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星紀城！

  時值正午，天氣愈發悶熱。

  但再熱的天也無礙百姓們為生活奔波的腳步。

  從高官貴族所在的四條大街，到平民百姓聚居的東西兩坊，無不擠滿了來來往往的人群。

  得得得！

  這時，星紀城南門突然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蹄聲如雨，兩騎閃電般飛奔而至。

  「八百里加急，行人速速退讓。」

  百姓們知道厲害，連忙飛快躲到兩邊，眨眼間生生擠出條寬闊的道路來。

  「什麼情況？」

  待兩騎掠過，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踮起腳，好奇地朝著他們遠去的方向張望。

  咦！

  有人突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快看，信使的軍旗……」

  眾人一怔，剛才只顧著躲避，他們還真沒注意馬背上的令旗。

  此時一聽，所有人連忙定睛看去。

  血紅色的旗底醒目亮眼，上面交叉繡著一把刀一柄劍，共同抵擋著天上熊熊燃燒的落星。

  星落軍團！

  啪！

  有個行商顧不上肩上的擔子，突然興奮地重重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

  哈哈。

  這人邊笑邊高聲嚷嚷，「我知道了，這是星落軍團的捷報，韋將軍他們肯定已經收復了北海關。」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譁然。

  「真的假的？」

  所有人俱是精神大振。

  雲垂地大物博，在眾多的鄰國中無論軟硬實力都遙遙領先。

  百姓們對此無不引以為傲。

  特別是星紀城，這裡一直都是各國使節、商隊以及留學生聚集之處。

  平日裡走在街上，時不時就能遇到這些相貌或語腔迵然不同的異邦人。

  在以往，星紀城的百姓只要遇見這些外蕃人，都自覺地挺起胸膛。

  然而自從去年北海關被倭寇所占，而且遲遲未能收復。

  百姓們再見到這些出沒的蕃人時，哪怕對方依舊如往日般尊敬有加，但他們還是覺得臉上無光。

  邊關要塞何其重要?

  結果被幾個倭寇占了，卻一直收不回來.

  還好意思說什麼自己是天國上朝、萬邦之首？

  而且這種感覺隨著北海關被占的時間越久，他們愈發覺得抬不起頭來。

  雖然嘴上不說，但百姓們一個個心底都期望著星落等軍團早日將北海關收復。

  喲!

  「你們不信？」那貨郎也不作買賣了，「那大家就等著看。」

  他信心滿滿地抬起手，向街道兩邊的巷子一指。

  「我敢說不用一會兒，住在這些巷子裡的貴人們就會進宮去。」

  切~

  一堆人不屑地切了他一句。

  只要是邊關的八百里加急，無論是捷報還是求援，收到消息後，文武百官幾乎都會被召進宮商量的。

  這是慣例了。

  但凡在星紀城住了點時間的人，幾乎都清楚。

  儘管如此，百姓們還是忍不住扯長了脖子，眼巴巴地朝著各豪門府邸望去。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各府邸紛紛打開大門，穿戴整齊的文武百官或騎馬或乘車匆匆向皇宮而去。

  「但願是個好消息。」

  「是啊。」

  ……

  百姓們望著漸漸關上的皇宮大門，紛紛交頭接耳。

  「這還用說？」有人則自信滿滿，「肯定是好消息。」

  畢竟那兩個信使來自星落軍團。

  星落軍團啊！

  他們不出手而已，一出手就打不勝的仗，沒有辦不成的事。

  幾百年來都是如此。

  幾乎整個帝國的百姓都對此堅信不疑。

  眾人正討論著。

  突然，

  鐺!鐺!鐺……

  沉悶的鐘聲突兀地響起，重重砸在帝都百姓的心上。

  攝人心魄，連綿不絕。

  眾人心中一跳。

  「什麼……什麼方向的鐘聲？」問話之人的聲音隱隱都在顫抖。

  「似乎……」旁邊有人遲疑地抬頭尋聲望去，好半晌才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似乎是皇宮方向。」

  「沒錯，就是宮裡！」

  撲通撲通。

  滿街的百姓回過神，無論身份背景紛紛朝著皇宮的方向跪了下來。

  所有人不敢再作聲，一個個在心底默默地數著鐘聲的次數。

  一，二，三，四……

  ……七十九，八十，八十一！

  九九八十一響過後，鐘聲終於停了下來。

  大喪之鐘！

  「陛下駕崩了。」

  ————

  明王府。

  陳修堅正和明王妃笑呵呵地逗著剛出生不久的長女。

  自從得知自己最信賴的首席幕僚居然是星落軍團的人，以及任寧突然搖身一變成為寧王后，他就心灰意冷。

  從此對那高高在上的帝位不再奢想，一心只想著陪老婆孩子平安長大。

  「王爺，王爺。」

  明王府的長史匆匆跑了進來。

  「剛剛收到消息，星落信使八百里加急，北海關似乎已經收復了。」

  哦？

  陳修堅半晌才反應過來。

  「不錯，是件大好事。」

  至少帝國的版圖恢復了。

  「王爺，要不要老奴派人去打聽打聽其中的詳情？」長史問。

  陳修堅不答，先把女兒小心翼翼地放回妻子懷裡。

  他又逗了女兒幾下，才答非所問道：「你去準備些禮物，本王要去趟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

  長史愕然，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趕緊應下。

  然而他剛要轉身，皇宮就響起了連綿不絕的鐘聲。

  半晌過去，鐘聲停止，長史臉色複雜。

  「王爺，總共八十一下，乃大喪之鐘，應該是陛下……升天了。」

  陳修堅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他母親地位低下，陳修堅素來引以為恥，無事不會進宮。

  而人在宮外，更是無從得知長興帝的消息。

  但自從老和尚弘光大師突然離京遠赴雲中郡尋藥，陳修堅心底就清楚一件事。

  自己的這位父皇恐怕時日無多。

  而且老和尚採藥無門，至今仍遲遲未歸，他就更以為然。

  如今突然聽到喪鐘響起，陳修堅倒也不算太意外。

  只不過……

  早不死晚不死，正好死在收復北海關的消息傳到之時？

  「有意思。」陳修堅喃喃自語。

  「王爺，」長史見主子還在發呆，連忙提醒：「按皇族規矩，您和王妃這時候該立即換上孝衣進宮守孝，否則就是大不敬。」

  至於鎮國公府，那肯定是去不成了。

  再者，連夷光長大公主等人也是要進宮的。

  陳修堅點頭，「本王知道了。」

  半晌後，所有王親國戚紛紛換上了白色孝衣，臉帶悲色地往皇宮而去。

  當然，皇后的娘家，前承恩伯府例外。

  孫氏一家老小都下了大獄。

  承恩伯府，嗯，如今已經不是伯府了。

  孫家大門緊閉，上面明晃晃地貼著兩張封條。

  四周更是由錦麟衛和京兆府把守著，任何人不得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