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鹿部族。
偌大個部族一片狼藉,到處空蕩蕩的。四周隨處可見已經被拋棄的帳篷、衣物以及食物殘渣。空氣里儘是一陣又一陣令人作嘔的異味。
安吉爾駐地。
康安勝煩燥地在中軍大帳里轉來轉去。
深秋的氣溫雖然變得涼爽,然而此時似乎也不能讓他平靜下來。
砰!
康安勝重重地擂了一拳面前的架子。
「豈有此理!所有人都走了,居然沒有一個部族願意聽我等命令。真是豈有此理!」
東長老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垂下眼皮。
原本東征大軍里有不少中小部族願意聽命於他們。
不過在定西一戰中,這樣的部族幾乎都已經被滅得七七八八。逃回來的也只是些游兵散勇。
剩下的自然也就視他們為無物了。
「多吉,」康安勝望向自己現在最信服的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到底是回還是留?」
東長老沉吟了一會,「我們現在還不能走!」
「你不是是擔心……」
康安勝說著說著,情不自禁抬頭朝懸掛在帳內的地圖望去。
這張地圖比任寧畫的還要簡陋,只草草標出幾個部族以及相應水源的大體位置,其他幾乎都是一片空白。
而這會的地圖上,血月部族的領地已經被東長老用紅色框了出來,正如一道高不可攀的山峰般,死死地擋在他們回去的路上。
多吉搖了搖頭,「副族,我擔心的並不是血月,而是這裡。」
說完,他伸手重重地點在草原深處。
呃。
康安勝遲疑了一下,「你說的是王庭?」
「對。」東長老點了點頭,「在大王眼中,那些中小部族都是可以隨時捨棄的率子。它們和我們這些大型部族不一樣。」
康安勝反應過來,默默地點了點頭。
中小型部族如果不聽話,王庭里的草原王就算知道,估計眼皮都不撩一下。
而他們這些大型部族要是不聽話,那一準會被草原王在心底默默地記上一筆。
「因此其他部族可以走可以離開,但我們沒有收到王上的命令前,絕不能擅自離開奔鹿這裡。」
哎。
康安勝一聲長嘆,「話是這麼說。可是我們再不離開這裡,兄弟們就快沒吃的了。」
之前草原大軍的人吃馬嚼大多由中小部族承擔以及運送。
如今絕大多數中小部族滅的滅,離開的離開。
他們這五萬人馬眼看就快要斷糧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東長老也不由皺起了眉。
將士們肯定不能空著肚子。
但他們不能走,又沒人送糧過來。
就算安吉爾老家派人送糧過來,路途遙遠不說,還要經過血月部族,鬼才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麼情況。
「副族,奔鹿這裡還有多少牛羊?」東長老問。
「奔鹿?」康安勝苦笑,「應該沒幾頭了。」
草原大軍駐紮在奔鹿已經四年有餘,剛開始奔鹿還像以前一樣蓄養了不少的牲畜。
然而後來隨著駐紮在附近的人馬越來越多,總有些部族的食物沒帶夠,於是就徵用奔鹿的。
剛開始對方還說會還,只不過越征越多,漸漸沒了下文。
日子一久,奔鹿手裡的牲畜幾乎被徵得七七八八。他們再也撐不下去,只能向當時駐紮在部族裡的血月族長求助。
血月志勇那可是作大事的人,怎麼會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便隨手推給手下,手下再推給手下……
最後就不了了之。
「少歸少,擠一擠總還是有的。」東長老沉吟,「讓他們先交出來,大不了我們以後還他雙倍就是。」
「不過,」他又補了一句,「還是讓族長儘快上報王庭才是正事。」
康安勝贊同地點頭,「確實。」
畢竟他們有近五萬張嘴,光是每天的消耗就是個無底洞。
只有王庭下了命令,要麼儘快讓他們撤回去,要麼讓人送糧過來。
到時候除非血月志勇想造反,否則血月部族就是再憤怒也得乖乖讓開道路,甚至還要給他們安排食宿。
安吉爾徵召糧食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奔鹿族長的耳中。
小族長差點吐了口血,「又要擠?」
送走安吉爾的使者後他忍不住破口大罵,「叫我們拿什麼來擠?」
奔鹿能留到現在的畜牧幾乎都是些沒幾口肉的幼崽或懷孕的母牛羊。
如果連它們都被殺了吃掉,那奔鹿以後就吃草吧。
屋漏偏逢連雨夜。
沒多久就有人匆匆跑了進來。
「族長,昨晚火狼、青優共十餘家各帶著十幾條牛羊離開了。」
「哦?」小族長正心煩意亂,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們要去哪?」
「族長,」這人見族長渾不在意,只得坦言相告:「他們是脫族,不打算回來了!」
事實上自從東征戰事不順開始,久不久就有人默默地離開奔鹿部族,從此不知去向。
奔鹿族長終於反應過來,頓時覺得嘴裡發苦。
他暗然地呆坐了一會,才問道:「我們現在還有多少人?」
「回族長,半個月前前線戰敗的消息傳回來,族裡就已經不足兩萬人了。」
奔鹿族長嘴巴更苦。
當初打散了老開倫,他們從兩萬多人直接飆到四萬出頭,牛羊等等牲畜更是數不勝數。
後來戰事開打,奔鹿可謂有人出人有力出力。
結果打到現在,族人不僅比以前少了一大半,賴以生存的畜牧更是幾乎被吃光。
甚至連所剩不多的牛羊種子還要被徵召……
哎。
他一聲長嘆,「再這樣下去,我們就快被滅族了。」
————
血月定居點。
踏踏踏。
幾匹瘦馬從北邊飛奔而至。
「什麼人?」哨兵遠遠就發現了他們的蹤跡,連忙高叫著出來阻攔。
雙方進入弓箭射程,滿臉疲憊的血月鷹翔才抬起頭,「是我。」
「少族長?」哨兵們一聲驚呼,連忙放下弓箭過來引路。
「少族長,近來部族情況嚴峻。而我們的城牆又沒建好,族長便命令我們在外圍布置了些陷阱。請您跟我們走,免得觸發陷阱。」
說完,他們遲疑地望向血月鷹翔身後寥寥的幾人。
儘管心裡充滿了疑問,然而張了張嘴,卻是沒說話出來。
血月鷹翔點頭表示明白後沒有再理會哨兵。
他回過頭,感概萬千地望著護送自己回來的幾個親衛。
「到家了。都先回去好好休息,其他再說吧。」
「是!」幾人勉強地睜著血紅的眼睛,驅馬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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