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不臣之心

  西涼大草原,安吉爾定居點。

  拓跋誠被派往磨刀霍霍殺氣騰騰的血月部族時,草原王的另一個左膀右臂也被派到安吉爾部族。

  赫連申面無表情地坐在議事廳里,緩緩地喝著杯熱騰騰的馬奶茶。

  「右骨都,」他的小護衛嘖嘖地東張西望。

  「安吉爾不愧是大型部族。剛剛進來時屬下匆匆瞥了幾眼。定居點周邊這規模這人氣以及那道城牆,看起來不比我們王庭差。」

  赫連申默默地點了點頭,臉色有些難看。

  在王庭時,他們早聽說安吉爾部族在定居點外圍修起了一道又高又大的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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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聞名不如見面,當時也沒怎麼在意。

  如今他過來時親眼看見,這才大吃一驚。

  雲垂人的城池赫連申是見識過的。

  表面上看起來平澹無奇,但那一道不算太高的城牆愣是能讓無數的西涼部族飲恨敗北。

  而安吉爾在草原腹地,東西南北都不靠邊。如今也學著雲垂人建起了高高的城牆,他們要防的是誰?

  到底是東邊的血月部族,還是西邊的……

  好半晌過去,族長安文康才帶著幾個護衛匆匆走了進來。

  他滿臉的歉意。

  「赫連兄,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族裡剛好有些事在忙,一時來晚,多多見諒。」

  哈哈。

  赫連申大笑著站了起來,「不礙事,我也是剛剛才到。」

  他試探道:「安吉爾這麼大個部族,想必安族長要操心的事不少。要不,你先去忙?」

  安文康眼光閃了閃。

  「其實也沒什麼事。」

  「去年的那支商隊不是要往回走了嘛。現在族裡上下全在統計缺什麼或差什麼,準備等他們經過時遞交一份名單,希望商隊年底返回時多少能給我們帶些回來。」

  「原來如此。」赫連申恍然大悟。

  西涼貧瘠,除了牛羊馬外各種物質奇缺。

  這三年多來,一直沒什麼商隊經過,各族缺差的東西早已不計其數。

  如今好不容易有支商隊路過,沿途的部族的確需要認真對待。

  問清了原因,雙方坐下,習慣性的一陣商業回憶和互吹。

  期間時不時有安吉爾的族老和長老進來在安文康耳邊滴咕幾聲,屢屢打斷兩人的對話。

  赫連申見狀,不由哈哈一笑。

  「安族長看起來確實很忙。要不,你先給我們準備個房間住下。等貴族忙完商隊的事再聊?」

  「也好。」

  安文康告歉了一聲,招來人安排好赫連申的住處,自己又匆匆忙忙離開。

  臨時帳篷里。

  小護衛有些臉色憤憤。

  「右骨都,這安吉爾是怎麼回事?安文康到底是沒把我們王庭放在眼裡,還是根本不擔心血月那邊的行動?」

  俗說話哀兵必勝。

  如今血月全族上下氣憤難當,最是團結一致;而奔鹿那邊存糧耗盡,將士又飢又餓,正是人心浮動的時刻。→

  雙方大軍只要一碰上,安吉爾別說勝算,估計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奔鹿那裡可是整整近五萬的精銳士兵。

