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黑色閃電

  二十艘獵豹,像一小撮黑色螞蟻,悄無聲息貼巨大石陣一處凹縫中。【xiaienxe]如果不湊近了看,根本發現不了他們存。

  狸仔像一座雕像,神色肅穆「定」獵豹主駕上。這樣姿勢保持了大概有十分鐘,她扭動了一□體,通過內部通訊頻道小聲說:「二球,你還有什麼心愿未了?」

  過了一會兒,二球聲音以從未有過認真傳來:「遺憾?老子還沒睡過你。」

  「……去死!」

  「兩個白痴!閉嘴!」指揮本次行動伊岱少校威嚴聲音傳來。於是通訊頻道里重恢復了寂靜。

  狸仔心情憋屈。

  戰爭爆發之時,兩人正好巨石帶附近做任務,機靈躲過蟲族邊防隊突擊巡查,卻撞上了秘密潛伏此處僱傭兵前鋒。

  他們以及他們獵豹毫無疑問被徵用,服從少校一切指揮——哪怕叫他們去當炮灰前鋒。

  不過憋屈之後,還是釋然。總是要死,作為一個僱傭兵,只要死得光榮和值得,對得起指揮官閣下,便沒有什麼遺憾了。

  只是不知道蘇彌那傢伙怎樣了。狸仔覺得自己有點想她。可她指揮官大人身邊,怎麼會有事?她覺得人和人命是不同。

  她百無聊賴看著前方幾乎要掩蓋一切巨石陣,她不明白蘇彌這丫頭,怎麼會喜歡這麼丑太空景物?不過她對巨石帶那麼熟,如果她這裡,只怕十倍蟲族飛船,都要被她繞暈死石陣里。

  正想著,偵查機駕駛員冷漠聲音傳來:「有狀況!」

  眾人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現是關鍵時刻,千萬別出岔子,讓他們長達兩天兩夜潛伏功虧一簣。

  一陣尖嘯如鬼魅嘶叫,從他們面前掠過!是一艘蟲族飛船,巨石陣渾濁氣流中極速飛行!

  眾人心中一緊,吃不准蟲族是否發現了他們蹤跡。

  轉眼間,又有三艘飛船緊隨第一艘飛船身後,一起撲向巨石陣深處。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第一艘飛船一塊嶙峋巨石表面驟然急停、轉身!竟然面向那三艘對衝過去!

  雙方密集交火,炮彈撞擊周圍黑石上,電光火石般粉身碎骨!他們竟然是對戰!而且這實力懸殊巨大對沖中,第一艘蟲族飛船如有神助,仿佛敏捷紅色閃電,成功躲過所有炮彈!而當它身影隱入另一片巨石前,另外兩艘蟲族飛船冒著濃煙,直直墜毀巨石之上!

  剩下一艘蟲族飛船追著那艘飛船,一同消失巨石之後。狸仔等人屏氣凝神,隱隱只見巨石後有火光閃過。

  「少校,怎麼辦?」有人問。

  「再看看。」伊岱道,「沉住氣,也許是蟲族圈套。」

  眾人深感同意。蟲族是團結種族,怎麼會內槓?

  「二球……」狸仔聲音低低通訊頻道響起,「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嗯……」二球答道,「這是那傢伙慣用伎倆——先引誘你飛得暈頭轉向放鬆警惕,再有利位置忽然發動攻擊。【xiaienxe]」

  「你們說誰?」伊岱打斷兩人悄悄話。

  狸仔答道:「報告長官,我們說一個同僚——野貓中尉。剛才第一艘飛船幹掉其他飛船技術,很像這位同僚。不過她自由城,不可能是她。」

  「那你還廢話?」伊岱喝道,「你去看看。通訊官,把這裡突發情況報告總部。」

  「是!」狸仔認命將獵豹開到小功率,悄無聲息平地拔起,仿佛一隻小小蜻蜓,飛往已經沒有響動巨石之後。

  伊岱等人緊張等了有兩三分鐘。期間伊岱低頭看了看腕上手錶,又轉頭看了看艙外醜陋巨石和幽深太空。他知道這裡距離永恆星系已經十分遙遠,但他還是想再看一看那個方向,仿佛這樣能給這位身經百戰少校好運和信心。

  「啊!」頻道中傳來狸仔一聲驚恐呼叫。眾人全身緊繃,伊岱和二球同時出聲:「狸仔!發生了什麼事?」

  黑色巨石後,狸仔獵豹有些縮頭縮尾貼一片巨石下方。這原本是極隱蔽位置,方便她從下而上,窺探巨石陣里戰況。然而那艘蟲族飛船竟似手眼通天,她剛剛冒頭不到一分鐘時間裡,比獵豹大數十倍身軀,竟然輕巧像鬼魅一樣,直接不知從哪裡隱蔽角落,一個直線飛到她面前,幾乎是飛機貼著飛機、臉貼著臉,停住了!

