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驚天大案,金華府庫銀失竊的疑雲重重

  出了夏府,顧少游也不多停,一路快馬加鞭,很快就來到了金華府的府衙門外。閱讀

  顧少游翻身下馬,整了整衣冠,上前兩步,對著守門的兵丁拱了拱手道:「敢問府衙負責刑名的師爺是哪位?」

  守門的兵丁臉上露出狐疑之色,上下打量一番,剛想喝問,忽的只覺手上一沉,定睛一看,卻是顧少游不動聲色之間,一小錠銀子已經遞了過去。

  守門兵丁剛才就要脫口而出的質問連忙咽了回去,臉上露出笑來,道:「刑名秦師爺今日正好就在衙門,公子可有事?」

  顧少游微微一笑,將名帖遞上,道:「煩請通秉一聲,就說顧少游求見。」

  守門的兵丁接了過來,眼見面前這位公子氣度不凡,又兼出手闊綽,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小跑著進去通報。

  只不一會兒,就見到一個莫約五十來歲,師爺模樣的人匆匆跑了出來,他一見到顧少游,便眼睛一亮,慌忙上前拱手道:「可是顧公子當面?」說完,又連忙自我介紹道:「在下便是這金華府的刑名師爺,叫我秦師爺便成。」

  顧公子點了點頭,也笑著拱手道:「在下顧少游,見過秦師爺。」

  秦師爺輕呼一口氣,連連點頭,又伸手虛引,兩人向里走了幾步,秦師爺轉頭看了看,邊走邊小聲道:「可是顧老大人有何要事來告?」

  顧少游微微一笑,手上一動,又是一錠大元寶塞了過去,道:「不干我父親之事,只是我自己的私事罷了。」

  秦師爺登時舒了口氣,他剛才還在擔憂,莫非是欽差行轅有什麼麻煩找上門來?如今看來並不是如此,又掂了掂手上的大元寶,悄悄將其滑入袖內,臉上笑意更甚。

  「不知公子來訪,老朽有何可以幫忙的?」

  顧少游拱了拱手,鄭重道:「我想見一見夏澤天夏大人,不知可否幫我安排一下?」

  秦師爺輕「咦」了一聲,臉上帶了幾分奇色,又有幾分沉吟。

  顧少游見他似有猶豫,手上一送,又是一錠元寶遞了過去,笑道:「我這趟過來,純為個人私事,也是受了一位好友相托,想來看看夏大人現在情況,秦先生可否幫我安排個房間,我想和他聊上幾句。」

  秦師爺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臉上這才展出笑意,撫了撫須,嘿然道:「好說,好說,顧公子請勿擔心,夏大人也是衙門中的老人了,現在情況未明,自然不會受到什麼虐待之類。」

  說完,他沉吟一下道:「顧公子,你且在此稍等片刻,我這就去給你安排一下。」

  顧少游見他答應的爽快,心中也不由大喜,恭敬行了一禮道:「那就有勞了。」

  秦師爺低聲道:「我和夏大人關係一直不差,也知道他如今情況不佳,若是公子能助他此次脫離險境,我也是樂見其成。」

  顧少游心下恍然,點了點不再說話,當下來到一個偏房內,耐心等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秦師爺才匆匆走了過來,拱手笑道:「幸不辱命,不過還請顧公子不要耽擱太久。」

  顧公子肅然答應,便隨著他來到了府衙監牢。

  監牢內的一間靜室內,油燈如豆。

  雖然監牢之外還是太陽高照,十分暖和,但是在這裡面卻是一片陰冷冰寒,更連光線都透不進來多少,晦暗陰森。

  就宛如眼前這位金華府的總捕頭夏澤天,他的臉色灰敗,神態委頓,雖然身上並無什麼傷口,但很顯然在這裡面的日子並不好過。

  時間緊迫,顧少游也不願再跟他客套,將夏夫人的髮簪遞了過去,又三言兩語講明了今日來意,便目光灼灼盯著夏澤天,問道:「夏捕頭,今日錦衣衛已經上門,事態可以說已是危急萬分,我這趟過來,就看看能否幫上一臂之力。」

