡睡得又香又濃。那樣孟熙琮,竟然令她心不可抑制顫動。
如果他能看到自己如今遭受一切,會不會怒不可遏,會不會心疼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有沉黑眸靜靜看著她,就像能看透她來到這個世界後,顛沛流離人生。
他說「小貓,活下去。」那是他要求,也是他承諾。
現,他就這顆行星之外,哪怕中間隔了數萬蟲族大軍,他一定會開著獵豹將她救回去。
她不捨得死。
她緩緩抬頭,看到工蟲頭頂正站自己面前,紫色複眼靜靜看著自己。
是了,這是報復,是折磨。是發泄摧毀了地面工事人類怒火。
她看著工蟲醜陋臉龐,慢慢笑了,明亮眸中再無半點痛苦,反而是沉靜光芒閃動。
還有什麼?
她無聲問它,你還能將我怎樣折磨?
管語言不通,可那工蟲似乎知曉了她眼神含義。它有些疑惑看了她幾秒鐘,然後發出幾聲低叫。其他工蟲竟然迅速退開了。
它們退到了山丘之後便沒有再動,蘇彌還能聽到它們傳來嘶叫聲,似乎交談。山丘前只剩蘇彌和這隻工蟲。
它想幹什麼?
它蘇彌面前伏低軀體,「嗤」一聲,蘇彌太空衣被咬破撕開,露出長裙下雪白腳踝。刺骨冰冷空氣,瞬間灌了進來,只令她像掉進冰窟窿一樣。工蟲低下圓圓頭顱,靠近她皮膚。
她腿上還有濃重血腥味,鮮血順著小腿往下流。工蟲似乎低頭嗅了嗅,竟然伸出又長又硬大舌頭,輕輕將腳踝上鮮血舔了個乾乾淨淨。
蘇彌一直盯著工蟲動作,她害怕它會咬斷自己腿。她撐身子下面手,已經摸到了口袋中小刀,尋找一切可能機會。
她不知道蟲子將她當成了食物還是寵物,它只是輕輕舔著,紫色複眼靜靜看著,甚至還伸出一隻鐵棍般堅硬觸手,搭蘇彌大腿上,來回輕輕移動著。蘇彌這才明白——這是它撫摸。
這個過程進行了約莫有五分鐘,蟲子似乎有些不滿足,抬頭又看了看蘇彌,碩大眼睛暗暗。它扁了扁嘴,挪動了一□軀,用觸手將她雙腿分開。
蘇彌慢慢伸出一隻手,它戒備目光中,輕輕抓住了它搭自己腿上一隻觸手。她另一隻手拉下太空衣和長裙拉鏈,雪白渾圓赫然暴露寒冷空氣中。
她牽著工蟲觸手,一點點接近自己胸。這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周圍聲音和景物都已消失。蘇彌一直看著工蟲複眼,目光甚至有些柔和;而後者似乎感知到她溫柔情緒,目光順著自己觸手下移,移到它從未接觸過人類柔滑白皙前……
「嗤——」一聲微不可聞悶響。工蟲那隻觸手猛然開始瘋狂掙扎,只抓得蘇彌手頓時全是鮮血。蘇彌哼都沒哼一聲,右手從下往上狠狠一划,插入它腹部小刀如同切豆腐般,將它直接劈成了兩半。
死亡蟲軀地上神經性掙扎著,紫色複眼圓瞪著仿佛無法相信蘇彌突如其來反擊。蘇彌怕它沒死透,單手艱難支撐著身體,忍著痛又給它補了幾刀。
做完這一切,蘇彌已是滿頭大汗。腿部失血越來越多越來越疼,全身愈發冷。她感覺到自己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不清。但她知道現絕不是昏迷時候,山丘後還有其他六隻工蟲。
她沒有壓抑自己聲音,因為疼痛她輕輕呻/吟著,好讓山丘後敵人安心。然而她從已經死工蟲身上,拿起一把衝鋒鎗和一隻手槍,慢慢像一隻垂死螞蟻,爬到了山丘之上。