  剛剛那聲尖叫,正是因為敵機突然現身而嚇得發出。狸仔以為自己完了——敵機太厲害了!可她心裡一直隱隱覺得不對勁。

  她手摁射擊手柄上,卻始終沒有按下去。

  按個毛啊!對方這麼容易就發現自己,如果要攻擊,她現早就是一團青煙爛泥了!

  當她停止慌張,透過厚厚玻璃倉,向幾乎近咫尺敵機機艙望去。

  她呆住了——一堆人站對面艙里,而中間那個連太空衣和頭盔都沒有傢伙,不是蘇彌是誰?

  「少校……」她舔了舔自己下唇,「可以解除警戒了,敵機駕駛員,就是我剛剛提到蘇彌中尉——她可能截獲了一艘蟲族飛船。」

  兩艘飛船一前一後,飛向僱傭兵們藏身巨石凹縫。

  然而負責本次任務伊岱少校,卻沒有像狸仔那樣放鬆下來。他獵豹上,副駕通訊軍官轉頭對他道:「少校,還有半個小時,你看……」

  伊岱點頭:「蟲族損失了三艘飛船,立刻會派重兵搜尋這一區。你報告總部,我們任務立刻提前。對了,讓這個能幹蘇彌也加入戰鬥。」

  蘇彌飛船停靠巨石後,立刻有一艘獵豹上來對接,將她接了過去。而載滿人類蟲族飛船,令伊岱等人大吃一驚。

  「中尉……你做了一件偉大事。他們會被留這裡,直到救援到來。」伊岱與她通信道,「現開始,你聽從我一切指揮。」

  蘇彌被安排坐一艘獵豹主駕上。她得以換上乾淨太空衣,副駕對她豎起大拇指。她笑了笑對通訊頻道道:「謝謝你少校。我願意服從命令。但是我現需要立刻與總部聯絡。」

  「你有別任務?」

  「沒有,但是……」

  「請放心,指揮官閣下會兩分鐘後,直接與我們對話。」伊岱道,「抓緊時間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蘇彌放下心來。

  想到終於能聽到他聲音,心頭一陣暖暖平靜。戰事一定令他焦頭爛額,如果她回到他身邊,不知道能否至少讓他放鬆一些?

  不過……

  這些僱傭兵為什麼會這裡?絕不可能是因為要救自己,應該是執行偵察任務——所以自己跟他,還是冥冥中有緣麼?

  通訊頻道中響起一個無奈聲音:「中尉,你救這些人類不放心我們,要跟你通話。」

  「餵蘇彌!」狸仔興奮聲音同時通訊頻道響起,「說說,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你等等——」蘇彌對狸仔道。她切換頻道,與飛船上瑞貝卡通話,「瑞貝卡,你安撫大家,現有二十艘獵豹,等完成任務,應該就能救他們回去。」

  瑞貝卡身後那幾個年輕人,似乎還抱怨著也要加入戰鬥。卡洛聲音則一旁涼涼罵他們毛頭小子。蘇彌失笑。

  而另一艘獵豹里,狸仔剛剛得知任務提前消息,吃驚得無法思議。

  她又立刻通知二球,要報告少校安排蘇彌加入任務不妥。然而已經晚了。

  「嘟——」一聲長長清音後,所有內部通訊被暫停,只余肅穆安靜。

  僱傭兵作戰總部所太空堡壘通訊軍官沉靜聲音傳來:「黑色閃電小組,我是冥龍號。這是與你們後一次通話。遠程通訊訊號會半小時內被蟲族截獲,請通訊後立刻離開你們現有位置、關閉通訊。以下,是指揮官閣下與你們直接通話。」