  夏澤天怔怔看著手上的髮簪,發了會兒呆,好一會兒才慘然一笑道:「多謝顧公子仗義相助,只是這一次,夏某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顧少游眉頭緊皺,見他竟然如此頹喪,心中頗有幾分不喜,低喝道:「夏大人,錦衣衛上門,破家滅族之禍近在眼前,你就算不肯再掙扎,那也要想想夏夫人和夏公子,你以為這大案一起,還有何人能夠倖免的?」

  說完,顧少游不僅冷哼一聲,對這夏捕頭感覺頗為失望,看來其人雖然貴為一府總捕頭,但多年養尊處優之下,早已沒了半點進取銳氣。

  夏澤天眼中漸漸恢復了幾分清明之色,手上握拳重重在桌子上錘了一下,帶的鐵鏈嘩啦嘩啦作響。

  他喘了口氣,道:「是夏某人剛才失態了,請顧公子勿怪。」

  顧少游冷著臉,不想再去說什麼寬慰之話,單刀直入道:「夏大人,我今日便是為了這庫銀失竊一事而來,當日失竊之事,你且細細和我說來。」

  夏澤天聞言,臉色複雜,眼中登時顯出了幾分追憶之色,嘆了口氣,緩緩說了起來。

  「那是五個月之前了,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一大早我便覺得眼皮直跳……「

  「那一天,是府衙庫銀上送府庫的日子,由知府大人帶隊,還有我,幾個衙役,一起去了銀庫。」

  「金華府的銀庫建在地下,全部由巨大的石塊壘砌而成,庫門生鐵所鑄,除了兩個直通地面碗口般粗細的通風孔之外,幾乎與世隔絕!」

  「銀庫由一個叫李天生的庫官帶著十個護衛日夜巡邏守護,這裡可以說是整個金華府最安全的地方了,就算比如今我待的這大獄,也要安全上十倍吧。」

  夏澤天說到這裡,苦笑一聲,又繼續說道。

  「到了府庫,幾個衙役都留在了外面,只有我、李天生,還有王知府一起沿著一條地道蜿蜒向下,曲曲折折走過一段石階,終於來到銀庫門前。」

  「這打開銀庫大門的鑰匙一共有三把,王知府一把,我一把,李天生一把,必須三把鑰匙一起才能把庫門打開。」

  「三把鑰匙合入,打開了庫門,我們三人進了府庫。只是……只是……」

  他說到這裡,眼中顯出茫然之色,仿佛有著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銀庫里的官銀擺在兩個銀架子上,現在一個銀架子竟然空了!很快大家也發現了這一異常,不約而同失聲驚呼起來。」

  「不多會兒,庫銀就清點完畢,金華府銀庫本來該有庫銀十萬四千兩,現在只餘下五萬四千兩,總共失竊了五萬兩庫銀。」

  「當時我們三人俱都大驚失色,王知府馬上對著庫官李天生厲聲喝問,那李天色瞬間呆若木雞,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說,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上個月的十五號銀店送來銀子,我和王知府把鑰匙送來,把庫銀清點入庫後,他也就沒再進過銀庫。這一個月來,銀庫外日夜有護衛排班守護,從未見異常,他也是剛剛才知道銀庫失了竊……」

  說道這裡,他抹了把臉,苦笑道:「時間已經過去許久了,可當日的情景,卻仍然歷歷在目,我一直到現在也沒想通,這銀子是怎麼丟的!」

  說著,他又解釋道:「各地縣衙銀庫每隔三個月上送一次庫銀到府庫。由於縣衙所收賦稅都是細碎銀子,上送府庫的銀子必須鑄鍛成塊,所以縣衙收到的碎銀都是交到銀店,由銀店鑄成銀元寶,再在每個月的十五號送入銀庫。」

  「銀庫管理嚴格,鑰匙由我們三人分別保管,單把鑰匙壓根不能打開銀庫大門。每個月的十五號銀店送來官銀,王知府和我才會把鑰匙交給李天生,官銀入庫完畢就會將鑰匙收回來。到底是誰偷走了這五萬兩官銀呢?這人是怎麼瞞過護衛的眼睛,進入銀庫,偷走這五萬兩官銀的?」