「砰砰砰——」一陣猛烈掃射,直到她雙眼已經發花,直到全部工蟲躺地上一動不動,紫色鮮血浸滿了半個山坡。她才收起槍。她已經凍得痛得不能再走路了。她勉強穿好太空衣,又爬到那隻工蟲身旁,一刀割下兩隻堅硬無比觸手,權當成拐杖,將自己撐了起來。
天色一點點昏暗起來,她沿著隱約有光方向,一步步向前走。她不知道林子外面是什麼等著自己,但她再也不想留這寒冷而危機四伏樹林。腿部血還流,再不處理,這隻腿不知道會不會報廢掉。
其實她走了半小時不到。然而對她來說,卻是痛苦漫長半小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只有前方光亮,仿佛一盞明燈,指引著她方向。
那會是什麼呢?她想,蟲族大營?蟲族戰機?可她已經沒有路了。頭頂似乎還有一陣陣光,分不清是孟熙琮外太空鏖戰炮火,還是蟲族探照燈。她只有一個念頭,向前,繼續向前。如果那註定是一條死路,她會平靜一槍結果自己而免受大屈辱。
終於,她一片低矮山坡上站定。
那是一輛越野車,靜靜停靠樹林邊緣公路上。鬼魅般夜色中,越野車兩束燈光靜靜照射著寒冷空氣。
車上無人,也沒有蟲子。不難推測這或許正是剛才那隊工蟲座駕。
蘇彌心中已談不上驚喜或者放鬆。她腿一軟,竟是重重跌倒地。可這再也阻止不了她求生。她用「拐杖」撐著,一點點挪動著爬下山坡,爬過公路,爬上了那輛越野車。
引擎上還熱著,插著一把鑰匙。大概那些工蟲沒想到會把命賠這片樹林。蘇彌勉強探身到后座翻了翻,果然讓她座椅下找到一個急救箱。
她咬著牙,立刻對自己傷腿進行消毒和包紮。現那條血肉模糊腿她看來,就跟死掉了一般。
處理完傷口後,她心逐漸定了些。然後她大致看了看車中各種設備情況,鎖好車門打開暖氣,再從后座找來一些壓縮食品和水瓶,也不管裡面是什麼成分,狼吞虎咽吃下去。
之後,她趁著夜色,毫無目沿著公路向前開去。
天逐漸亮起來,再次呈現昏沉白,而那間斷光亮,卻暫停了。
蘇彌不知道是戰爭已經落下帷幕,還是暫告段落。這一夜她只是將車停樹林裡休息了兩三個小時,立刻往前開。她想搞到一架飛機,雖然很難。但她現有車還有武器,趁著夜色或許能撞上機會。
然而天不遂人願。她開了整整一夜,甚至已經開到了開闊平原地區。除了遇到過幾輛同樣是蟲子越野車,卻沒有看到有飛機。她把兩隻蟲子觸手擋側車窗,又從后座拿起一件蟲族軍裝套身上,身子伏低,一路倒也沒引起什麼注意。
漸漸公路寬闊起來,沿著冰凍硬土地面,蘇彌看到約莫幾公里外,有成片建築,甚至還有濃煙滾滾冒起。那看起來像是工廠之類地方。然後她看到有幾架飛機俯衝著,那個地方停了下來。
她停下車,低著頭,靜靜思索對策——如何才能搶到一架飛機?然後甩掉地面追兵升上天空?
正這時,後方忽然傳來響動。蘇彌往座位上一縮,拿起衝鋒鎗。通過車子後視鏡,她看到兩隻工蟲從後面公路爬了過來。
要不要幹掉它們?
正想著,卻看到工蟲身後影影綽綽,竟然接連跟著數十個——人類?
那些人類大多是青壯年,個個蓬頭垢面臉色蒼白嘴唇凍得發紫,雙手抱頭排成一隊跟那工蟲身後,默默經過了蘇彌車。
作者有話要說: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