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要塞

  開倫部族

  「你去哪?」三族長背著手,頭疼地盯著前面的女兒。

  他左張右望,擔憂地壓低了聲音。

  「這幾天部族裡來了很多士兵。他們正被雲垂斥候搞得滿肚子氣。乖女兒你就先別出來了。」

  「爹爹,雲垂和西涼兩頭大象打架,到底關我們這些小螞蟻什麼事?」

  盈盼不滿地嘀咕。

  「女兒不出來,難道那些西涼士兵們就不知道爹爹您有雙長著一副雲垂人臉龐的孩兒了?」

  三族長語塞,長長地沉默。

  他無言以對,只好不分由說地一甩袖子,「吉祥,把姑娘帶回帳篷去。好好盯著,這些日子不許她再出來。」

  說完,看著女兒的花容月貌,三族長疲憊地嘆了口氣。

  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家的一雙孩子長得和其他西涼人不同,才早早把兒子送去雲垂留學。

  而眼前這丫頭眨眼也已經長得亭亭玉立,囚是囚不住的,藏也藏不了多久。

  兩國和平時還好,沒人會計較;但兩國戰亂一起,以她的長像估計性命難保。

  想到這,三族長又嘆了口氣。

  兩主子吵架,吉祥一直縮著腦袋當背景板。此時她不得不苦著臉挪過來。

  「姑娘……」

  「走吧。」盈盼沒有為難一起長大的丫鬟,轉身向自己的閨房走去。

  走著走著,她一把扯掉了臉上的面紗。

  她涉世未深,卻也清楚父親的為難以及自己的處境,因此出門前還特意戴了副面紗遮住自己的臉。

  本想小馬的腳傷已經好得差不多,趁著天氣晴朗,正好騎出去轉轉。

  但碰上了憂心忡忡的父親,盈盼只好作罷。

  吉祥小尾巴地跟在後面。

  她躊躇了一會,忍不住開口。

  「姑娘別生氣。」

  「奴婢聽阿倫哥說這場仗暫時打不起來。等那些凶神惡煞的士兵離開,吉祥再陪姑娘出去好好玩就是。」

  砰!

  盈盼停下腳步,狠狠地踢了一腳堆在路邊的淤泥,並沒有出聲。

  她抬頭往東方看了一眼。

  這場戰暫時打不起來。但它遲早會打起來的,不是嗎?

  東邊

  雲垂帝國邊境,岩陲要塞。

  三天前,任寧遇上了第二批西進的雲垂斥候,被他們快馬加鞭送回了國。

  此時的他正在城門下,抬頭望著這座雄偉的要塞,眼裡異光連連。

  任寧有些明悟。

  怪不得別人說要塞是座城市,而普通城市絕不是要塞,也沒資格當要塞。

  比如星紀城,作為雲垂的帝都,它的城牆高約四丈(12米),在普通城市裡這算是一等一的。

  而眼前的岩陲要塞,它的城牆足足有近十丈高(30米),差不多是帝都城牆高度的三倍。

  基本上沒有什麼雲梯能架到城頭上。

  驗證過口令,檢查過車架,吊橋唧唧唧放下,西城門徐徐打開。

  任寧的車子緩緩進了門洞。

  走在長長的門洞裡,他的眼晴又亮了幾分。

  這一座為戰爭而生的堡壘。

  整座要塞只設了東西向的兩座城門,其他地方皆是高聳的城牆,無縫可鑽。

  而城門處牆體的寬度足足超過十丈。更令人吃驚的是眼前的門洞不是筆直的,而是個大大的「s」型。

  任寧的眼光閃了閃。

  古人攻城時想撞開城門,一般都是無數士兵推著又粗又長的撞城柱去把城門撞破或撞歪。

  一旦破門成功,敵人就可以長驅直入。

  但那是普通城市,眼前這是座要塞。

  它s型的門洞裡共設了五重閘門。就算攻破了最外面的城門,裡面還有四重閘門保護著。

  加上門洞不是筆直的,長長的撞城柱基本上會卡死在第二重閘門前,再也動彈不得。因而破門也就無從談起。

  任寧抬頭往門洞上方望去。

  門洞有一丈多高,頂部呈半弧型,弧頂上每隔半丈就留有些黝黑黝黑的孔。

  這些孔差不多尾指大小,一些用來發射箭枝,另外一些則用來放油或放火。

  敵人攻城時,大可以打開最外的城門讓他們進入長長的門洞,再關門打狗。

  一陣箭射或火燒,甚至雙管齊下,躲無可躲的敵人沒幾個能活下來。

  因此攻城時,要想經過這條門洞將是段十足的煉獄之路。

  而五重閘門,每重閘門都由不同的將領控制。因此想從要塞內部開門迎敵,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

  任寧嘖嘖感概。

  不愧是名振大陸的軍事要塞。在這冷兵器時代里,只要要塞里還有糧草水源,它幾乎就立於不敗之地。

  不多時,走過這條s型的門洞,終於進到要塞裡面。

  任寧舉目四望。

  要塞的規模和雲垂的中小城市差不多,裡面應有盡有。唯一不同的是沒有普通老百姓出入,通常只有士兵駐紮在其中。

  他所屬的斥候營就在西門附近不遠。

  車子回到營地時,任寧臉上的肌肉情不自禁地扭曲了一下。

  偌大個斥候營地,赫然有不少將士在鬆土種菜,一個個忙得滿頭大汗。

  沒多久,車子到了座小石屋前,他被人抬了下來。

  「兄弟,你家到了,先好好休息吧。」

  任寧拱了拱手表示感謝。

  他沒有進屋,目光左移,落在房子旁邊的馬廄里。

  岩陲要塞是座城市,大多數時候就只駐紮了十五萬的守塞將士,所以幾乎每個將士都能分到一座房子住。

  而斥候或騎兵們的命運和戰馬聯繫在一起,因此他們的房子外通常還有配備有馬廄甚至跑馬場。

  只是眼前的馬廄空蕩蕩的。他的坐騎倒在了西邊茫茫的草原里。

  任寧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糧袋。

  裡面沒有追風找到的追命草,而是只剩下一長一短的兩根狼牙。

  轉身進了熟悉的屋子,他隨手一摸,滿手都是灰塵。

  任寧也不在意。

  他的身子本就傷得不輕,加上連續顛簸了三天三夜,此時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再也撐不住。

  飛快地抖掉床鋪上的灰塵,他倒頭就睡。

  然而還沒睡多久,任寧就醒了。

  腦筋尚未清醒,但他的手已經習慣性地摸向了腰間的短刀。

  然而卻摸了個空。

  在睡下前,他把身上的東西全摘了下來,就放在床邊的桌子上。

  「你醒了?肚子餓了吧。」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任寧猛地睜開眼睛。

  對方見怪不怪,謹慎地退了一步。

  「原來是你,張大娘子。」任寧掙扎著坐了起來。他給對方道歉,「嚇到你了吧,不好意思。」

  「沒事。」婦人平靜地打量著他,「早習慣了。」

  張大娘子隨夫姓張,本名叫什麼任寧還真不清楚。

  和任寧一樣,她丈夫也入了軍籍。

  這時代一旦入了軍籍,如果沒有朝廷特赦世代男兒都得為伍,無一例外。

  這些人及他們的後代如果不從軍那就犯了律,唯一的活路是鑽進深山老林落草為寇,或者躲起來終生不見外人。

  這也是雲垂那麼大,任寧只往岩陲要塞走的原因。

  入了軍/籍,他無處可去。而且只有軍中,他才能出人頭地。

  只是任寧不想再當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