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外表圓滑,也能有一腔熱血

  顧少游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道:「你們兩人一人一條金子,可不是讓你們白拿的。閱讀」

  兩人福至心靈,齊齊回聲道:「請公子吩咐,我等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財帛動人心,這話當真不假,顧少游見到兩人精氣神瞬間復原,心中也不僅有些好笑。

  當下指著趙山道:「你去,把漠北雙熊的腦袋割下來。」

  趙山不敢怠慢,趕忙過去,將黑熊和白熊的腦袋割下,又尋了一塊布包起來,提在手上,看向顧少游。

  顧少游輕輕頷首,對趙山道:「我交給你個差事,你去趟西安城,找到飛馬鏢局的總鏢頭雷三英,把這兩顆頭顱帶給他,再給他帶個口信。」

  「先讓他把頭顱去交給西安城的府尊張大人或者陳師爺也行,也算是把這個案子給了結了。」

  「再讓他來鳳翔府,我會把漠北雙熊截到的財貨帶去鳳翔,給飛馬鏢局在那裡的分舵保管,讓他親自過去取,我就不等他了。」

  「還有,讓他記得,臘月二十五,派人過來慶陽,到慶陽顧府來見我。」

  說完,又對趙山道:「你可記住了?」

  趙山點頭如小雞啄米,快速說了一遍,又回道:「小的都記下了。」

  說完,又頓了頓,試探問道:「公子你說的慶陽顧府,可是顧元昌老大人的顧府?」

  此言一出,顧少游不僅被他驚了一驚,沒想到這草莽中人,竟然也知道自己父親顧元昌?

  顧少游奇怪看了他一眼,點頭道:「不錯,正是家父,你怎麼知道家父名諱?」

  趙山聽了,「啊」了一聲,突然翻身跪下,連連叩頭,痛哭流涕道:「竟然是元昌老大人公子當面,小的有眼無珠,不識公子,實在是罪無可恕!」

  一邊放聲大哭,一邊道:「八年前,黃河大決水,再加上貪官橫行,對百姓不管不顧,導致瘟疫橫生,百姓民不聊生,小的家裡老母、妹妹都在那場大禍中喪命。」

  「就是元昌老大人奉旨都督山西事,連斬了數十個貪官腦袋,為我等草民大大出了口氣,又發放糧食,活人無數,實在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爺啊!」

  說罷,他連連叩頭不止,涕淚交加,聲音哀切,再也無半點之前的精明、圓滑之色。

  顧少游聞言,良久默然不語,喟然一嘆,心情複雜之極。

  生產力越低下的世界裡,普通底層民眾的抗風險能力就越差!

  平日裡也只能勉強混個溫飽,而根本就沒有任何積蓄,如此一來容錯率也變得越低!

  一旦有點天災人禍,全家就會頓時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種故事,古今往來每天都在上演。

  天災可怕,人禍更可怕!

  這些百姓,最期盼的無非就是上頭官員能壓榨少一點,若是有個清官,那簡直要普天同慶。

  趙山又哭著道:「三年前,我聽聞元昌老大人因為得罪了權閹,被罷官回家,心想這天下怕是沒救了,連這等好官都沒辦法容身,哪裡還有我等賤民的立錐之地。」

  旁邊鄧二聽了,連連點頭,又忽的恍然大悟道:「山哥,三年前不就是那次你拉著我喝酒嗎?那次你喝的可夠可以的,吐了整整一天,我都怕你就此醉死過去!」

  趙山聞言,止住哭聲,尷尬一笑,臉上帶著被淚水衝過的泥痕,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這趙山平日裡並不喜好喝酒,只是那次拉著鄧二,大醉一場,又哭又笑,鬧了整整一天,事後問起,趙山卻什麼都不肯說,故而鄧二對此記憶深刻。

  趙山抬起頭來,看著顧少游,神情嚴肅,雙眼堅定,正容道:「顧公子,你這次交代的事情,小的一定給你辦的妥妥噹噹。」

  顧少游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道:「起來吧。」

  趙山又重重叩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提了漠北雙熊首級的包袱,也不再說話,和鄧二招呼也沒打,轉身便徑直離去,身影頓時消失在茫茫雪夜之中。

  鄧二茫然失措,看著趙山離去,登時有些手足無措。同伴方才這等情緒爆發,他心中似有所悟,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眼睜睜看著趙山頭也不回的離開。

  顧少游眼神微眯,心裡即有幾分欣慰,也有幾分無奈。

  草莽之中自有忠義之徒,屠狗之輩也有大好男兒。

  這趙山雖然看起來精明圓滑,但心中卻還是有一腔熱血。

  只不過,他這一趟去西安,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說不定還能拿些賞賜。

  可這趙山卻擺出一副風蕭蕭易水寒的氣概來,也著實讓人哭笑不得。

  顧少游知道他也是一時熱血上腦,不去管他,又對著臉上還帶著茫然之色的鄧二道:「你這邊,我也有事交給你辦。」

  鄧二精神一振,點頭如搗蒜,忙不迭道:「公子請吩咐,小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顧少游微微扶額,這一個個的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笑罵道:「沒那麼嚴重,就是讓你回去帶個話,你先起來吧。」

  鄧二尷尬一笑,站起身來,立在原處規規矩矩,不敢亂動。

  顧少游微微沉吟道:「你回晉威鏢局,給你們總鏢頭帶個話,就說我華山派靜極思動,正欲整合陝西境內各大鏢局,既然晉威鏢局在陝西也有分舵,發展的也不錯,若他有興趣,可在臘月二十五來慶陽府找我。」

  「還有,高昌迷宮之事,你也可把我剛才言語一句不動帶回去,他若心中還存有僥倖,也可一起來慶陽找我說個清楚!」

  「只是你們晉威鏢局,日後再不可提及此事!更不可再來騷擾這位姑娘!若是他不願意應下,或者讓我再聽到關於此事的之言半語,嘿嘿,你就告知他,我顧少游日後必定會親自上門問個清楚!」

  「都可曾記下了?」顧少遊說完,目光凜冽,盯著鄧二道。

  鄧二雖然為人膽小,但他記性不錯,其實也是個機靈的,當下就把顧少游的話複述了一遍,又磕磕絆絆說了剛才侯君集那段,顧少游再給他說了兩遍,倒是基本都記下了。

  見他說的已無問題,顧少游便揮揮手道:「就如此吧,外面天已漸漸黑了,你可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出發。」

  鄧二嘿嘿一笑,撓了撓頭,道:「小的自小就是在山裡走慣的,這點風雪不算什麼,前面便有村子,我自去便是,不敢在此驚擾公子。」

  說罷,又給顧少遊行了一禮,轉過身來,快步出門,瞬間也消失在黑夜之中。

  顧少游見他離去,抬起頭來,皺著眉頭望了望這破廟頂部,剛才這一場激戰,勁力四溢,上面又被破開了兩個大洞,雪花飄飄灑灑漏了進來。

  這裡說實話,也不是什麼久留之地,只是……

  顧少遊走到李文秀身邊,見她臉色潮紅,呼吸不穩,伸手一探,竟然在昏迷之中又發起燒來了!

  這下是真的沒法黑夜之中趕路了,顧少游有些無奈。

  只得重新尋了一個還算乾燥的角落,升起火堆,又用內力為李文秀調理了一番。

  雪夜,破廟,火光映射下,顧少游盤膝而坐,望著李文秀恬靜的臉龐,也有些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