  那怕安吉爾是個大型部族,也絕對損失不起。

  赫連申默不作聲,只是緩緩地飲著茶,腦子裡飛快地轉動著。

  幾月前的定西大戰,雙方殺得天地變色。

  其結果已經傳遍了整個草原。

  血月一方幾乎全軍覆滅,就連少族長血月鷹翔都下落不明。然而康安勝卻帶著建制齊全的人馬退回了草原。

  事後雙方都飛快向王庭提交了戰鬥過程。

  血月指責安吉爾私下勾結雲垂人,康安勝更是臨陣逃脫,直接坑殺了大批草原同僚。

  安吉爾則滿臉委屈。

  說西涼大軍出征已有三年,無論是兵力還是糧草都已經不足為繼。

  血月鷹翔更是偷偷計劃著詐攻砥石城後直接退回草原,他們才是先決定臨陣脫逃的那個。

  只是運氣不好,最後被雲垂人逮住了跑不掉而已。

  至於陽關古道,安吉爾的守軍們英勇作戰到最後一刻,最後全軍覆沒,絕沒有放水的意思。

  血月說他們什麼勾結雲垂帝國,純粹是打了敗仗後神智不清血口噴人。

  赫連申放下手中的奶茶杯。

  以上兩軍的說法他都一一看過。

  然而王庭之所以能掌控這麼大個草原,自有自己的渠道。

  哼。

  旁邊的小護衛一聲冷哼。

  「王庭久沒作聲,下面這些部族膽子變得越來越大,也不知什麼時候學會了欺上瞞下。」

  「是啊。」赫連申默默地點了點頭。

  比如,血月指責康安勝不顧友軍生死,臨陣逃脫。但血月才是先準備詐攻砥石城然後藉口退回草原的一方。

  可以說他們才是真的準備臨陣脫逃。

  此外,安吉爾所說的陽關古道的守兵全部戰死,這也是真的。

  但關口的城牆上幾乎沒有激烈戰鬥過的痕跡,大批守軍更像是伸著腦袋乖乖讓人抹了脖子。

  而且血月鷹翔也沒有失蹤。

  雖然很狼狽,但他好好活著回到了血月部族。

  只是血月志勇不知為何一直讓他躲著,沒在公眾前露臉而已。

  想到這,赫連申往東看了一眼,想起了自己來這的目的。

  安吉爾的糧車一直被劫也是真的,但奇怪的是糧車和隨隊牛羊損失的不多,倒是護送隊死得乾乾淨淨。

  看起來不像是劫糧車,更像為了滅護糧隊的口。

  哼。

  旁邊的小護衛又哼一聲。

  「右骨都,事實很顯然嘛。」

  「安吉爾那麼多送糧隊被劫,一開始或許是血月出的手。到了後來恐怕是安吉爾在自導自演。至於護糧隊一一被滅口,為的就是將過錯全推到血月人頭上。」

  「沒理由啊。」赫連申沉吟,「若真是如此,那這安文康到底想作什麼?難道他想餓死奔鹿里的自己人?」

  「右骨都,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小護衛附在他耳邊隱誨地說了一句。

  「眼前這安吉爾部族,族長安文康和副族長康安勝不是一家人。」

  轟隆

  赫連申腦子一響,幾乎就反應了過來。

  血月的大權牢牢掌握在血月志勇手裡,那怕他兒子血月鷹翔這個所謂的草原之鷹一直打敗仗,以後的血月部族依然是他的。

  但安吉爾不同。

  族長安文康的實力是要強一些,但和康安勝比起來也沒強到哪去。

  否則當初就不會有康安勝這個副族長。

  要是血月大軍把奔鹿里的康安勝給幹掉了……

  那腳下的安吉爾部族不就徹底成了他安文康一個人的了?

  怪不得如今血月大軍已經動了起來,然而安文康依然在忙其他事,甚至連他這個專程從王庭趕來的右骨都都擱在一邊不理。

  嘿嘿

  小護衛左右看了一眼。

  「右骨都,」他壓低了聲音,「小的還聽說二王子……」

  咳。

  他咳了一聲,連忙糾正。

  「小的聽說曾有人在這安吉爾定居點附近見過呼廷托遲那條喪家之犬。」

  「您說……安文康是不是真有什麼不臣之心?」

  赫連申心都漏了幾拍。

  他下意識朝定居點外圍的那道城牆望去。

  半晌後,赫連申才警告著開口。

  「別胡說八道,這裡不是我們的地盤,小心隔牆有耳。」

  「是是!」小護衛連忙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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