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男人面色凝重地看向旁邊正在處理文件的男人:「先生,派去刺殺沉畫的人匯報,郁少霆把沉畫救走了。」
男人簽字的筆停下,抬起頭看向他:「你確定是郁少霆?」
「這種事他們不敢搞錯。」秘書長頓了頓,道:「他們還匯報,當時還有一批人也在刺殺沉畫,雖然她跑了,但是要做掉她也不是難事,要不要……」
「人死了,郁少霆照樣會查,先把人撤回來。」
「是。」秘書長頓了頓,神情有些凝重:「沒想到郁少霆又和沉畫在一起了!如果他想起以前的事不是一件好事;先生,郁少霆知道我們太多事,如果這把刀不能控制在我們手中,那就必須除掉!」
他說完,男人卻沒說話,薄涼的目光靜靜地看著他。
秘書長瞬間渾身如針扎般,迅速低下頭,忐忑的聲音有些發抖:「先生,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你沒說錯,防範於未然,考慮得很全面,我倒是忽略了你這些年成長了不少,只是在我身邊當秘書,屈才了。」男人語氣平靜。
他說的是誇獎,秘書長卻臉色瞬間慘白:「先生,我不是替您做主,我只是擔心您的安全,不想郁少霆有機會傷害您,這麼多年,我對您的忠心,您是了解的,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我誇你幾句,你怎麼緊張成這樣,還扯到忠心了,如果你不忠心,我也不會把你留在身邊。」
男人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緊繃的氣氛仿佛緩和了些,秘書長卻依然低著頭:「先生,我永遠忠於您!」
「我猜到沉畫會去找郁少霆,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他的事我自有打算。」
秘書長也敢不敢多說什麼,恭敬地低下頭:「是。」
「把言錫叫過來。」
秘書長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突然見言錫,也不敢質疑,立刻去打電話。
沒過久,言錫走進書房,來到書桌旁:「先生,您找我有事嗎?」
男人放下鋼筆,修長的手指捏了捏眉心,緩緩開口:「言錫,您認識我多久了?」
言錫愣了下,還是恭敬地答:「自從七歲那年被您所救,已經24年。」
「24年。」男人緩緩開口:「已經這麼久了。」
言錫的母親是一個千金小姐,爸爸是個街頭小混混,母親被父親的甜言蜜語所騙,為了愛情和家裡決裂,跟心上人私奔了。
可是她不知道,小混混接近她的真正目的,是圖她家裡的錢。
無利可圖,愛情的糖衣炮彈撕開外衣,變成暴力和辱罵。
言錫就是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的,他是爸爸嘴裡的小拖油瓶,媽媽是大拖油瓶。
小時候他的爸爸不賺錢,媽媽拼命打工養活他們一家三口。
可是爸爸嗜賭如命,媽媽賺的錢都被他拿走還不夠,後來甚至嫌媽媽賺不到錢,讓媽媽去賣。
媽媽不肯,爸爸就打媽媽,媽媽還是不肯,爸爸就打他,媽媽肯了。
再後來有一次,晚上他聽到媽媽在尖叫,他從破爛的床上探出頭,看到爸爸媽媽在說著什麼,媽媽的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瘋狂。
他看到爸爸要打媽媽,衝出去擋在媽媽面前,卻被爸爸一跳踹飛了,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爬不起來。
媽媽想來抱他,卻被爸爸無情地打倒在地上,言錫暈過去了。
第二天,媽媽給他吃了一些藥,然後帶他去了一棟很大很漂亮的房子門口。
媽媽說,那裡曾經是她的家。
他們跪在門口,跪了很久很久,那扇高大氣派的門始終沒有打開。
從那裡離開後,媽媽把他送去了一個孤兒院,媽媽說她要去工作,等下班了就來接他,讓他先在那裡和小朋友玩一會。
言錫挺高興的,孤兒院很好,有小朋友玩,沒有會打人的爸爸。
他等媽媽下班來接他,可是媽媽一直沒有來,一天兩天……言錫開始害怕了。
他在孤兒院認識的好朋友說媽媽不要他了,言錫瘋了一樣和他打架,這時候爸爸來把他領回家。
言錫問媽媽怎麼沒來。
爸爸說那個喪門星已經死了,媽的不僅沒賺到錢,還害他挨打!
媽媽死了……
很久很久以後,言錫才知道媽媽是怎麼死的,爸爸讓媽媽一次去陪很多人,在中途媽媽死了——她提前喝了毒藥。
爸爸把言錫帶回家的第三天,就帶言錫去打黑拳。
一開始,言錫只能挨打,可是輸掉一場比賽,爸爸就不給他吃飯,還要再被爸爸打一頓。
他想吃飯,不想挨打,於是他變成了地下黑拳場上出了名的瘋狗仔子。
可他還是輸了一場。
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剛被人抬下來,爸爸衝上來對他拳打腳踢。
言錫覺得自己要被打死了,挺好的。
就是那個時候他遇到了養父,他攔住爸爸,問言錫願不願意跟他走。
言錫還沒回答,爸爸便迫不及待地說,想要他兒子就得給個好價錢。
言錫第一次從他爸爸口中聽到『兒子』這兩個字,卻無比諷刺,他吐了一口血,說願意。
男人讓手下給了爸爸一張支票,爸爸高興得兩眼放光,那應該是很大很大一筆錢!
離開前,言錫問爸爸,媽媽的墓地在哪。
爸爸說過,只要他好好打拳,就帶他去見媽媽。
「你說那個賤貨?墓地多貴啊,她也配嗎?我把她賣了,有些人對屍體有癖好,可惜她中毒了,死的難看,皮有點黑,媽的比人家的價格少一半!」
爸爸發光的眼睛緊盯著支票,還不忘叮囑他:「你好好伺候人家老闆,別得罪人家,要是人家退貨找我要錢,老子弄死你!」
「這位先生,別看他現在滿臉是傷,養好了,我這個兒子可是很漂亮的,他媽那個賤貨就漂亮。」
他擠眉弄眼地說這些話。
最終他沒有機會享用那筆巨款,因為言錫爬起來,用盡最後的力氣捅死了他。
那天滿地都是血。
言錫倒在地上,那一刻他有種靈魂出竅的輕鬆,直到聽見以為已經走了的男人說:「你叫什麼名字?」
從那以後,拳館少了一個瘋狗崽子言錫,這個世界多了個言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