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說著說著紅了眼睛：「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跟你爸在去年的時候感情就不好了，只是為了不影響你高考，才一直拖到現在才離婚。說來說去，我這輩子都是為了你，你卻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媽媽的心呢？」
安向雅看著陳玉通紅的眼睛，心裡又悶又堵，非常難受。
「好了，你別說了……」安向雅到底還是沒能狠下心來，放軟語氣說：「你當我剛才沒說那些話。」
當孩子的，其實沒有幾個能對父母真的割捨得下來的。
如果有，那就是本身兩邊就不親近。
但父母沒離婚之前，她跟她媽關係一直都挺親近的。
這也是為什麼發生了韓家那件事之後，她會這麼難受。
沒有愛，哪來的恨？
可是現在看著陳玉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她的恨意突然就淡了。
算了，只要她媽媽還是跟以前一樣對她，她可以既往不咎。
父子沒有隔夜仇，母女更是。
「吃飯吧。你不是說要給我盛飯嗎？」安向雅說。
「哦，噢噢。」陳玉連連點頭，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又哭又笑地往廚房走。
安向雅心裡更難受了，喉頭酸酸的。
也許她不應該這樣對陳玉。
至少離婚之前，她從來沒虧待過自己。
安向雅拿起筷子，下意識要伸手去夾毛血旺，突然想起了夏淺淺。
哎呀！她把淺淺給忘了！
安向雅飛速放下筷子，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給夏淺淺發過去消息。
【淺寶，我媽今天很正常，還做了一桌的菜，你快上來吃。】
夏淺淺的消息很快回過來。
【你們兩個沒事嗎？】
安向雅：【沒事沒事，我們聊了一會兒，說通了。】
夏淺淺：【那就好。我正好有點事兒，就不過來了，而且在日料店吃的很飽，現在吃不下了，你們兩個好好聊。】
安向雅：【啊？什麼事啊？需要我一起不？】
夏淺淺：【不用，我很快就回來。】
安向雅：【那行，我給你留飯，咱們晚上再一起吃。我媽的手藝一絕，跟你有的一拼哦！】
夏淺淺：【看你的體重就知道阿姨的手藝不會查。】
安向雅發了一個小人拿著五米大刀的表情包。
夏淺淺沒有再回復。
她揉了揉蹲的發酸的腳站起來，慢慢挪動著腳步悄聲往樓下走。
她其實什麼事都沒有，也沒有什麼可以去的地方。
但既然小雅跟她媽兩個人已經和好了，那她還是不去打擾了，把時間和空間留出來讓給她們兩個。
情侶之間存在電燈泡，母女之間也存在。
只是她很奇怪，陳玉怎麼突然就說得通了？
小雅自己都說，她媽認定了一件事絕不鬆口，認定一個人也一樣。
現在韓景城和韓玥還在裡頭關著呢，陳玉真的一點都不關心，不在意，不擔心嗎？
想到這一層，夏淺淺下樓的腳步停住。
她想，她還是回到樓梯上蹲著吧。
反正她也沒地方去，就守在這裡，直到陳玉離開。
如果陳玉過了兩個小時還不走，那她今天就找個酒店去住一晚，讓她們母女好好相處一個晚上。
……
屋子裡。
安向雅剛把表情包發出去，陳玉就把飯端了出來。
她無意瞥了眼安向雅的手機屏幕，問：「跟淺淺聊天嗎？」
「是啊。」安向雅現在對陳玉已經不設防了，點頭說：「我叫她一起過來吃飯，她說她有事來不了了。」
「噢……」
陳玉點點頭，眼底一閃而過些什麼，但很快被她藏好，重新展露笑容。
「有事當然先忙事情，等她忙完，下次媽再給你們做也是一樣的。」
說完，陳玉指了下那盤毛血旺。
「你以前不是最愛吃這個了嗎？快吃呀。」
「現在不吃了，而且最好少吃。」
「為什麼？」
「我腸胃不好，你不是知道的嗎？」
陳玉驚訝地問：「你的腸胃還沒調理好？高考之前你不是就在喝中藥調理了嗎？」
安向雅蹙眉說：「腸胃調理哪有那麼快的，西藥都得至少吃上三四個月。」
「那我做都做了，總不能浪費。你別喝湯汁就行，吃點裡面的毛肚和鴨血，這些東西可都不便宜！」
安向雅看著陳玉不停往她碗裡夾沾著紅色辣湯的毛肚，心中閃過一絲不愉快。
因為她知道，如果淺淺在這裡，肯定不會允許她吃毛血旺。
就算是去吃火鍋，她都只允許自己吃養生菌湯鍋底，何況是毛血旺這麼辣的菜？
可她這個親媽呢？
女兒腸胃好不好不要緊，菜不能浪費。
安向雅皺起眉毛：「別夾了，你想讓我這一個多月吃的藥都白吃嗎？」
「你這孩子，怎麼脾氣越來越大了？以前讓你少吃點你不樂意，現在讓你多吃點你還是不樂意，你要不是我親女兒，我可懶得管你！」
聽到這聲「親女兒」，安向雅把心裡的不爽壓了回去。
只是那毛血旺她還是沒碰，拿了個新的碗吃起別的菜來。
而且她光往清淡的菜上夾，連紅燒肉都忍住了沒多吃。
陳玉見狀，問她：「你這是幹什麼？要減肥嗎？有喜歡的人了？」
安向雅當然不可能跟長輩聊這些感情上的問題。
她才剛畢業沒多久，還沒完全從高中生的身份上調轉過來。
跟長輩說這個，總還有種罪惡感。
所以安向雅眼皮也沒抬地說：「沒有喜歡的人。我不是說了嗎？我腸胃還沒好全，不能吃太油膩和辛辣刺激的東西。」
「噢……」
陳玉拖長了聲音，筷子在白米飯上戳了幾下，突然開口道：「小雅，你是不是還是不希望爸媽離婚？」
安向雅吃飯的動作一頓，說：「沒有啊。既然你們早就過不下去了，是為了我高考才勉強走到現在，那現在我高考完了，你們過不下去，我硬要你們湊在一起幹什麼？」
「那你……是不是覺得，媽媽就算離婚了，也該一輩子單著，不能再組建家庭？」
安向雅蹙起眉說：「你想多了，我怎麼會這麼覺得呢？你們已經離婚了，就是彼此都單身。所以不管是你還是我爸，如果能有喜歡的人，那就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唄。」
「所以你也是希望媽媽能幸福？」
「當然了。」
說到這，安向雅突然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