  伊岱以下,這支二十五人黑色閃電突襲小組,統統安靜下來。他們目光停太空里,卻像就站冥龍號甲板上,聽候指揮官命令。

  連狸仔和二球都安靜下來。他們知道,現這個通訊頻道,是對十萬僱傭兵八艘太空堡壘所有人播放。他們一直等著這一刻。而當這一刻真到來,他們心情異常平靜。

  而蘇彌出現,加入戰鬥,仿佛是冥冥中已註定。十萬僱傭兵面前,他們縱然想要為指揮官私人再一份力,卻再也說不出口。

  而蘇彌也和其他人一樣,目光明明停前方,卻不知道已經飛到了哪裡。當她看到駕駛面板上顯示圖標,已經明白這是一次指揮官對全體僱傭兵宣言。隱隱不安襲上她心頭。潛伏二十艘獵豹、指揮官直接下令、全員廣播通話——她忽然覺得他那英俊臉龐挺拔身姿,像一場迷夢般,愈發遙不可及起來。

  冥龍號太空堡壘。

  通訊軍官將一張名單交到孟熙琮手中:「本次任務一共二十六人。其中二十三人為原定隊員,兩人是巨石陣附近做任務被徵用。還有一人,就是剛剛引來蟲族飛船導致任務提前僱傭兵,姓名不詳。」

  孟熙琮接過名單,面容沉靜走到中央控制台前,抓起了對話麥克。

  作戰指揮中心內二十餘名軍官們,統統站起。他們幾乎是虔誠而莊嚴望著自己指揮官,因為他們知道,這是本次長途偷襲關鍵時刻,也是艱難時刻。

  而此時,分布星系各處、已做好戰鬥準備各艘僱傭兵太空堡壘、以及其他上百艘大中型戰鬥艦,也打開了通訊頻道。艦長、副長、飛行員、技術軍官、地勤機師……所有人停下手中工作,雙手背身後,站得筆直,聽著指揮官與黑色閃電小組後通訊。

  「我是孟熙琮。」低沉聲音,仿佛帶著令人震撼力量,響徹所有人耳際。

  「報告指揮官!」伊岱沉穩聲音回復,「黑色閃電小組潛伏偵查十天,已做好準備,全力發動突襲,勢必摧毀蟲族地表全部軍事工事,為大軍全面進攻鋪平道路!」

  作戰指揮中心人們,看到指揮官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慢慢平靜道:「你們是僱傭兵榮耀。今日之後,全軍會記得你們英姿;聯盟、全人類,也會感謝你們所做出貢獻。

  你們名字,會刻天空星球紀念碑上;你們家人,將得到優厚撫恤和照顧。你們今日以身涉險,如同斬我手足,殺我親人。

  我代表所有同僚發誓,會以蟲族全面戰敗和鮮血,回報你們英勇無畏行為。」

  即使性格如同鋼鐵般堅強不屈,伊岱眼眶也因指揮官這番話而濕潤。他遙遠太空巨石陣中霍然站起,朝著聯盟星系方向,敬了個標準軍禮。

  「指揮官!保證完成任務!」

  「你是誰?」孟熙琮靜靜道,「讓十萬僱傭兵,記得這個志願帶著自己人,為人類福祉去死少校名字。」

  「我是伊岱·林亞少校!代號『齙牙』!」伊岱帶著幾分心酸低沉笑容響徹通訊頻道,「康楊溪,你這臭娘們兒,給我起了這麼噁心外號!以後別再欺負其他男人!」

  頻道中安靜著,某艘戰艦某一處,有女技術軍官滿臉淚水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我是安凝佟少尉,代號『西風』,少校副駕。」伊岱身旁通訊軍官聲音很輕鬆,「為指揮官而死,我很榮幸並且毫無壓力,謝謝大家!」

  許多人因年輕人話而釋然而笑。

  「我是趙澄上尉……」

  「我是林奇中尉……」

  「我是白安安,代號『狸仔』……」

  「我是二球,代號『二球』……」

  ……

  二十五名軍官全部自報家門後,通訊軍官向孟熙琮打了個手勢,示意這是剛剛加入小組後一人。

  孟熙琮聲音靜靜:「報上你名字,軍官。」

  與其他人激動、急切不同,通訊頻道中安靜了有好一會兒,只能隱約聽到似乎有人深呼吸了一下,仿佛這樣才能控制自己起伏情緒。

  直到大家都有些疑惑,那人聲音,才終於以一種平靜得不露痕跡語調響起。

  「我是蘇彌,代號『野貓』。」

  作者有話要說:擦,好歹也算對手戲了哈

  雙完畢,請撒花!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