  顧少游聽的心中也升起了濃濃的詫異,按這說法,這庫房的保衛工作可謂十分到位,甚至稱之為一個密室也不為過,可是這銀子竟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這麼不明不白的被偷了!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就在顧少游還在皺眉思索的時候,夏澤天又繼續道:「在查看現場的時候,我還發現了一個異常現象。銀庫里的官銀分為五十兩和二十兩兩種規格。奇怪的是,五十兩的大元寶一個不少,二十兩的小元寶全部失竊!」

  說完,他目光灼灼盯著顧少游,聲音沙啞道:「顧公子,你說這賊人是怎麼進來偷出庫銀的?又為什麼只取一半,剩下的不取呢?」

  顧少游不僅默然無語,這竊賊是在嘲諷官府?還是另有難言之隱?他一時之間也有些摸不著頭緒。

  夏澤天將身體重重靠在椅背上,胸口起伏不定,澀聲道:「萬萬沒想到,這不過是一切噩夢的開始。」

  「從這之後,每隔兩個月,只要庫銀里存入了新的銀子,過幾日就會被人竊走!而且少的仍舊都是二十兩的小元寶,五十兩的大元寶還是一個沒少!」

  他聲音漸漸顫抖起來,「要知道,李天生在第一天就被王知府給下獄了啊!他的鑰匙也被收繳了,如此一來……就只剩下我和王知府兩人有鑰匙了。」

  「李天生不在,這庫銀竟然還在丟失,那我,那我……」

  他說到這裡,眼中忍不住落下淚來:「如此一來,我的嫌疑就變成了最大,而且百口莫辯,根本無法洗清,王知府大怒之下,便將我下了大獄。」

  顧少游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心中開始細細思索起來。

  按夏澤天剛才所述,這案件的確疑點重重,讓人有些匪夷所思,難以理解。

  而這堂堂一府之地,庫銀要害之所,竟然被人如入無人之境,三番兩次從裡面拿銀子,這種事情傳出去,朝廷必定顏面無存,威信掃地。

  也怪不得這事驚動了朝堂,還特意囑託顧元昌來浙江的時候,也順便查上一查。

  想了一會兒,顧少游也沒個半點頭緒,只好又問道:「夏大人,如此說來,這件事簡直有些非人力可為,你難道就沒有好好查查嗎?」

  夏澤天眼中露出追憶之色,慘然一笑道:「怎麼會沒有,第一次庫銀被盜之後,李天生被下了獄,我也開始了案子的追查。」

  「當時與府衙合作把碎銀子鑄成元寶的銀店是吉祥銀店,我找到了他們的曾掌柜。曾掌柜的說辭跟銀庫護衛一樣,他帶人把官銀押送至銀庫,當時還是我和李天生一起共同查勘過稱,驗收完畢便關閉庫門,其間並沒見絲毫異常。」

  「我還找到了那天跟隨曾掌柜押送官銀的幾個夥計,他們也都證實了曾掌柜的話,官銀入庫那天確實順利,沒有任何異常。」

  「我也是徹底糊塗了,庫門不曾開啟,也沒有被挖地道的痕跡,銀庫就這麼戒備森嚴地封閉著,那五萬兩的官銀到底是如何被盜的?現在看來,那個碗口般大小的通氣孔是銀庫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

  「可是,難道竊賊是從通氣孔里爬進來的?然而就這碗口般大小的通氣孔,壓根連腦袋也伸不進來,還造得彎彎曲曲的,又怎麼能夠成為竊賊進入銀庫的通道?」

  他喃喃自語,眼神茫然,顯然這個難題他也是日日思索,卻沒有半點答案。

  顧少游等了會兒,見他遲遲不說話,便又開口道:「那除了這些之外呢?你可還有什麼心中有懷疑的?任何細小的細節都可以說上一說。」

  夏澤天思索片刻,抬起頭來,眉頭皺著,道:「我一開始接手案子,查了許久,的確是毫無收穫,只是,只是……」

  顧少游臉上露出一絲不耐,這夏捕頭的性子當真有些不爽利,頗有些優柔寡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混到一府總捕頭的高位,當下便打斷他道:「有什麼線索直說便是,事到如今,不管是什麼大事小事,都不可放過。」

  夏澤天重重點了點頭,吸了口氣,道:「在庫銀失竊案之前,有一日,我前往蘭溪辦案……」

  (顧少游長嘆一聲:「如今訂閱與打賞俱無,這華山大興豈不成了空話一句?莫非也要我去打劫一趟庫銀不成?」)