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住,擋住!」
看著領頭的敵人雖然鬚眉俱白,但虎目圓瞪,殺氣沖天地朝自己逼來。
似乎不斬他於馬下就勢不罷休。
倭寇小頭目頓時慌了手腳。
他連忙邊後退邊開啟意識流的指揮。
「立盾,頂住,頂住,所有人不許後退!」
「放箭,放箭,給本將把他射下來!」
然而無論他怎麼催促,面前層層迭迭的小兵似乎沒起半點阻攔作用。
林大雄不避不閃,愣是直衝沖劈出一條血路殺到了他跟前。
沒有廢話,林大雄冷笑著揮起大刀,錚錚兩下就把小頭目砍翻在地。
「殺!」
他放聲大吼。
瞧都不瞧一眼倒地的小頭目是生還是死,更不管小丘上掙扎的同僚,繼續帶著自己兒孫們向東衝殺,直到撞穿這兩千倭寇為止。
沒半盞茶的功夫,林大雄已經殺到面前沒人。
那些落在他身後的倭寇開始驚惶失措,加上久不見上鋒指揮,情知不妙頓時嘩嘩地四下逃散。
呸!
倭寇?
林大雄不屑,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他指著四處瘋狂逃竄的敵人,瞪著聚在身後的兒孫。
「你們這群兔崽子,還愣著作什麼,都給老夫追上去!」
「仔細聽好了,無論是誰都要殺個倭寇,開個刃嘗嘗血。」
「一會哪個小兔崽子手裡沒有人頭,我就拿他人頭當夜壺。」
「老子說到做到!」
嗡~
後面的林氏族人一陣騷動。
那些開過刃殺過人的,之前眼裡的驚惶和茫然,如今已經變成了亢奮和躍躍欲試。
那些還沒拿到人頭的,也一掃之前的恐懼,變得鎮定了許多。
「殺啊!」
不知是誰大吼一聲,聲震四野。
無論有沒有劈過人的,都狠狠抽了鞭馬屁股,殺氣騰騰地追了上去。
一千騎兵追兩千潰散的步兵,幾乎沒什麼懸念。
呼~
小丘上的郝佑多將一切都看在眼裡,長長地鬆了口氣。
「仟長,」旁邊的小親衛喃喃道:「倭寇散了,兄弟們得救了。」
嗯。
郝佑多微微點頭,扭頭朝定海碼頭方向瞧了眼,心底感慨萬千。
自從在前線退掉那批數量和質量都不夠的輜重車後,他的箭五營就開始被主將戴璞瑜針對,被安排在後方作後勤,再也沒有了上前線獲取戰功的機會。
結果因禍得福。
中央軍團崩潰後,別的軍營跑得那一個叫支離破碎、像群無頭蒼蠅般。
幾乎都是將尋不著兵,兵看不見將。
反而是他手下的建制相對完整。
郝佑多一看不對勁,試過原地組織防禦。
只是不到一刻鐘,他就知道自己造次了。
一千弓箭手,在環境有利各部隊配合得當的情況下,能殺很多人。
不過這會整個中央軍團都在潰逃,光憑他那區區一千兄弟就想擋住滔滔不絕的倭寇,那絕對是異想天開。
更況且他們手中還沒多少箭支。
郝佑多又試著收攏殘兵。
然而或許是他的名氣太小,又或許是其他小兵們集體嚇破了膽,基本沒人聽他的。
最後郝佑多也只能跟著一起跑。
不過別的小兵只管往前跑,根本沒有目標,基本屬於無頭蒼蠅的。
而郝佑多跑歸跑,腦袋卻很冷靜。
如今的華陽郡,無論是往北還是往南,都有帝國的強軍駐守,唯一的弱點就是西邊。
一千人!
郝佑多默默地看著跟在身後的兄弟,也不知自己能撐多久。
→
但只要能多撐一會兒,呂左書院那邊就少一分壓力。
只要帝國的支援能及時趕到,那麼堵死倭寇絕對不是問題……
胡思亂想中,下了小丘。
郝佑多愕然地看著眼前陌生蒼老的背影,又抬頭看看對方身後飄揚的「林」字將旗,一時有些茫然。
這是誰?
沒等他出聲,旁邊的方印寶已經快走幾步。
他恭恭敬敬地鞠躬行大禮。
「永昌侯府方印寶,見過林老侯爺。」
郝佑多只是中央軍團的草根將領,並沒見過林大雄。
但方印寶不一樣,他自是識得。
方印寶?
林大雄吃了一驚,連忙翻身下馬。
只不過他年事已高,剛才又領著兒孫死命衝殺。
而且為了激勵族人,儘管累極還強撐著威風凜凜地坐在馬上。
這會一著急,身形不免走樣。
下馬時更是身子一歪,差點軟倒在地上。
「老侯爺……」
幾聲驚呼聲響起。
安南侯府的奴僕們趕緊放下武器,過來攙扶。
「放開,老夫沒事。」
林大雄推開他們,掙扎著重新恭恭敬敬行禮。
「安南侯府林大雄見過欽差大人。」
「老臣年事已高,行動略為緩慢遲鈍,並非有意冒犯天威。請大人恕罪!」
方印寶臉色微恙。
他腦袋轉了轉,很快反應過來為什麼風燭殘年的林大雄會出現在這裡。
看來安南侯府也和他們永昌侯府一樣,都站在了懸崖邊上。
同病相憐啊。
收回凌亂的心思,方印寶趕緊擺手。
「老侯爺無需多禮,帝國律法有令,護國將士地位最高,戰場上一切從簡。」
「老侯爺千里迢迢從星紀城過來,自是有心了,還是先坐下好好休息吧。安南侯府可還指望你老人家主持大局呢……」
然而他手上有傷,這一擺頓時疼得撕牙裂嘴。
「也罷!」林大雄臉色灰暗。
唉。
他輕輕撫了撫發悶的胸口。
「人啊,不服老不行啊。」
如果他還是年輕的模樣,剛才就絕不會停下,不滅掉那伙倭寇絕不罷休。
方印寶安慰了好一陣,見林大雄臉色好了些,才抬手一引。
「老侯爺,這位是中央軍團中軍第五箭營仟長。」
「從定海碼頭到這裡,他都想方設法收攏各營將士,同時努力拖延倭寇的前進速度,是名了不起的將軍。」
郝佑多感激地看了方印寶一眼,連忙上前一步。
「郝佑多見過老侯爺。」
他熟知中央軍團的歷史,雖沒見過林大雄,但對軍團支柱之一的老安南侯也是耳熟能詳。
嗯。
林大雄微微點頭,
「郝仟長辛苦了。」
他稍稍打量了下郝佑多,目光便滑開,隨後落在那些相互攙扶著剛從小丘上下來的小兵們身上。
只見這夥人神情疲憊,個個帶傷。
輕則劃破皮膚,重則開膛破肚
手上的武器更是亂七八糟的,可謂刀槍棍棒,樣樣都有。
唯一沒有的卻是他們本該使用的弓箭或輕重弩車。
「各位箭營的兄弟辛苦了。」
林大雄感慨地抬起手朝西一指。
「告訴他們,再往前走二十里,就是呂左河,先讓兄弟們去休息治傷吧。」
「這兒老夫替你們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