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要說的是——
桌上這麼多重要文件，咖啡就應該放在茶几那邊，怎麼能放在這兒？
還是放在最容易被打翻的右手邊的位置。
小秦總說的「放旁邊」，就是放在旁邊的茶几上，而不是他的手的旁邊。
哪來的不懂事的小助理，這點活都干不好。
在夏淺淺看過來之後，老陳訓斥的話已經到了嘴邊，馬上就要呼之欲出的時候，卻突然看清了夏淺淺的臉。
眼前的女孩明眸皓齒，一雙眼睛湖水般明亮，仿佛在哪裡見過。
剎那間，老陳想起了阿蘇助理給他看過的那條帖子。
帖子裡被放了照片的女生，就是眼前這位。
電光火石之間，老陳腦子裡原本模糊的東西串聯成線，慢慢清晰明朗起來。
能做到現在這個位置的都是成了精的狐狸。
只一眼，老陳就把所有要說出口的訓斥悉數吞了回去，臉上還順勢掛上了笑意，對夏淺淺點頭致意。
夏淺淺並不知道剛才那一秒鐘，老陳心裡已經過了一百零八個彎，見對方微笑點頭，她也跟著彎唇打招呼。
「您好，夏淺淺。」
「你好，你好，叫我老陳就行。」
老陳一邊說，一邊條件反射地朝夏淺淺伸出手。
兩隻手還沒來得及碰到，秦妄陰沉的聲音響起——
「我讓你來這兒交友的嗎？」
這話不知道說誰，但兩個人都在同一時間把手收了回去。
秦妄的語氣更冷。
「你，去那邊坐著去！」
這句話兩個人能分辨出來是在跟誰說。
夏淺淺邁動步子，來到茶几那邊輕輕坐下。
果然是跟長發小姐姐說的一樣，他工作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
他現在跟以後相差的還真多啊。
早知道她就在茶水間耗一會兒再過來了。
現在這樣不是上趕著挨罵嗎？
夏淺淺在心裡後悔地嘆了一口氣，眼睛瞟到茶几上各色水果點心一應俱全。
其中還有一塊七彩小蛋糕，最盯上還放著一個迷你粉色小甜甜圈。
秦妄還好這一口？
她對學生時期的秦妄的了解實在不多——前世秦妄也沒給她機會了解。
兩個人接觸更多的是婚後。
所以在發現秦妄居然喜歡這種小女生喜歡的甜品時，心中不免驚訝了一瞬。
不過她很快恢復平靜，像個小學生似的老老實實坐著，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老陳那邊，注意力卻是落在了秦妄手邊的咖啡杯上。
小秦總居然沒讓她把咖啡拿過去，甚至連訓都沒訓一句？
看來他剛才把話咽回去的決定是對的。
秦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隨後眉心一跳，朝夏淺淺那邊瞥了一眼。
她居然知道他的口味？
心情莫名陰轉多遠，看老陳也稍微順眼了一點。
「你繼續說吧。」
老陳快速回神，繼續剛才的匯報。
「除了綜藝板塊，遊戲板塊這一塊……」
夏淺淺在那邊聽得昏昏欲睡，腦袋越來越重，控制不住一下一下往下點。
秦妄正聽著老陳匯報的關於下半個月的規劃，餘光一瞥，看到夏淺淺跟小雞啄米似的閉眼點著頭，唇角不自覺泄出一抹笑。
「所以科技板塊……」
老陳正嚴肅地說著關於新板塊的開發，突然看到秦妄彎唇笑了下。
他的話音一頓，正奇怪秦妄在笑什麼，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小秦總……」
是阿蘇助理的聲音。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夏淺淺猛地被驚醒，下意識從沙發上彈起來。
「小秦總怎麼了？」
一抬眼，辦公室兩個人，包括剛進門的阿蘇助理全都朝她看過來。
阿蘇助理是驚訝夏淺淺怎麼在這裡；
老陳則是被夏淺淺嚇了一跳。
至於秦妄，他臉色冷沉，唇角不見剛才翹起的弧度。
但放在腿上的右手手指卻是蜷曲了起來，慢慢握成了一個拳頭，像是在忍著什麼。
「夏淺淺，你要睡覺去裡面睡，別在這兒一驚一乍的嚇人。」
夏淺淺的臉漲得通紅。
上學的時候她也打盹被老師點過名，但也沒被像今天這樣從沙發上彈起來過。
「對不起……」
她尷尬地低著頭，尬地能用腳指頭摳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國家。
阿蘇助理雖然不明原因，但動作比腦子轉得快。
秦妄看似窩火的語氣，實則一點火星子都沒。
他也算是不分晝夜地跟著秦妄跟了一個月了，立刻就明白秦妄這是什麼意思。
他一指側邊的小門，說：「夏小姐，這邊是休息室，裡面有床，您可以去休息一下。」
說完，他的餘光有意無意朝秦妄那邊看一眼。
秦妄果然沒有什麼抗拒的反應，他猜對了。
夏淺淺的臉卻是變得更紅了。
大家在外面工作，她在裡面睡覺算是怎麼個事兒？
而且她現在就是讓她睡她也睡不著了。
「不用，我現在不困了。謝謝……」
「可是……」
阿蘇助理還想勸，只聽秦妄聲音冰冷地說：「不睡就不要再出現剛才的事。」
夏淺淺連連點頭：「不會了。」
她實在是早上著急慌忙去送電瓶車，沒睡夠，這才打了個盹。
不過之後肯定不會了。
都尬穿地心了，再睡著一次她就徹底沒臉了。
好在她的反應還算快，指了下秦妄已經空了的咖啡杯。
「你咖啡喝完了，我再去給你倒一杯。」
說完，她幾步走上前，拿過秦妄手邊的咖啡杯，快步朝外面走去。
等出了門，夏淺淺才長鬆一口氣，放慢腳步往茶水間走。
辦公室里，阿蘇助理說明來意。
「小秦總，您發消息讓我找的冰塊……茶水間沒有。」
秦妄不喝冰美式，所以茶水間壓根就沒添置製冰機。
秦妄目光涼颼颼的。
「你不會去樓下的便利店要？」
阿蘇助理直起背：「是！」
說完，他不給秦妄罵他的機會，轉身就快步往外走。
只要他跑得夠快，就沒人能來得及罵他。
……
茶水間裡。
夏淺淺把杯子洗乾淨，又磨蹭了好一會兒，直到咖啡都快涼透了，臉上的溫度還沒消下去。
但一直待在這裡也不是回事，只能把咖啡送回去了。
乾脆送回去之後進休息室吧？
至少可以不用跟秦妄大眼瞪小眼。
不過進休息室大家會不會以為她在睡覺？
哎呀，煩死了。
一開始她就不該從車上下來的。
悶死總比尬死好。
而且秦妄總不能真看她悶死在車裡吧？
夏淺淺煩躁地抓抓頭髮。
突然身後響起腳步聲。
「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